《Beta》洗云

29、番外

　　那场冬天的雨好像一直持续到了春夏，即使南方的阳光已然热烈，这场落在他们生命里的雨水却好像一直停留在了那个时候，漫长得似乎迎不来雨停的那天。
　　在此之前，林敏一向觉得自己人生顺遂，偶尔有一点甜食就能抚平的坏情绪，看草木发芽，今天天晴，明天落雨，蚂蚁爬过板砖的缝隙，单位楼下的流浪猫挂着暂住证团成一团晒着太阳。
　　平常就很好。

　　她接手了洛榛的工作。
　　洛榛工作总是游刃有余，林敏初接手的时候，做起来却是焦头烂额。
　　——然而成长到独当一面的时间，也不过是日历的一页而已。她升到洛榛的位置，而新人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交接工作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一年多前的自己，对着陌生的表格发愣，转不动的大脑驱使眼睛去寻找各个关键词，那个教她的人带着十足的耐心，回答她所有足以令人发笑的问题。
　　他们认识不过一年出头，将单位换算成天，四百多天，再扣除节假日，怎么减也是一段很长的日子，更何况还是租房时期的邻居。
　　她是拿洛榛当哥哥来看的，平时也这么叫。
　　榛哥。
　　同期入职的其他部门的人也这么叫他。
　　两个字，跳出喉咙便有了声响，被叫着的人便会投来浅浅的一眼。

　　那天早上听过地址的时候，林敏还走错了地方。
　　门诊楼一楼的大厅里，有颤颤巍巍拿着纸钞和收费员一遍遍核对医保报销明细的老人，要吃的药怎么报销没有以前的多了呢，疑问与解释，接种中心隐隐有小孩的哭声，受伤的病人身下的轮椅滚过瓷砖地面。
　　有千种万种人。
　　导诊台的护士询问了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念了一个名字。
　　林敏站在拐角，没有上前，看着医生轻声和洛榛的父母说——死者生前登记了器官捐赠。而坐在候诊椅上的两个身影，默许了这个决定。
　　这个世界可能不知道就在这一天，有一个具体的名字被挪到了死亡证明上，记载在一张白纸上，在遥远地方的人来看，这又可能只会淡化成一个单调的数字，一旦越过了这个城市，都不会出现在他们的报纸里。
　　渺小的消亡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行。

　　可日子还是过了下去。
　　活人的脚步是停不了的。
　　林敏有时候在想那天早上她在做些什么，好像在刷那个终于开了新坑的作者专栏。继洛秋之后，作者把洛晓的故事也写完了，现在终于坑开到了洛榛的身上——那个在其他两篇文偶尔会出现名字的人，像白月光一样的角色。林敏本来还想等着洛榛回来，像平时一样举着手机跟他说，看，同名的你。
　　再接上一句，真的该背诵全文了。
　　午休的时候，林敏难得点开了阅读软件，过去这么久，这个作者应该也快写到结局了吧。
　　有着洛榛名字的，在她笔下世界里的，另一个人的人生。
　　然而故事只停留在了最开始的地方。
　　作者说由于无法言说的原因，这个故事不会再有后续了。

　　林敏和这位作者在某一个周末约了时间见面。
　　一起去看望那位和她们有共同联系的人。
　　目光落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公路在车轮下倒退。水泥灰。在左转右拐里，一直都有道路的存在，直到到达终点。这个终点掉了个头，又是该前进的方向。似乎不管接不接受，世间的一切都要推着她向前走，没有拒绝的余地，读书升学工作，看父母年老生出白发，看着人离去，就算她的脚步不肯挪动，道路却还是一直延伸下去。
　　不停。
　　林敏想，倘若那句戏言可以成真，在三千之外又三千的小小世界里，洛榛醒来，那个世界因为他开始完整。
　　而即使面对着陌生的一切，这个人也依旧会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说

　　尽量用平和的文字去写了，回过头看心想这都写了些什么，纠结得和小伙伴确认了几遍应不应该发出来。很想说一句“不要看，快跑”，但是都已经选择了发表，这又是在说什么呢？
那么，番外也已经写完了，大家再见呀。
今天看到枣树开了花，黄绿色，小小的一朵，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