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白云舟

37、第 37 章

　　“砰——”

　　周遭虚无景色轰然爆碎开来，澎湃的仙力翻涌，将这过往再次一块块拼接而成，夹杂黑气的仙力扭曲，祁昭眼前一花，时光回溯，他立于万箭之下。

　　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他，箭在弦上。

　　只是这次，还不待一声令下，一袭白袍破碎虚空而来，连同周遭都隐隐扭曲起来，祁昭抬头，便看见宗明衍向他落下，将他拥住。

　　再也没有了那声“放箭。”

　　他赶上了，没有再错过。

　　纤尘不染的白袍吹拂，不见那刺目的血色，祁昭闭了闭眼，用力推开他，幻境终究只是幻境，沉沦幻境只是饮鸩止渴。

　　宗明衍怔了怔，赤红的双眸中显出一丝愕然，他向着祁昭走来，急切地要将他护住。

　　祁昭摇摇头，向后退去。

　　身后的景色一点点清晰，勾勒出熟悉的模样，身前宗明衍那一处扭曲而模糊，他看着宗明衍，一步步退到过往，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放箭——！”

　　耳畔有箭矢的破空声传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若能重新来过，他还会不会死在这座城，失去了强横的身躯，没有了龙骨龙鳞，纵是凡铁他亦无法抵挡，一遍遍地往复，那箭矢有多少，又于何处钉入，他都已经了若指掌。

　　宗明衍大步走来，要挡下这密密麻麻的箭矢，他向祁昭伸出手，几乎抓住了他，但是一股大力袭来，将他重重向外推去。

　　“走吧。”

　　祁昭一把将他推远，刹那间箭矢洞穿而过，带起熟悉的疼痛，万箭穿心，他倒在这过往的血泊中，宗明衍折返而来，将他抱起，眼中是掩不住的悲恸。

　　祁昭伸手攥紧他的衣襟，说：“宗明衍，夏朝已经死了。”

　　滴滴眼泪落下，宗明衍颤抖着接住他的手。

　　“是我来迟了。”

　　祁昭笑笑，魂力扎根于虚幻中坚持着：“宗明衍，我是谁？”

　　周遭渐渐模糊远去，扭曲一片，过往和今后夹杂，于裂缝中忽现，一会是那满院子跪拜而下的人影，一会是高山之巅飘荡的三清铃，鲜亮的红在他记忆中飘扬，又断裂，而后是那雪山上的惊诧一瞥。

　　似是故人来，惊鸿照影，得见真实。

　　那杆红缨枪，化为一杆赤鳞枪，有龙火于上蒸腾，熊熊燃烧，似他明亮而炽热的眼眸，于这褪色的记忆中烧起，焚烧黑气，显露出点点清明。

　　于那魔渊下，他掌心曾卧一火色小龙。

　　“喀嚓——”

　　这虚幻黑暗破碎开来，那猩红从他眼底消散，显露出真实的洞口来，宗明衍蓦然惊醒，残存的混沌于他身边缠绕，侵入神魂。

　　祁昭捂住头，神魂归体，将那虚幻中所遭遇的种种一并带回，身上隐隐作痛，神魂更是疲惫虚弱，他急促喘息着，龙火流转，缓缓调息。

　　在黑暗中，宗明衍准确地抱住他，温和的灵气流淌，抚平那些伤痛，祁昭抓住他，问道：“宗明衍，我是谁？”

　　他低下头来，于唇齿间唤道：“祁昭。”

　　是你，一直是你。

　　他从未变过，是他执迷不悟，未能窥透，沉浸于过往中难以自拔，险些堕魔，他这一生尽在错过，如今，不能一错再错。

　　在这洞中，密布混沌之气，层层笼罩，针对他而来。

　　“嗤嗤——”

　　灼热的龙火亮起，同这混沌相抗衡，无暇仙力浮沉，将这混沌化为虚无。

　　这头的混沌在湮灭，妙清沉下脸，斩断了这丝联系，她一掌拍碎桌案，起身向外走去。

　　“一群废物。”

　　云蔟默不作声地跟随于后，随她走出鬼族。

　　本想着除掉大敌，却不料未能如愿，若是此时再不发动，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继续蛰伏万年，这怎能甘心。

　　鬼族向来盘踞于林中，多年来未有动弹，如今妙清踏出鬼族，立于高空之上，俯瞰这茫茫仙界，她深深吐气，无尽黑雾迸发而出，遮天蔽日，向着仙界压下。

　　无处不在，无物不吞，不可断绝，不可根除。

　　她即为此间至尊，混沌源头。

　　大片大片景色湮灭，化为一片漆黑的虚无混沌，回归天地原始，无数本源顺着混沌渡给她，而后混沌大增，如同天穹坠落，仙界破碎，处处崩塌。

　　“轰——”

　　雷劫悍然落下，却被她升腾的混沌一口吞下，此举引动了大片大片劫雷，劈头盖脸地落下，却无一可近身，皆被吞噬。

　　仙界已是黑压压一片，天光暗淡，更有阴风大作，妖魔混杂，鬼气森森，无孔不入，众仙灰飞烟灭，踪迹不可寻。

　　长明神尊看着上方无尽的混沌，心下沉重，他所撑起的屏障正在逐步被蚕食，如今也不过是勉力支撑，妙清不死，混沌不绝。

　　此等魔患，倒真是浩劫一场。

　　那坍塌的天穹，其外是无尽的虚无，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湮灭气息，没有仙人能在回归原始后存活，等待他们的只有陨落。

　　“叮叮——”

　　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道清气袭来，击穿混沌，宗明衍穿行而过，纯白无瑕的仙力笼罩，撑起那薄弱的屏障。

　　长明神尊松了口气，快速地回复着，他问道：“上清雪山破了？”

　　“是，底下魔气同妙清勾结，趁我虚弱一举攻破封印。”

　　他长叹一口气，心下焦虑。

　　“现今无法联络各族，不知妖族如何了，如今最紧要的当是联手除去此恶。”

　　一道鲜红的身影从天际翱翔，吞吐间灼热的龙息焚烧混沌，祁昭回到北海，见到父亲母亲早已化为原型正向着天际而上，正是向着妙清而去。

　　“唳——”

　　华丽的凤羽是这黑压压的世间最为明亮的色彩，替代了天光，升起五彩斑斓的亮光，凤族数人划过长空，身上燃烧着的涅槃之火庇护己身，冲着妙清而去。

　　长明和宗明衍对视一眼，留下浑厚仙力后便腾空而起，由众人一同撑起屏障，三清铃护佑于前，清气不绝。

　　“铛——”

　　赤鳞枪被他握于掌中，北海掀起滔天巨浪，红蓝色的龙火附于枪尖，他向前扫去，打落一片魔障，脚下北海气息混杂，水波动荡不止，他重重一跺脚稳住海水，守在这一处。

　　小辈们于北海各处镇守，为了这片栖息地而拼尽全力。

　　妙清看着前来的各族神尊，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前来，掌心间俱是浓郁的混沌，掺杂鬼气魔气，纵是神尊，亦不过蝼蚁。

作者有话说

　　即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