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周警官的林间小鹿》十五月夜明

16、第 16 章

　　第二天早上周林见鹿阳睡得熟就没叫他，等鹿阳醒来已经快11点了。杨哥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收拾行李，鹿阳接电话的时候嘴里还插着牙刷，“咕嘟咕嘟”一口水涮掉泡沫，大声说“马上回去”。

　　两个人午饭点的外卖，这种被同行□□的感觉很奇妙，煲仔饭也很好吃。

　　家里什么都有，姑姑早就交代了，不要带太多东西，鹿阳决定买点土特产，比如上次夜市里买的点心，就很好吃。

　　归心似箭，不是说说而已。

　　5点多的火车，两个人3点半就安检完在候车大厅里等着。这个时间段恰好是春运最繁忙的时间，人特别多。进去之后，一排排的座位，全是人。他们站着等了一会儿，趁着有趟车开始检票，找了空座位。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似乎又很快，鹿阳转着脑袋四处瞧，看带着孩子的家长因为孩子哭闹耐心哄，看年轻的小情侣一起回家如胶似漆分不开，看似乎已经习惯了出行的商业人士淡定从容，看更多像他一样焦急等候的人。

　　回家，真是一个令人感觉幸福的词汇。

　　火车准点出发，带游子归乡。

　　从H市北上，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萧瑟，鹿阳却看不够似的一直坐在下面。火车硬卧上铺空间狭窄，坐着直不起腰，只能躺着玩手机。可鹿阳却不像同龄人一样钟爱于电子产品，他更想看看自己没见过的景色。

　　虽然一溜烟的全是秃了的树木以及远离城市的偏僻荒地。看惯了城市里蜗居的拥挤，这种旷野的空旷还挺让人舒畅。

　　入夜后，除了车厢里还留有微弱的灯光，四周黑漆漆一片，偶尔经过城市，炫彩霓虹晃得人眼花。杨哥早就睡了，车厢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气味也说不上好闻，鹿阳盖着被子第一次入睡没成功，把被子往上拉到鼻子上面，才好些。

　　意识晕晕乎乎的，被人推了推，“小鹿，起来，快到了！”

　　快到了，鹿阳听见这三个字就往起坐脑门撞到上铺车顶，“咚”的一声响，彻底给他磕清醒了。

　　“到了吗？到了吗？”鹿阳拨开被子就往下跳，连脚踏都只踩了半边，下落速度飞快，如猛虎腾跃之势，动作矫健，老杨不由得想夸一句少年好身手。

　　“还没呢，现在4点50，洗把脸清醒一下，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诶！”鹿阳把鞋子穿好，又踩着半边脚踏爬上去看了看，确保没拉下什么东西，才放心地去洗漱。

　　深冬清晨，5点钟，天空还灰蒙蒙一片，万籁俱寂，火车上急于归家的人却兴奋得不行，内心的火热难于言说，只能从脸上窥得一二。

　　老杨独自回家好多年了，按理说该习惯了，这次却也同鹿阳一般，内心涌起久违的期待和兴奋。

　　早起的公交姗姗来迟，从市里到镇上，足足摇晃了1个多小时。等下车之后飞奔回家，红彤彤的太阳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金芒撒向人间，新的一天开始了。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鹿阳颇具穿透力的嗓音从大门口就开始喊。老人家起得早，闻言就往出走，在正屋门口接到足有半年没见的大孙子。

　　“奶奶我回来了。”

　　鹿阳手里的行李箱一扔，还背着包也不管先给了老人家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抱一边问：“奶奶你想我没？”

　　“快想死你了，奶奶的乖孙诶，是不是瘦了？”身材有些佝偻的老人，一双干瘦却温热的手抓住鹿阳的手，握得紧紧的，问：“饿了没，快把东西放进去，准备吃饭。”

　　“饿，就等着回来吃您做的饭呢！”鹿阳把双肩包卸下来单手拎着，一脚踢在行李箱上，让万向轮自己滚，他则搀着老人的手臂，小心翼翼往堂屋走。

　　他家是那种老式的院子，大门开在东边，寓意紫气东来。正对着的西房是厨房、洗澡间和杂物间。北房有一排，奶奶住在靠东的这头，姑姑和两个孩子住一套，一个大卧室，两个小卧室，带一个小客厅，一家三口正好。

　　鹿阳自己住南边，光照没那么充足，胜在宽敞。小时候爸妈还在，北房西边那套屋子是他们一家三口住，只有两间卧室，后来人没了，奶奶不放心鹿阳，就带他一块住东边，直到鹿阳大了才搬回去。

　　住了没几年，姑姑离婚带着孩子回来了，人多，才显得屋子不够分，在屋里打了隔断给两个孩子都安置进去，让他们跟妈妈住一起，省得半夜找不着人害怕。

　　南房到底住着不舒服，姑姑也提过自己跟他换一下，反正两个孩子也熟了。鹿阳没同意，他喜欢自己现在的屋子。

　　“小鹿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了。”姑姑掀开门帘端着碗进来，熟悉的香味扑来，是汤面，清汤里搁了小米醋洒了蛋花，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姑姑，你知道吗？外面根本就没有这么正宗的小米醋，我怎么吃怎么觉得不对。”

　　“那你多吃点，上车饺子下车面，欢迎小鹿回家。”

　　鹿阳姑姑是一个性格非常好的人，个子一米六多，鹅蛋脸，微笑唇，奶奶说她从小就乖顺，念书也好，那个时候高中毕业就能找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了。二十多岁自由恋爱认识了以前的姑父，两个人的感情很好，爷爷奶奶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同意她远嫁去了外省。

　　鹿阳小时候见到她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都是态度很温柔的，会给他糖吃，还有红包。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和善温柔的人爆发起来会如此决绝。

　　那年他初三，临近中考的几个月实在学不进去，但又不敢逃学，因为一旦被老师告状给奶奶，这个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人又要抹着眼泪说对不起他爹妈。他老老实实等到放学，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多出好几个人。门帘掀开后，所有人齐刷刷看他，那场面，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领居家的阿姨还有奶奶的老姐妹，来了好多人，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自己的姑姑——鹿雯，和她抱在怀里的一双儿女。很多人都劝姑姑为了孩子忍一忍，离了婚带着孩子再找也不容易，就算再找了谁知道后爸对两个孩子好不好。

　　况且孩子的亲爸也不是十恶不赦，喝多了打人，在他们这种小地方是常见的事，知错能改就行。姑姑一副气极了的模样，强忍着不落泪，把两个孩子护得紧紧的，说：“这婚必须离，我鹿雯没有男人也能把两个孩子带大，带出息。大不了这辈子不结婚，我在家正好伺候我妈，还能把大哥家的小鹿招呼好，不比去他家受气强？”

　　一群人见劝不了她便改说宽慰的话，打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在外地受了委屈，她们心里也不落忍。一群妇人在屋里说话，鹿阳觉得气氛不对，偷摸摸跑回自己屋子玩。

　　过了一会儿，姑姑带着两个堂弟堂妹过来，说以后他们就在一起生活了，让鹿阳这个哥哥多照顾他们。当时的薰儿和小杰才7岁，小小的，瘦瘦的，躲在妈妈身后探着脑袋看他，两个孩子虽然性别不同，但长得像，模样都好，这么一打眼过去，跟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似的。

　　鹿阳家正经亲戚很少，他印象里姑姑对他好，自然爱屋及乌，当下就应承了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当天晚上薰儿和妈妈睡，小杰是鹿阳哄睡着的，虽然鹿阳不知道姑姑家里怎么了，但他为以后家里不再只有奶奶和自己而感到开心。

　　后面的事情有些波折，姑父家根本不同意姑姑带走两个孩子，最多让她带走薰儿，双方谈判了很久，差点闹到上法庭的地步，一直到鹿阳中考完，事情才了结。

　　姑姑带走了孩子，姑父那边却不需要再支付抚养费，以后这两个孩子就是鹿家的，连姓都改了。奶奶说从那以后姑姑的性子就变得强势了，女人为母则刚，纤瘦的肩膀同样能撑起一片天。

　　9月份，薰儿和小杰的户口落回到鹿家，顺利进了小学读一年级，鹿阳就惨了，被姑姑强押着在初三复读班回炉重造。用她的话说：要是让鹿阳初中毕业就辍学，她对不起九泉下的哥哥嫂嫂。

　　奶奶也向着她，鹿阳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洗心革面，真就老老实实又念了一年，考上了高中。

　　今年6月，高考结束，吊车尾鹿阳凭借过低的分数又成了一名辍学青年，姑姑原本还想着再送他去复读班，鹿阳实在怕了，差点跪下来求她。

　　“真不念了？”鹿雯问他。

　　“不念了，”鹿阳摇摇头，说：“我想早点出去打工，挣钱补贴家里，薰儿和小杰比我聪明，你等他们俩考大学吧。”

　　“小鹿，复读可能会后悔一年，但不复读可能会后悔一辈子，你再想想。”

　　“不想了，姑姑，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工作。”

　　“好吧，”鹿雯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说：“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了，高中毕业两年之内，如果还想参加高考也是可以的，等你改变主意，记得告诉姑姑。”

　　当时的鹿阳并不觉得他会有改变主意的一天，即使在H市工作了半年，他依旧不曾改变主意。

　　这世上，不止读书一条路子，鹿阳想得很开，他不是读书的料，不如早工作，攒钱让薰儿和小杰念个好学校。

　　回到家，吃过热乎乎的早餐，整个人都懒下来了。
　　姑姑提前给他收拾了屋子，进门就能睡。窝在厚厚的棉被里，鹿阳很快就陷入香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