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政事堂

32、【政事堂长评 】出评人：侍郎沈修

　　初窥同人文
　　——沈修读天宫茉理之《笑傲江湖之烟波顾》有感

　　前言：
　　这不是砖也不是花，这不是在给作者提建议或者意见，也不是有心将此文与金老原著或者我心中佳作来个对比，然后得出某些结论，作者的文字始终是她自己的，该如何继续也是作者的权利和自由。我只是写下观感和读文时的一些思考，算是记录和梳理自己的思维。

　　正文：
　　作者文风很正，字里行间走的是金氏风格，且是一值得尊重的原著考据癖。于《笑傲》同人中又有《白马啸西风》和《倚天》的人物与情节，对我这个同人门外汉来说，既觉新奇，又觉依附原著过多，不知同人界的规则是什么，此处不再言说。
　　我只读至正文结尾，虽然作者说有很多疑点在番外会交代，但因个人觉得番外该是可有可无的情趣之物，不该由它来交代正文疑点，所以没有阅读。换句话说，我觉得将疑点弄到番外去交代，是一种破坏正文完整性的做法。
　　观正文全部，得出个人结论——正统风格武侠，行文简洁，文辞较为老练，对金老原著熟悉；后文渐渐无力，结尾仓促，前文搭建的舞台没唱得出大戏来；甚少波澜，且无余韵，不知主题为何。

　　于是我就有一个问题，同样的行文风格，为何金老可操控得风生水起荡气回肠余韵连绵——网文和纸文追求方向不同、普通写手和武侠大家的实力悬殊……这类话题不在我考虑范围内，我只想弄明白自己的问题而已——当然不仅仅是字数悬殊问题，或者说，字数悬殊只是可忽略不计的一个原因。

　　关于行文主题的联想
　　我首先想到，全文甚少波澜会不会是因为矛盾不集中，矛盾不集中是因为作者没有力度集中的统一方向，没有统一方向是因为作者没有想要强烈表达的主题。那么用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眼高手低的废柴的个人眼光来看，此篇同人的主题可以有哪些呢？

　　【主题一】
　　东方不败一力进取，其过程中的不择手段以及血腥杀戮，是非功过如何评述？于其自身，是激流勇进不争则亡；于教众，是图谋叛变篡权夺位；于江湖道义（是指当时当地整个江湖中形成的比较公认的一些价值观），是狼子野心邪派作风——个人的选择总有他的缘由，然而激起的社会影响却不为他所控制，在整个社会的重压之下仍能坚持，倒可以写一写个中曲折与体会。这可以是主题，当然也算得上是对男主的人物塑造，如果想要以女主为中心人物，这些可以隐写。
　　以《烟波顾》此文为例，作者对男主的塑造，用圆圈来代表着墨程度，用星来代表表现力或者说阅读感受度，大致如下：
　　不羁世俗——2圈3星
　　高傲残酷——4圈3星
　　谋略——4圈2星
　　对教派的责任感——1圈1星
　　爱情观——2圈1星
　　以此来看，男主塑造算得上颇为成功，亦正亦邪说来容易，但一不留神就被写得人格分裂，作者在此做得很好。
　　但或许因为这是写给女性看的武侠，所以并不将男主性格深挖，很多地方一掠而过，寥寥数语且挠不着痛处。东方的发迹史（教主被我说得暴发户一样，囧之），以及他一路走来的阴影和光彩，挣扎与坚守，甚而对其性格的影响，此文均未着墨，于是该男主变得横空出世、没有从前了，真实性大大降低，人性复杂处没有展现，人格魅力徒留不顾世俗和一力罩着女主，显得单薄了。

　　【主题二】
　　江湖如政局，总有掌权者（如东方不败）、欲图霸业者（如左冷禅）、阴谋家（如岳不群）、卷入争斗而身死或名裂者（如定闲师太或刘正风）、一心远离是非的隐士（如令狐冲），江湖中人如何自我定位，如何与“身不由己”抗争，如何坚持自我价值观，最终弄出点“一入江湖岁月催”或者“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的余韵，也可以写一写。当然这基本就是金老原著的主题了，难度颇大。
　　以《烟波顾》此文为例，这些处在权力斗争中的人，作者都曾刻画，大多也是遵从了《笑傲》原著的人物设定。然而归根到底，这些人物最终成为男主或女主展现谋略的工具，有那么一些“没有男主女主这事儿就不这么发展”的意思——这或许是同人的魅力所在？我不太好对这个下定论，只知道对我来说，这无疑削弱了一干配角的独立性，让定位于整个江湖的视角倾斜成从女主眼里看过去的角度，让自序发展的江湖个体都蒙上了“没有女主就不知如何行事”的颜色。
　　说到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原著中所有阴谋都被同人的这个女主经历和识破，赫然就是“主角黄金定律”几个大字闪闪发光……多少次她埋伏在原著阴谋现场的阴影处旁观，然后运筹帷幄，这一方面给我原著依附度过高的感觉，一方面让我觉得这姑娘的运气真正是百分百来自于作者读过原著。

　　【主题三】
　　以人物经历来展现对人性的讴歌，比如淳善宽怀和家国大义（郭靖因前者捡到了黄蓉，并且最终成长为担得起后者的民族英雄），比如不羁世俗和不逐名利（前者杨过，后者令狐冲），比如牺牲与成全（《飞狐外传》程灵素）。
　　某个友人曾说，面对重大抉择时的个人表现，最能体现其人性，也最能展现人物成长。我想，从塑造人物上来说，行文不但要有支撑人物的细节，也要有人物集中爆发人性的场景；从情节结构来说，那些“细节”最好又不仅仅是细节，而是能够串联起来一个雪球滚动的轨迹，也就是为后文的“爆发”蓄势。
　　此篇同人大多是以女主视觉来写，也可以说是写了女主三四岁到十六岁的人生经历，之所以读到正文结束我有些茫然，是因为浑然不觉作者体现了女主身上哪种人性的赞扬推崇之意。慧黠？冷静？重视亲情？当断则断（有时）？
　　人性应该不是“人的性格”缩写吧？至少在文艺范畴，它更集中于人物性格中的矛盾纠结之处。问度娘——人性就是在一定社会制度和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人的本性，受所处社会环境影响。呃……好吧，默默黑线一下，这太正经了。

　　关于百转千回与荡气回肠
　　我也看过平淡中见真情的文，能引起读者的情感共振便是作者的功力。然而放在武侠文中，四平八稳绝算不得好，一帆风顺更显得乏味寻常。《烟波顾》作者行文与金老颇有些相似之处，然而缘何金庸作品总让人觉得百转千回荡气回肠，读完《烟波顾》我却始终觉得心头未曾被挑起一缕激情？
　　或许可从金老原著中尝试找一找答案。

　　回头看《笑傲江湖》原著首章“灭门”，情节大致如下：
　　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山林打猎——写其骄纵任性的春风少年郎形态
　　酒肆易主——此处为伏笔，后文揭晓此为华山派弟子易容
　　酒肆斗殴杀人——林平之身遭巨变的开始，滚雪球的第一炮
　　福威镖局渊源——亦为伏笔，引出后文争斗目标《辟邪剑谱》
　　酒肆同行之人离奇暴毙——从林平之回忆拆招中渐渐引出杀人真相，“离奇”二字是渲染气氛的关键，弄点“恶鬼索命”的猜测也有此功效。
　　福威镖局中镖师先后死亡，敌人以一枚暗器初现踪迹，林平之父母商量对策——气氛一路紧张，此刻却有几句夫妻调笑之语，可谓张弛有道了，且显出这夫妻的感情来。
　　账房先生毙命街头，引出“出门十步者死”六个血字，而后镖局中的寻常家丁先后死去——又来渲染气氛了。此外，有一个林平之将毙命街头之人扛回镖局的特写，加上“都为了我一时忍不住气，杀了一人，以致这许多人为我而死。我若再贪生怕死，何以为人？”这样的心理描写，念及林平之此后遭遇和人性变化，着实唏嘘。
　　林平之骂敌恸哭——显其有胆魄、有担当，亦终究是个未见过世面而养尊处优的镖局少主。
　　林平之之父剖尸验敌，令镖局中人四散逃命，终遇敌手，章节末尾留下悬念“青城派人为何会使福威镖局的家传绝学辟邪剑法”——此间又抛悬念，言酒肆杀人另有隐情。

　　此章节共两万七千多字，除情节之外，又有详写打斗两处（酒肆杀人与逃命遇敌），伏笔与悬念更是诸多。

　　以《烟波顾》同样比例字数为例（按照两文完结字数——大概是原著108万字、同人26万字——此处指《烟波顾》的六千字即前三章节），情节大致如下：
　　曲洋爷孙上黑木崖，曲非烟被留下陪伴任盈盈——第一章节内容，一方面写任我行拉拢曲洋之意，一方面写曲非烟超乎年龄的成熟与淡定（据一友人说，看到此处已经猜到是穿越女主）。
　　曲非烟与任盈盈路遇东方不败，曲非烟将玄铁盒子赠予任盈盈——第二章节内容，可看出东方不败并非一意臣服，玄铁盒子内有玄机，为曲非烟习得桃花岛武功埋下伏笔，“怀璧其罪”一说，亦显出其慧黠。
　　时间过去一年多，东方不败欲起事，曲洋爷孙打算暗自离开，曲非烟初现“兰花拂穴手”功夫——第三章节内容，已揭开玄铁盒子悬念，曲非烟刻意让曲洋先下黑木崖而后自己脱身。

　　作者行文当然都有着自己的风格，何处一唱三叹何处一意浅吟，情节设置上其实并无优劣之说。
　　但由上述所列，可以发现全文平淡观感的一些缘由，其一过程顺畅不见起伏，其二节奏平缓未有张弛——没有逆境困苦，就很难展现人性爆发；没有两难境地，就很难让读者随之而思考；没有时而紧绷时而放松的节奏，就很难调动读者情绪。

　　（我觉着写评还是要尽力避免剧透，此处为解开自己疑问而概括了一下《烟波顾》前三章节的情节，向作者道歉。）

　　存疑：
　　同人文中不可避免会出现对原著的依附，但似乎多则乏味无新，少则显得脱离，这依附的度到底是怎样的，存疑。
　　【主题二】中，从主角角度出发描写江湖，又要写出一种“江湖不是存在于主角眼中而是客观存在”的感觉，究竟如何去写，我脑中还是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