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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晓娇 ...

  •   这里的日子对宋云桥来说真的是惬意万分,每天早晨起来云雾缭绕,鸡犬相闻。云雾抚摸着爬满青苔的勾栏瓦舍,鹅从石板桥下过。村子和外界隔着一条河,河不宽也不急,有一个李老翁,是村里的摆渡人。李老翁的竹排旦夕各渡一次,习为故常。每日清晨,若无他事,宋云桥就坐着李老翁的竹排,在江面的雾里荡一圈,若赶上河对面的镇子里有集市,还能买些零食回来。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之前心中由于张靖良偶尔失踪落下的不快,数日不提及,也落了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村子里每年都有支教老师来,宣传着教育的重要性,长此以往,村民对老师们都格外尊重。尤其是像张靖良和宋云桥这种来自远近皆知的大学的,而且还长得白白嫩嫩的小老师们。宋云桥只感觉自己带了床被子都是浪费,街坊邻里,从锅碗瓢盆到瓜果蔬菜,再到今天的早饭,一样没拉下。
      “小宋老师,你怎么喝牛奶都能喝出白胡子来?”张靖良坐在宋云桥对面的小板凳上,看着她的滑稽样子,忍俊不禁。边笑,边给她递纸。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张靖良和宋云桥两个人白日逗鹅逗小孩,晚上数星星捉蚊子倒也不亦乐乎。
      村里的孩子们,也对这两个平时斗嘴,还要抢零食吃的老师们充满了好奇。两人的宿舍挨着,宿舍门口经常围着一群小孩。
      这日下课,像往常一样,一堆孩子围在两人宿舍门口。只不过今天他们的注意力落在了校门外,几个小孩盯着学校大门的方向窃窃私语。宋云桥和张靖良二人抱着一箩筐甜瓜,走到宿舍门口,也随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校门口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下巴戳到了胸口,只能看到她的头顶,怯生生的。
      张靖良把一筐甜瓜放在地上,招呼了一声:“去拿甜瓜吃吧。”平日里饿鬼附身的小孩们置若罔闻,依旧斜着眼盯着校门口的女人,互相间咬着耳朵喃喃。
      人堆里,平日最淘气的小男孩。看见宋云桥和张靖良二人面面相觑,突然心生一计,尖声叫到:“站台的来了!大家快跑!”闻声,孩子们四散而开,叫着喊着跑走了。
      宋云桥猝不及防间闻此,被嘴里的一口甜瓜呛到直咳嗽。张靖良本想着抓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娃好好批评教育一顿,但奈何宋云桥呛得太厉害,只能先给她拍一拍。转瞬间,一群小娃儿,龇牙乱叫的跑了出去,领头的那个男娃还故意朝门口的女人身上扔了块石头。
      “一群小龟娃子!明天来了全给我罚站!”宋云桥咳嗽间不忘冲着这群信口雌黄的小娃儿喊道,边喊还顺势要冲出去抓人。被一旁的张靖良一把哋了回来,盯着她猛喝了几口水,把卡住的那口甜瓜压下去了,才松开。
      两人走到校门口,先是为自己学生的无理给女人道了歉,紧接着询问了女人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
      听到有人愿意帮忙,女人的头才略微仰起一点。她二十左右的样子,虽说衣服鞋子已经破旧不堪了,手上也有不少粗糙的老茧。但女人眉目间依然清秀,未修粉黛却肤如凝脂,和她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属实不搭。女人名叫刘晓娇,说自己家的水井抽不出水了,想要来学校借点水,家里的孩子还饿着肚子呢。
      宋云桥和张靖良二人把女人请到办公室里坐着,找盆帮她打了水。
      打着水时,宋云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到:“村里不都通自来水了吗?她们家怎么还用水井。”
      张靖良摇摇头,轻轻把她推到身后,害怕水龙头里的水花溅到她身上:“可能情况不太好吧。”
      随后,两人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提了一袋子水果,陪刘晓娇朝她家走去。宋云桥平日里便是喜欢四处走走的,来村里这段时间,四周都转了转,却也没注意到在山脚下还有这么一个小破房子。村里的人家再不济的,也早盖起了砖瓦房,学校更是在各色扶贫项目的关注下,多媒体教室,老师们的办公电脑,设备俱全,还有网线。
      猛然间走进这么个土堆的院墙里,恍如隔世,有点荒凉的不太真实。房间里虽然破旧,但并不脏,东西少却井然有序。
      刘晓娇局促地挫着大腿,原地踱了一会儿步。宋云桥看出了她的尴尬,房间里只有角落里有一个小马扎,其余连个板凳都没有:“姐姐,没关系,我们帮你把井修好就走了,不坐了。”
      张靖良也不墨迹,马上就开始自己找工具,修理了起来。中途还出去几趟,回来时拿了不少工具。
      刘晓娇从旁边的灶房里,端出小小一盘硬的硌牙的油饼果子,塞进宋云桥手里,嘴里念念有词的催促她快吃一些,边说边拉着宋云桥坐在床边。盛情难却,宋云桥鼓着腮帮子嚼完了一块儿,解释了半天自己撑得厉害,才免于第二次的磨牙经历。
      床上的孩子睡得香甜,像是知道母亲的不易,不哭也不闹。刘晓烧了壶开水,泡了些馒头在里面,说是孩子差不快醒了,醒了刚好能吃到温的。
      准备就绪,便坐在床边和宋云桥聊起了天。
      宋云桥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家里过得太过寒酸了些,像样的大件家具都没有,但凡孩子的父亲靠点谱,做也能做出个像样的桌子出来。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问道:“孩子爸爸呢?”问完又觉得自己指定是哪壶不开提到哪壶了,这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男人。
      不知是否是宋云桥的错觉,她感觉刘晓娇看自己的眼神过于奇怪了些,其他村民看到他们也会投来羡慕的目光,多数是因为新奇和向往,但也就止于此了。但刘晓娇看着自己的眼里总是泛着光,像地狱里的受刑的灵魂看到了人间的烟火,热烈且真诚,灼的宋云桥有点不知所措。
      听宋云桥问孩子的父亲,刘晓娇眼里的光却猛然间暗了下去:“他没有爸爸。”她稍显怨气地说到,随后又像是害怕自己的言语伤害到孩子,心疼地摸了摸床上熟睡的孩子。
      宋云桥从来不喜欢戳别人的痛处,哪壶不开提哪壶纯属意外。但凡世人,谁愿意揭自己的疤啊,便再没开口。只默默看着刘晓娇在昏暗光线下俊俏的侧脸,越发觉得和这乌黑的墙壁十分不配。
      不过一会儿,刘晓娇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声开口试探到:“小宋老师,您能和张老师说说,帮我把门和窗户也修修吗?”
      宋云桥倒是没多心,瞥了眼门窗,觉得确实该修修了,这但凡是个有点力气的成年人,都能随随便便撞开;而且窗户的几处破洞,确实扎眼。便答应了下来,说是明天下课就过来。
      女人听了很是高兴,硬拉着宋云桥留下来吃饭。张靖良修好水井过来,毫不留情的说到:“她再吃晚上真的得撑得睡不着了。”拉着宋云桥的胳膊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去帮忙把柴火堆里一些大块头的柴劈了,两人才慢慢悠悠溜达着往回走。路过王老太太的商店,张靖良一个没留神,宋云桥就买了根棒棒冰出来。最后被张靖良以害怕她撑死自己的名义,抢了一半过去。

      第二天下课,两人简单准备了些工具。便溜达着往山脚下的刘晓矫家里走去,张靖良顺手拿了一篮子瓜果蔬菜,宋云桥也从自己那平日宝贝似的背包了掏了不少零食出来。刚走出校门没多久,身后一个妇女追了上来。宋云桥认识她,是上次拿石头砸刘晓娇的小娃的母亲,村里有名的会做人,他俩第一天上班,接待的第一位来拍马屁的家长就是她。
      此人上来便挽住宋云桥的胳膊,先是把宋云桥夸得像仙女一般,紧接着便迫不及待的进入正题:“小宋老师,你们这都是神仙般的人儿,要离刘晓娇那女人远一点。”
      宋云桥静静看她眉飞色舞的颠唇簸舌。
      “……要不是我们村里人老实,实在做不出赶人走那事儿,她还能在这儿?就她那肮脏货,孩子都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生的……”
      张靖良听到这儿,面有正色,咳嗽了两声,不让人察觉的瞪了女人一眼。
      女人倒是真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见两人听不进去,又叨扰了几句,便招呼了声走了。
      张靖良见女人走远,才看口问道:“你信她?”
      “我有脑子好吗。”宋云桥拍了拍背女人把拉过的衣袖,又说道:“但她也不全是恶意中伤。至少我确实不知道刘晓娇儿子的爹是谁。”说着,故意气张靖良,蹩着嘴,还瞥了眼他,一对桃花眼里带着戏虐和不屑,让人看了脊背发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张靖良最怕的就是宋云桥的鬼机灵,机灵的有点亦正亦邪。说话没个敬畏之心就算了,在外面也不长点心,怕她被人骗,怕她那股子戾气伤到自己。
      “我谁也不信,我自己有脑子有心,我会自己想。”宋云桥漫不经心的从张靖良的篮子扒拉出一个小甜瓜,丝毫没在意身旁这位那七上八下的心。
      张靖良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小丫头长大了不少,竟是长舒一口气,刚悬起的心骤然归位,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转眼却又看她又是一副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吃瓜的欠揍样子,气不打一出来,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竟然就被这么个小狐狸拿捏了。暗自赌气,幼稚的想,今天绝对不主动理她。
      决心还没给自己下完,就听见宋云桥喊到:“啊!张靖良!给我张纸!我吃到衣服上了!”张靖良提着自己的篮子,当没听见般,自顾自的往前走,淡定的从她身边走过,故意没理她。
      突然间,身侧宋云桥的身影突然蹦哒着出现,歪头朝他一笑:“阿靖,赌什么气呢?”
      张靖良侧过脸,刚好和她四目对视,恍惚间心跳停了一下,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她怎么……叫我……阿靖呢!还叫的那么好听……”

      到了刘晓娇家里,张靖良依旧是埋头干活。刘晓娇在厨房里,用两人带来的蔬菜忙活了一桌好菜。至于宋云桥吗……张靖良也没看懂她在干啥……
      几人忙活完,张靖良顺手做了个小木头桌子和几把小凳子。三人围在院子里的小桌子前,边聊天边吃饭。
      “张老师,你们怎么什么都会啊。”刘晓娇低着头,轻声的惊叹到。
      “我不会做饭。”张靖良答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听到他们说过,城里人是不用自己做饭的。”阿娇虽然声音小,但还是很乐意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村里人白日里都避她如蛇蝎,入了夜倒是有些许个肮脏的家伙愿意登门拜访。刘晓娇没和几个人聊过天,偶尔能说几句话的也都是些同自己般在泥里打滚的人,脏和乱自己受的已经够多了,实在也不想再听别人讲他们的那份。突然间,有这么两个漂亮的人,干干净净的,有文化,日子过得好,就像小时候娘嘴里的仙人一般,还不嫌弃自己……
      “别挑食。”刘晓娇回过神来,看着两人因为宋云桥该不该吃那一块芹菜拌起了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这么新鲜的菜,对她来说的确宝贵的很,但是阿桥嘛,一定是吃好吃的已经吃腻了的人,不愿吃也正常。
      “要你管,你谁啊?”宋云桥故意撅着嘴。
      “你知道,人家芹菜长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来到你的餐桌上,你就这么浪费生命……”张靖良一本正经,语气极快的讲着为什么不该挑食,宋云桥觉得他就像个老大爷,自顾自的在旁边模仿着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张靖良看她如此,道理也不讲了,直接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是你爹!”
      恰巧此刻两人四目相对,宋云桥只觉得他那吵不过就“我是你爹”的语气和神态越发搞笑,直接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张靖良憋了两秒钟,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各捧着各的肚子,中途张靖良夹着一筷子芹菜就要往宋云桥碗里送,逼得宋云桥大喊:“我咬不动那个茎!”
      “张老师,阿桥不吃就不吃了吧。”刘晓娇却急得瞪大了眼,比以往声音都大的说道。
      刚刚嬉皮笑脸的两位,终于是停了下来。宋云桥安慰般的蹭了蹭刘晓娇,说到:“我们就是闹着玩。”
      刘晓娇这才松了口气。
      张靖良又开始给宋云桥夹菜,宋云桥则心安理得地埋头大吃。阿娇看她吃得可爱,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想要递到她碗里。却又担忧起阿桥会不会嫌弃自己,于是筷子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正巧宋云桥此时放下了原本举着的碗筷,碗口微微朝向刘晓娇,正好落在刘晓娇落下的筷子旁,眼睛却不看她。
      刘晓娇鼓起勇气,轻轻把菜递进她碗里,宋云桥想也没想举起吃了起来,依旧和张靖良一人一句地逗着嘴,假装没看到刘晓娇扬起的嘴角……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张靖良和宋云桥两人有事没事就往刘晓娇家里跑。宋云桥几乎每天早上都拉着张靖良坐李老翁的船到对岸的镇子上取快递,东西多半都是给刘晓娇和她儿子的。
      学校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位姓杜的支教老师,已经来了几个月了,今日准备走了。来找两人交接工作,谈完正事,意味深长地给他们讲了个故事。
      说是,以前有一队矿工被埋在矿洞里。没有食物和水,前些天还好,终于大家实在撑不住了。于是他们决定,每天猜拳,输了的人被杀掉当做食物。最终有几位矿工活着出来了,但是他们杀了人,该怎么判?
      “没法判。”张靖良回答到。
      “是啊,确实不好判。我们没有办法用社会的律法去约束被困在封闭世界里的人,他们有自己的规则。一个封闭的矿洞里,他们为了活下来,形成了自己的规则。”杜老师说:“这里也是一样的,这个村子也有自己的规则,别试图去打破。任何一个平衡存在,哪怕它不合理,去打破它,都要付出代价。”
      两人自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但又都不想太明白。
      默契的闭上嘴,没再接茬儿。送杜老师上了李老翁的竹排,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刘晓娇院子门口。宋云桥自然是能想到这个村子里,撑着平衡的那块石头,多半就是刘晓娇,心里也好奇发生在她身上事的到底是什么,却不主动问。张靖良更是个把温柔刻在骨子里的,戳人痛处的事儿,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提。
      今晚阿娇的小儿子有点闹腾,几个人便把饭桌从院子搬到屋内,方便看孩子。吃完饭,两个人七嘴八舌的给阿娇讲着自己的所见所闻,阿娇听得入迷,双眼炯炯有神。小孩儿只闹腾了一会儿,便又安安静静的,宋云桥只觉得惊奇,这小孩儿像是明白自己母亲的不易一样,倒是比其他小孩儿乖的多,吃完睡睡完吃,偶尔起来爬两下也是静悄悄的。张靖良怕他摔下来,前些日子专门在床边边拦了个矮栅栏,却没起过作用,从未见这小孩儿爬到过床边。
      “阿娇,还不知道你的孩子叫什么呢?”宋云桥问
      “我不认字,不会起名字,我就叫他娃子。”
      “名字还是要有的。”张靖良补充到。
      “嗯,对。阿桥,张老师,你们有文化,你们来取!”阿娇满眼期待的说。
      “啊?取名还得长辈来,阿娇,还是你来吧。或者让你父母来取。”张靖良说到。
      阿娇听到这话,眼神黯淡了下去。张靖良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虚的看了宋云桥一眼。“我娘……死了,生妹妹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妹妹也没留住。我爹……我爹是个畜生……”
      宋云桥怎么也没想到,刘晓娇嘴里说出的最肮脏的形容词,居然是在形容自己的父亲。空气凝滞了,阿娇见两人不说话了,开口说:“还是你们起吧,你们这么好的人,起的名字肯定也好!要是不嫌弃,让这孩子给你们磕头,认你们当义亲,便是长辈了!”刘晓娇没读过书,也没夸过人,统共会的讲人好的词,也就“好人”和“神仙”这些日子都快在他俩身上用烂了。所能想到的,最能表达尊敬的方式,也就是磕头认长辈了,恨不能赶快都给他们安排上。
      刘晓娇是活在人间地狱里的人,她向来觉得这人间定是不欢迎自己的,要不然为什么这世上这么多人,偏偏选中自己来承担些肮脏到让人作呕的东西。而宋云桥和张靖良二人,那么干干净净,活得那么有意思,而且他们还不嫌弃自己。刘晓娇打心眼里喜欢并且珍惜他们,就像是孤魂野鬼有一天走进了人间烟火,哪怕短暂却也分外珍贵。
      两人见状,便也再不推卸,认真的讨论了起来。想了半天却都不满意,宋云桥扶着下巴认真的说:“阿娇,你等我们回去,好好想一想。”
      “得给我干儿子起个好名儿。”宋云桥又补充道,刘晓娇娇听她说“干儿子”甜甜地笑了起来。
      张靖良靠在窗边,看着宋云桥绘声绘色地给刘晓娇讲故事,正看得入迷。猛然间被窗外闪过的黑影打扰了思绪,一低头,却看见窗户角落里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正瞪得老大,向着里面窥探。张靖良惊了一下,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前两天刚给窗户上贴了雾化膜,内外只透光,不透人;但再定睛一看,发现的确是一只眼睛,眼睛的主人应该是看不清里面,所以贴的很近,仔细看,还能看见贴在窗户上的半张脸……
      张靖良想起前些日子刘晓娇让帮忙修窗户,又联想到杜老师临走前说的话,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这两天大家都在院子里吃饭,这人看见院中有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今天才刚搬进里屋,这人定是以为今夜没人陪着刘晓娇,便迫不及待了……刘晓娇经历的,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恐怖。屋外的人应该是听出屋内还有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半天只有阿桥和刘晓娇两个女孩在聊天。想到这里,张靖良赶忙出声,想让那肮脏眼睛的主人知道,屋内还有个男人。
      张靖良开口后,紧盯着窗角,直到那个身影离开,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宋云桥笑得正甜,心中竟有些庆幸……
      宋云桥全程没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张靖良今晚精力旺盛,拉着她们玩到凌晨才肯离去。
      张靖良心里一直打鼓,怕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是哪家小孩恶作剧,趴着窗户往里看,又怕是自己想少了。思前想后,硬是彻夜未眠,隔一段时间便打着手电筒去刘晓娇院子那边转一圈,直至晨曦初露才准备回学校稍作休息。恰巧和早起偷摸吃鸡蛋糕的宋云桥,撞个满怀。
      宋云桥不禁感慨,张老师真的是红色好青年,居然起这么早,亏得自己福至心灵,偶然间闻鸡起舞一次,要不然都发现不了。
      而另一边的张靖良,也是深受冲击。果然女人的心思猜不透,这么多年,多半日子都因为宋云桥赖床导致两人迟到,今日为了一口鸡蛋糕起这么大早。感觉有趣又搞笑。但只一瞬间,趴在刘晓娇窗户上的那只眼睛又是当头一棒,顷刻间将“宋云桥的鸡蛋糕”带来的一丝好心情,砸的稀巴烂。
      偏巧这时,宋云桥也不偏不倚的凑上来,看他一脸菜色,不禁有些困惑:“张老师,您这是一晚没睡啊?”这村里统共没多大点地,张靖良一整晚没睡?早上才从外面回来?能干点啥啊?宋云桥越想越奇怪。
      张靖良本也没想瞒她,只是还没想好从何说起。偏不凑巧的碰见了,便打上了破罐子破摔的主意。从宿舍里端出一张小桌,布在了周末无人的学校院子里,顺带没忘给宋云桥拿了盒牛奶和些许饼干。
      宋云桥见他,正襟危坐,气氛低沉,也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敢懈怠的坐在他对面,也没理会桌上的牛奶和饼干。
      张靖良脸色阴沉,且不忘替她把吸管插好,将牛奶递到她面前,又将饼干袋撕开。宋云桥虽平日里没个正形,看人脸色还是不成问题,此刻并不领他的情,就任由那牛奶喝饼干晾在原地。
      张靖良虽是想清楚要告诉宋云桥,却也没想清楚到底怎样的娓娓道来,才不会惊到她,才是说得吞吞吐吐。
      宋云桥倒也不催他,只默默等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过了许久,张靖良才云里雾里的说了个大概,抬头去看宋云桥,只见她眉间生出了许久未见的疏离感。就如同她六岁那年第一次到重庆时一般……
      过了许久,宋云桥才淡淡开口说到:“我们带她走吧。”
      张靖良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人谁也再没开口说话,太阳越升越高,两人映在地上的影子也是越发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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