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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众叛亲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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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阴暗不见天日。水池中央的刑架上绑着一位女囚,面容血肉模糊,鬓发散乱,浑身上下满是烙铁、皮鞭留下的血痕,隐隐可见白骨。新鲜的裂口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腰下的脏水池中,泛起圈圈涟漪,血融入水中一会便消失不见……
这是戚素凉被关押在这里的第十日。远处传来脚步声,火光瞬间将阴暗的水牢照亮。素凉只觉十分刺眼,不知是因双眼许久不见外光,还是因那个身穿龙袍的年轻男子——戚寻央!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又穿了宫变那日的衣裳。戚素凉永远不会忘记,这衣裳曾沾满了她栖梧宫的血!自己如今的苟延残喘,是由婢女怀瑜的性命换来的!为了逼本宫就范将视你若亲弟的怀瑜剥皮拆骨,戚寻央!你好生残忍!!!
大雍百姓只知长公主与少帝一同长大,手足情深。少帝性纯善、懦弱、不通政事,长公主明达慧极,颇有先帝风范,甚至有坊间传闻若公主是男儿,这帝位必落不到戚寻央头上。
罪魁祸首静立在水池前,温良笑意一如往昔:“皇姐。”戚素凉只觉讽刺,事到如今,她竟还是看不透自己护了多年的人。戚寻央:“皇姐,您为何不应寻央?您不是最疼爱寻央了么?哦不!您才不是朕的皇姐,不知哪来的孤魂霸占公主之位多年,朕囚你于此,也算维护我皇室血脉纯正了。”
见素凉不言,戚寻央不怀好意:“来人,把鼓呈上来。”不一会儿,一面红漆皮鼓就出现在了戚素凉眼前。戚寻央屈指漫不经心在鼓面上扣了几声。咚!咚!咚!低沉浑厚的鼓声在这水牢里,显得尤为怪异、可怖。
戚寻央淡淡抬眼:“这鼓声可好听?”戚素凉警惕:“你在玩什么把戏?”
“呵!枉费贱婢怀瑜对你一片赤诚,你竟连她的人皮都辨识不出么?”轻飘飘一句话,在戚素凉脑海里如惊雷一般炸响。人皮鼓!这居然是人皮鼓!戚素凉不敢置信:“你说谁的皮?”
戚寻央不答,满眼讥嘲。“戚寻央!我问你!这——是——谁——的——皮???!!!!”“哈哈哈哈哈!”戚寻央突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泛泪光:“戚素凉啊戚素凉,你何时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怀瑜。那个相识于微末,相伴到盛极的女子……
戚寻央看到刑架上的女子仿若枯枝败叶,一下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心中却并无快意,阴阳怪气道:“啧啧啧,真是姐妹情深呐。你如此心疼怀瑜,也不知长铃会不会难过。”长铃与怀瑜同为戚素凉贴身侍婢,自幼侍奉左右,与公主关系甚为亲厚,宫变之日出宫采买,侥幸躲过一劫,现下落不明。
戚素凉察觉此人话里有话,眉头紧蹙:“你将长铃如何了?”戚寻央朝牢门方向发话:“长铃,进来吧。”吱吖一声,一绝色女子袅袅而来。她身着淡紫绣凤宫装,宽大裙幅轻泄身后,头梳飞云髻,珍珠玉饰随意点缀发间。行到水池前,女子方才露出正脸——竟是戚素凉!不!准确地说,是与被毁容前的戚素凉长得一模一样。
女子屈膝行礼:“公主金安。”连音色也与戚素凉无异!看着怔愣的长公主,戚寻央洋洋得意:“如何?她可是朕最满意的作品。”
语毕向长铃使了个眼色,女子会意轻轻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寡淡小脸。此刻的长铃面对昔日的长公主,眼里没有半分怯懦,眸子无悲无喜,哪里是曾经爱在公主怀里哭鼻子的胆小姑娘。
戚素凉缓缓闭眼,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刺破血肉。十年相伴,终是抵不过权力与人心。
再睁眼时,曾经温和善良的长公主已经不复存在。她看向长铃,眼里的冰寒足以将她射穿:“栖梧宫宫变一事,你参与了多少?”长铃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低头不言。
戚寻央:“朕来回答吧。你是不是很疑惑,平日里守卫森严的栖梧宫为何那日竟能被我们长驱直入,杀得血流成河?”他定定指着长铃:“多亏了她啊!是她在栖梧宫的饭食里加了魂断散,也是她在栖梧宫的庭院里种了梦檀花。”
魂断散!梦檀花!戚素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魂断散乃武林阴损之数,名门正派嗤之以鼻。就因这魂断散能使服用之人七个时辰内不能动用内力,否则便会走火入魔。西檀花来自蛮夷,本是观赏之花,但授粉季节花香若被服用魂断散的人吸入,则有性命之虞。强行动用武力便会筋脉俱爆而亡。
戚寻央火上浇油:“还不只如此呢!若不是长铃给了朕栖梧宫密道的地形图,朕又怎能及时截杀怀瑜,将你折磨至此?”说完,又看了看一旁的人皮鼓:“明日便是玉成班师回朝之日,朕到时要亲自奏这人皮鼓,欢迎你的知己好友凯旋哪!”
受尽折磨的戚素凉此时已虚弱至极:“你我之事,不要牵扯玉成。”少年将军夏玉成,乃魏国公嫡子,与长公主青梅竹马,十七岁琅琊之战一战成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浊世佳公子不过如是。
戚寻央满不在乎道:“这可由不得朕,玉成哥哥若是发觉了长铃的身份,朕自是留不得他!”此时数名内侍匆匆而来,手臂抬着一个长形木箱。木箱之重,内侍将其落地放下时,饶是再仔细也不由得发出些许声响。
为首的绿袍内侍附身行礼,恭敬道:“禀皇上,东西已经送到。整整一千条,一条不差,请您过目。”一千条?一千条什么?长铃疑惑。戚寻央定睛看着戚素凉,嘴上道:“打开吧。”
内侍唱喏,轻推开木箱门,长铃偏头看去,吓得一声尖叫“啊!”箱子里是蛇!整整一千条蛇!被铁丝笼子拴着,不少尖头蛇争先恐后地挤弄着铁丝网孔,鲜红的蛇信“嘶嘶”地向外探着,令人毛骨悚然。
戚寻央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戚素凉,你该上路了。”说完看了一眼长铃:“从明日起,大雍就只有一位长公主,只有一个戚素凉。”
戚素凉闭眼前,只见密密麻麻的蛇从水池边缘顺着血味涌向自己。长铃的讥笑,寻央的嘲讽深深印入脑海,还有当日栖梧宫的遍地鲜血……
坠入黑暗前,戚素凉只记得满目的红,血一样的红……
戚寻央,沈长铃,若我归来,定叫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