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碧天静》随春山

73、老夫少妻

　　回来途中的日子，她醒了睡，睡了醒，身体不好，头昏昏沉沉的，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回春馆，窗外熟悉的景色，屋内熟悉的陈设，真的像做梦一样，她下了床，仔细看着，这里真的是回春馆。

　　她又回来了。

　　回春馆熟悉的景致，她居然真的又回来了，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出去。他果真神通广大，她到哪里都能被抓回来。

　　“八年，你没有娶别人吗？”看着空荡荡的回春馆，赵初静有意给他添堵。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倒也不用说这种话来讽刺我。”周琮放下手中的药品，走到她身边低语:“我只对你有感觉。”

　　赵初静的脸突然就红了，周琮低头，吻向她的唇，随后又在她耳边低语:“我只迷恋你在床……”

　　“啪！”还未说完，赵初静的耳光便落在周琮脸上。

　　“你不要脸面我还想要！”

　　“娘亲！”赵齐跑了进来。

　　周琮立刻恢复正经。

　　听到齐儿的声音，初静蹲下，将孩子抱在怀里。

　　“娘亲，你怎么了？”

　　初静状态不好，也没精气神。

　　周琮也蹲下摸摸赵齐的小脑袋:“齐儿乖，你娘亲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

　　赵齐看了看初静，又看了看周琮，对他说:“爹爹，娘亲怎么不舒服？”

　　初静惊呆了，齐儿居然叫他爹爹？初静将赵齐护在身后，“他不是你爹爹。”

　　赵齐被吓到了，两个大人的气氛不对，孩子是能感觉到的。

　　周琮朝她身后的赵齐伸手胳膊:“齐儿别怕，你娘亲在生爹爹的气，不要怕，和你没关系。”

　　赵齐这才点点头。

　　“主人。”程翊此刻正好来了。

　　“带齐儿去吃点东西。”

　　程翊将赵齐带出去后，周琮握着初静的手，“你不必惊讶，不是我亲生的又怎样？他认你为母，我自然是他爹爹，你想养孩子，我自然没什么意见，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这哪里是养得起养不起的问题？

　　初静只觉得自己头疼，她怕周琮会杀了齐儿。

　　“让我好好看看你。”周琮摸了摸她的脸，“你这几日来了月事，没有我配的药，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初静并未理会，“我想见我叔父。”

　　他脸上瞬间没了任何表情。

　　初静望着他，看他的神情，她问:“我叔父呢？”

　　周琮道：“等病好了，我带你去。”

　　初静不信，试探着问：“我叔父，已经不在了吧。”

　　周琮立刻否认：“他是你的叔父，我不会对他下手的。”

　　周琮内心十分沉重，该如何对她说她叔父的事呢？确实不是他下的手，但却是因他而死，他逃脱不了干系。

　　“我不信，周琮，你真的是个畜牲，我身边所有的人，你都要害死。”

　　他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看着她。

　　“让我去见我叔父，再把我哥哥的坟迁回来。”

　　“你病好了，我带你去见……至于赵嘉佑，我让程翊马上去办。”

　　“叔父埋在哪里？”

　　周琮犹豫着，她大叫:“在哪里！告诉我！”

　　“我……”

　　赵初静打了他一个耳光，他还想解释，她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默默受着，是他的错。

　　“我要杀了你！”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捅，周琮用胳膊挡着，簪子全捅在了他的右胳膊上，随后他夺走她手上的簪子，扔到地上。

　　“初静，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他也不想这样，他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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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结束一天的劳累，他回到房间，初静正和赵齐在屋中玩耍，她笑得很开心，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了，而这个孩子，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他不禁怒火中烧。

　　“程翊！”

　　“是！”程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强行将赵齐带走，初静自然不愿意，但周琮抱着她，她坐在地上动不了。

　　“娘亲！”赵齐吓哭了。

　　初静挣脱了周琮的怀抱，跪跑过去抱住了赵齐，“娘亲在呢，齐儿别怕。”

　　“带走！”他又说了一遍，程翊不敢违背。

　　周琮很生气，他抱起来了她，将她扔到床上，她没说什么，缩到床角坐着哭，她对周琮早就没了爱，她之所以被抓回来还愿意活着，就是放心不下齐儿。

　　周琮近身吻了她，他的胡子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这时她才发现，周琮和她贴的非常近，他的眼神迷离，满是情意，二人的眼睛在方寸之间，他动情了。

　　他真的只会对她有感觉。

　　初静于是主动解腰带，脱衣服，双手环在他脖颈处，主动献吻。他推倒她，双手在她身上摩挲着，她的肩膀又窄又白，他吻了过去，直到看到她心口的伤疤。

　　周琮立刻清醒，赶快拿被子盖住她雪白的身体，“你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又在用自己的身体取悦我？”

　　他便真的又扯下那遮盖春色的被褥，取来腰带将她的手分开束起：“我说过！你再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易，我便让你赤身如此！”

　　无所谓，这样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她愧对叔父和哥哥，齐儿不可以再出事。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寒冷与羞耻席卷而来，她鼻子一酸，终究觉得难为情。

　　他便也不再坚持，点到为止，她知错就好，“我要你的心。”又将被子给她盖好，只是未解开那束手的腰带。

　　“这颗心，在你杀了我师伯之后，就已经碎了。”

　　她为什么就是不能绕开这个？

　　在同房这件事上，他一直都十分顾及她的想法，每次他都十分温柔，唯恐伤到她。只要她不想，他绝对不会欺负她，他爱她，更要尊重她的意思。如今看到她为了别人这样作践自己，有说不出来的震惊与心痛。

　　良久，他道：“明日是个艳阳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命人做了一套天蓝色的衣服，她不想换，那自己就给她换上，他们早就是夫妻，这种私密事，他做过多回了，系带很紧，将赵初静的腰身完美地展露了出来。

　　山上游人还可以，不多不少，此地离梧桐镇不近，但风景秀美，周琮和初静走在路上，他时不时地查看她的情况，初静不开心，没什么精气神，周琮倒是很开心，紧紧握着她的手，但一路上听到了很多议论的话。

　　无非就是路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老牛吃嫩草，初静满脸愁容，柔柔弱弱的，人都偏向弱者，大家都觉得这姑娘不是自愿的。

　　周琮这才意识到，她还是以前的样子，她才二十八岁，年轻貌美，因为身体不好，更显娇弱。而他虽然早年驻颜有术，却因为过度思念她，近几年老了许多，而且他也四十二岁了。

　　从山上离开后，他不顾赵初静的困意，径直带她去了桃花客栈，程翊已经将那些议论他们的人抓到了客栈。

　　他急着发泄自己的怒火，这些人都要付出代价。

　　足足抓了二十多人，一个个都被绑在木架上，堵了嘴不能发出声音，周琮直接带抱着熟睡的赵初静来到了囚室，程翊搬来一张椅子，周琮将她放到椅子上，拿出了自己的剑。

　　那二十多人都惊恐不已，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周琮的眸子黑的可怕，就像无尽的深渊，眼角却是猩红一片，他怒极，睥睨着这二十多人，仿佛他们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整个囚室昏昏暗暗，烛火晃动，似乎也感受到周琮的情绪，在不安中瑟瑟发抖。

　　周琮左手扬起剑狠狠地劈了过去，他面前的五个人胸膛全被割破，鲜血喷涌而出，他蓝色的衣袍顿时被染成紫黑色。

　　他又走到其他人面前，用同样的方式杀了所有人，整个过程波澜无起，似乎是在做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事罢，他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剑身，丢给了程翊。

　　可他一转身，迎上的是赵初静惊恐的目光，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他在她面前一向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他哑然失色，额头渗出冷汗，开始后悔把她直接带了过来，她明明已经睡着了……

　　赵初静被冰凉的气息笼罩，仿佛被人丢进了万年寒潭。眼前的人好像并不是周琮，是个从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而这个恶鬼，一直在纠缠她，这让她如何不恐惧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和这些人一样！

　　满身都是血，他手足无措，立刻脱掉了外衣扔在地上，这才敢朝她走过去。

　　她被吓得不敢呼吸，看见他朝她过来，想起身，双腿却是瘫软的，根本动不了。她从来没见过周琮杀人，之前对他的印象全部崩塌。

　　她被抱了起来，瑟缩着，手也不敢搭在他的肩膀上，刚才的长剑，似乎也劈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色彩，她的世界已经全部变成了黑白。

　　周琮让她喝了些药，平复她的心情，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周琮做了许多菜。

　　程翊从私塾接回来了赵齐，赵齐看见初静，扑了过去，“娘亲，我好想你。”

　　“娘亲也想你。”初静吻了他的额头。

　　周琮觉得眼睛疼，这个孩子夺走了初静所有的爱，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孩子，她不和他闹，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爹爹，娘亲还生你气吗？”

　　“不了，你娘亲那么好，才不会生气了。”周琮笑着对他说。

　　初静不语，只要周琮不伤害齐儿，怎么都行。

　　“爹爹，为什么之前我没见过你？”

　　“因为爹爹惹你娘亲生气了，你娘亲不让我见你。”

　　“啊？”赵齐说:“爹爹以后不许再惹娘亲生气了，娘亲身体不好。”

　　初静苦笑道：“孩子都比你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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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初静睡不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想办法带齐儿离开，周琮不会容齐儿的，亲眼见周琮杀人，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可是她实在没有能力，她走不了，以周琮的能力，别说逃出去还带个孩子，就是真的逃出去了，他也能找回来的。

　　周琮睡眠浅，她没睡他当然知道，他也不敢开口，怕她想起白天的事。

　　初静提出自己要去接赵齐散学。

　　周琮怕她离开自己，自是不允。

　　“你若不放心，大可找人跟着我，我只是想去接一下孩子。”

　　“好。”周琮准备和她一起去接孩子，傍晚快散学之时，赵初静和周琮出了门。

　　梧桐镇还跟以前一样，不过今夜好像有什么活动，街上人很多，周琮握着赵初静的手，赵初静也面带笑意，宛若神仙眷侣恩爱夫妻。

　　“周大夫和夫人真是情深义重啊！”

　　路上有人认出他们，周琮点头微笑，问道：“今日这镇子有什么活动吗？”

　　对方答道，今日是四月初八‘佛诞日’，白天迎佛活动已经快结束了，晚上还有盛大的活动，周大夫有空可以和夫人一起去看。”

　　“多谢。”

　　“想看盛会怎么不直说？”周琮问赵初静。

　　“我并不知道今日有盛会，只是觉得自己从未接过齐儿，对不起这孩子。”

　　“周大夫！”听到有人叫自己，周琮转身，一个大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朝他过来，“我孩子生病了，您给看看！”

　　那孩子满脸通红，想必是发烧了。

　　而此时二人也走到了私塾门口。

　　“娘亲！”

　　周琮脑子里充斥了赵齐唤“娘亲”的声音，生病孩子的母亲着急的声音，来参加盛会路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赵初静松开他的手去见赵齐的告别……

　　等他反应过来，初静已经不在他的身旁，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很多陌生的路人，大家都在热闹的谈论今日的盛会，路上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随着他们一起出门的人，也被困在人群中，无法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