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碧天静》随春山

7、不问世事

　　叶绍明与苏执徐边走边谈。

　　“盟主，紫衣女功夫不低，杀的都是男子却并没费多大力气，而且这些受害者，似乎都是死于欢好之时。”

　　这倒是十分奇怪。

　　乌云逐渐占领天空，叶绍明抬头，见天色已晚，提议先回山庄。

　　回到玉龙山庄，叶绍明便坐下品茶。

　　苏执徐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激动万分，“盟主，前辈回来了！”

　　“真的？”叶绍明声音都提高了几度，连忙起身出去迎接。

　　李震天是叶绍明的师父。扶李震天就坐，兴奋感遍布于叶绍明全身，他跪下问:“师父！这两年，您到哪里去了？”

　　李震天连忙扶起热泪盈眶的叶绍明。

　　“是啊，前辈，怎么也寻不到您。”苏执徐边说边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震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我被花欲燃给暗害了。”

　　两年前，李震天外出寻找叶瑕死因，不料遇上一个红衣女子，这人与他年龄相仿，正是花欲燃，李振天与她并不相识，可对方咄咄逼人，花欲燃借着轻功好，把他引到悬崖边，将李震天大下山崖，跌入谷底又受了重伤的李震天在谷底调息了两年才回到了玉龙山庄。

　　“师父和花欲燃有何过节？”

　　李震天缓了口气，“我也不清楚，那花欲燃武功不算顶尖，但轻功很好。”

　　李震闻名武林已经有二十多年，当年是和叶瑕、赵弦两位前任盟主齐名的。

　　叶绍明问:“师父，那她是杀害我爹的凶手吗？”

　　“不大可能。”李震天摇摇头。

　　“为何？”

　　“她的武功稍逊于我，只是轻功比我好，将我打下山崖就是利用了她自己的优势。真本事其实并不如我，更别说打赢师兄了。我倒觉得，你爹被害，指不定是谁让桃花客栈做的事。”

　　李震天和叶瑕二人既是师兄弟，又是好朋友，二十多年前闻名武林，后来叶瑕当上了武林盟主，李震天一直从旁辅助。

　　好景不长，两年前叶瑕被人杀害，李震天也出事了，武林盟主位置空缺了许久，叶绍明在武林大会中夺得头筹，这成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

　　叶瑕与李震天并不认识花欲燃，这次叶瑕被杀，李震天也在三个多月后被花欲燃暗害，这让李震天紧张不已，他和师兄并不认识花欲燃，更别说有什么过节。

　　“师父回来就好，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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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色的桃花花瓣顺着桃花溪中的淙淙流水注入桃花湖中，江蓝珊正在竹屋前伺弄自己的花草，余光中有一抹红色渐渐靠近，她抬头看了看来人，正是花欲燃。

　　“怎么垂头丧气的？”

　　花欲燃垂下眼眸:“李震天居然回来了，我并没有能够杀了他。”

　　江蓝珊没说什么，不置可否，仍然在给自己养的鸡冠花松土，她并不想让花欲燃卷进去这种恩恩怨怨，但花欲燃不听，如今看来，花欲燃做了无用功。

　　“我不甘心。”花欲燃道。

　　良久，江蓝珊说:“你要干什么，我不打扰，说了你也不听，但是我也不会和你一块做，我只希望静儿能够平安。”

　　花欲燃并未接江蓝珊话茬，自顾自地说:“当今武林，叶绍明是武林盟主，李震天是他的师父，但叶绍明青出于蓝，而今李震天又回到了叶绍明身边。杀他不容易了。”即便如此，花欲燃并不想放弃。

　　“师姐……”花欲燃欲言又止。

　　“不可能。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踏出桃花幽谷半步。”江蓝珊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江蓝珊早已厌倦了武林之事，十七年前，二人来到桃花幽谷，与外界隔绝联系，江蓝珊只想安顿下来，养花煮茶，而花欲燃拼命练功，想要报仇，江蓝珊练功只是为了有一天危险来临，可以护着她们二人。

　　当今武林，有赵乾创建的云枫派，杨九霄的玉林派，林晗月的紫林派，柳飞辰创建的桐山派等十大门派，还有数不清的各路游侠，花欲燃的武功在武林中不算拔尖，江蓝珊的武功在花欲燃之上。

　　江蓝珊这么多年来不问世事，隐居桃花幽谷种菜、养花、煮茶，花欲燃知道劝不动她，也就不再争取，但是她道：

　　“师姐，你不参与报仇，我不怪你，但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江蓝珊停了手，抬头看她，“什么？”

　　“是关于静儿的。”花欲燃在她身旁做了下来，江蓝珊内心一惊，静儿可不要卷进去这武林纷争。

　　花欲燃接着说:“静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该考虑婚嫁的事了。”听到这，江蓝珊松了一口气，“我们并不是她的父母，无权过问。况且，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自己决定。”江蓝珊道。

　　“不能让她自己决定。”花欲燃说:“周琮对她有意。”那日周琮与赵初静的事，花欲燃越想越觉得危险。

　　江蓝珊眼中有一丝不安，静儿和周琮？江蓝珊从未想到他们二人会？他们年岁相差太大了，并不合适。

　　“二人相差十几岁，静儿体弱多病，难道几十年后让静儿照顾他吗！”花欲燃一针见血，道出了周琮和赵初静最大的问题。

　　“你带静儿来，我问问她。”江蓝珊面露难色，静儿这几年的确与周琮走得近，他们本是陌生人，若不是周琮医术好，静儿也不会经常去回春馆看病。

　　“我已经问过了，这孩子说没什么想法，可是周琮就不一定了。”花欲燃站了起来，“我还是去找周琮一趟。”

　　这种事怎能去找人家直说呢？

　　“真的担心，慢慢让静儿少去就行，直接去找周大夫说这样的事，太冒昧了。”

　　江蓝珊从屋子里拿出水桶，去桃花湖里舀了一些水，给她的花草一一浇水。

　　云卷云舒，十七年了。

　　江蓝珊抬头，天依旧是那么蓝，跟十七年前没有区别。再看花欲燃她还是那个她，浓妆艳抹，一袭红衣。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天晚上的事情江蓝珊仍然历历在目。她不希望悲剧再次重演，选择隐居，过平淡的日子，更不希望静儿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她那么善良又单纯的孩子，实在不应该为上一辈的恩怨而受到任何伤害。

　　“明天带她来吧，给她做顿好吃的。”江蓝珊道。

　　“这孩子也是有福气，你给她做饭，周琮也给她做饭。”

　　“她吃的开心就行。”静儿体弱，食欲也不好，再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身体好呢？

　　花欲燃并不认可周琮，“静儿和他非亲非故，总是在他那里待着，也该避嫌了。”花欲燃越想越不对劲，“这两年静儿去回春馆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也时常来桃花幽谷住，倒是云枫山庄却待的时间少了。也不经常听静儿提到赵嘉佑了，静儿不会真的对周琮有什么吧？”

　　江蓝珊却觉得周琮做得很好，“周琮会做药膳，静儿还这么愿意吃，看来该向他学学。”江蓝珊知道，让初静吃好不容易，周琮定是费了心，毕竟江蓝珊也通医术。

　　赵初静自幼体弱多病，曾经有走方游医说，她活不过三十岁的，这么多年来，她与周琮二人所做的一切，也似乎并没有起什么大的作用，周琮只是减少了静儿生病的次数，并没有彻底医治好她的虚症。

　　三十岁这件事情她一直压在心里，兴许有奇迹呢？她的身体状态颓败的趋势已经渐渐显出来了，周琮医术高明却也治不了根本，而且，周琮应该早就发现了她什么情况。

　　如果她真能挺过三十岁，兴许就能活得长久一些。

　　想到这里，江蓝珊收了木桶进屋去了，与其在这里空想，倒不如想想怎么给她补补身子，还有将药放进菜里怎么做的好吃一些。

　　屋后种着一些草药，都是她特意给赵初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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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噩梦惊的他坐了起来，苏执徐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再次尝试睡觉，却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他推门出去。

　　月色正好，月华似水，今日是十五，月光照的院子里亮亮的，苏执徐突然想到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思及此，他出了玉龙山庄，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里竹叶沙沙作响，地上还有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清冷的月光，穿过竹叶间的缝隙，照到花上，一缕清辉。

　　已经三年了，只要他一睡不着，就会来这里，这片竹林承载了太多的记忆。踏着泥土，穿梭在竹林里，十分安静，只有风声为伴。

　　“哧……”

　　像是有什么落在树枝上的重物突然离开，执徐抬头一望，是一只鸟。

　　只是一只鸟罢了。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但一只鸟很正常，这么大的竹林里不可能没有鸟。不知道失落了多少次，但每次一有希望，他也重拾希望。

　　“紫嫣。”她的名字。若是早知她那么刚烈，他绝对不会说那样无情的话，静静的待了一会儿，苏执徐离开了竹林。

　　就在他刚才站的竹子的叶顶，立着一抹紫影子，见他离开，她便朝月光飞去，一抹紫色。

　　第二天清晨，街上一角炸了锅惊醒这沉睡的大地。

　　紫衣女又杀人了！

　　苏执徐随叶绍明去了现场，在一间酒馆。

　　被害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剑刺穿心脏而死。依旧衣衫不整，满地狼藉，苏执徐看着现场的混乱，八成又是她。

　　孙澜刚才去调查了死者，死者三个月前有了新欢，刚与旧欢吵完架，独自来到酒馆喝闷酒，被紫衣女杀害。

　　叶绍明道:“既然她总是在夜间活动，那么我们夜里就在梧桐镇等着她。”

　　入夜，一抹紫色掠过屋顶，叶绍明警觉起来，跟了上去。紫衣女发现后面有人追着，连发了几枚银针，叶绍明一一避开，紫衣女停在了一家屋顶之上。

　　“阁下为何总是追着我不放？”

　　“你自己心里清楚，身为武林盟主，自然要惩恶扬善。”

　　“是么？”紫衣女冷笑。她一跃而起，连飞过几家屋顶，叶绍明紧紧追着，还是渐渐拉开了距离。紫衣女直接进了一片竹林，叶绍明心想:“不好，竹林不比开阔之地。”

　　果然，一丛丛竹子被紫衣女打得弯了腰，大片竹叶挡在叶绍明面前，又是夜晚，更加看不真切。

　　“盟主！”苏执徐此时到了。

　　叶绍明劈开竹子，继续往前追，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了。“执徐，你留在此地。她一旦折返，立刻发送响箭。”

　　“是！”

　　苏执徐在朦胧之中，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比武大会。

　　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小女孩跑到他跟前，稚气未脱的问他:“少侠，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明就里，“苏执徐。”

　　姑娘说:“我叫乔紫嫣，是乔掌门的女儿，你刚才的动作真的很流畅，而且你又这么高大，运用起来，真是非常好看，你……”还没等小姑娘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见他准备离开，她几乎是放下一切的说:“你站住！”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停了下来。

　　“明天傍晚，梧桐镇有灯会，我在那里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执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小姑娘说完就开心的离开了。

　　第二天傍晚，小姑娘早早的就等在那里，等了很久，脸上由喜悦，逐渐变成失落。

　　“你来了！”小姑娘又转悲为喜，“快！”她拉着执徐的胳膊，“已经不早了，我们快走！”执徐一直愣愣的。

　　叶绍明追了有一里地，什么也没有发现，竹林里，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突然苏执徐停了下来，他发现地上有一块紫色的布，他捡了起来，轻盈的纱子。

　　“乔紫嫣！”执徐大喊:“我就在这，你出来！”

　　无人回应。

　　“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出来，让我看看你。”执徐对着空中说道。

　　“我想知道这几年来你发生了什么事？”执徐的声音越来越小，“当初，是你父亲逼迫我，要我远离你，要不就杀了我祖母，祖母年迈，我不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我不是故意负你的！”

　　执徐确信她真的不在这里了，他离开了竹林，殊不知，他身旁的竹子的顶端一直立着一抹紫影子。

　　无功而返，二人回到了玉龙山庄，执徐回来就不对劲，叶绍明问:“你还好吧？”

　　“盟主，我想去看看祖母。”

　　执徐到他的祖母的坟前已经是凌晨。

　　“我好开心，紫嫣她应该没有死，真的好高兴，可她，她好像是那个一直杀人的紫衣女，我希望不是她。”

　　“祖母，她应该有二十岁了。”执徐突然激动，“若您还在，一定可以看见她，您当初那么喜欢她。”

　　几个时辰后，苏执徐才回来，见执徐回来了，叶绍明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盟主……”苏执徐说:“那个紫衣女，可能是紫嫣。”

　　“什么？”吃惊是因为他知道执徐口中所说的“紫嫣”，是他的初恋。

　　三年前，乔一找到执徐，要他离开自己女儿，因为觉得他配不上自己女儿。

　　“前辈！我是真心喜欢紫嫣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我女儿不会嫁给一个一无所成的人，你要是再纠缠，我就杀了你祖母！”

　　无可奈何，祖母把他养大，恩重如山，他只得对乔紫嫣提出分开。乔紫嫣听到执徐与她说分手的那一刻，问他:“为什么？”他面无表情的说:“年少不懂事，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你说过你不会负我的！”乔紫嫣情绪已经失控了，她那么喜欢他，却换来一句年少不懂事。

　　“啪！”乔紫嫣手一扬，打了他一巴掌，力度之大，苏执徐打了个趔趄。

　　“紫嫣……”苏执徐捂着脸。

　　“我恨你！”乔紫嫣带着哭腔说完这句话，就跑开了，随后苏执徐得知，乔掌门逼婚，紫嫣跳崖了。

　　思绪拉了回来，“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执徐说。

　　孙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不用太自责。”叶绍明今年才二十岁，他没有过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情，不知为何，他想起来了那个眼里有星河，第一次见面一身紫衣服的赵姑娘。

　　“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紫衣女。”叶绍明道。

　　“从今晚开始，我们就在梧桐镇等着她，尽量不要将她逼进树林之中，此女轻功太好。”

　　“是！”

　　第二天清晨，苏执徐祖母坟前，出现了一抹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