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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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那间房原来的主人。只是她怎么……一时间堇年觉得脑子里有好多疑问，心里好乱啊！
红姑柔媚的声音飘荡而至：“宋明，这会知道求我了，你跑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呢。”红姑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道，“说起来你也不蠢，两年的时间里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完了条地道。好聪明的丫头啊！呵呵，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话音一转，语气顿时严厉，拔高的声线锐利如针。
“实话告诉你吧！从你动手那天起我就知道了，只不过这日子太过闲得无聊，你既然愿意表演，我自然也乐得看一出好戏。”说完，红姑有意无意地扫了堇年一眼，嘴角勾出的笑意，似是嘲笑宋明的愚蠢和冒失，亦像在嘲笑她。
苟延残喘的宋明两手紧紧扣着青石地砖，双眼灰暗失神，心底最后一丝光到此彻底熄灭，身上的痛楚成千加倍侵袭而来。她痛苦不堪地嘶吼，发出“嘶嘶”的声音，类似于某种爬行动物。
一下一下爬过来，青石地砖上拖出一道红色印迹：“红姑，我……我不敢了，小明子不敢了……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吧！”
“杀你？”红姑秀眉一挑，斜眼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如同瞧着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宋明期盼的目光下，红姑缓缓地摇摇头，发上步摇晃动，带着几近残忍的笑，道，“小明子，杀你，一刀下去，太便宜你了。”
“红姑，姑……求你了，求你……啊啊啊……”宋明挣扎着爬到红姑脚下，哀求着，想伸手去抓她的脚。哪知红姑脚一踢，轻巧避开她的手，脚尖好巧不巧落到宋明被穿过的琵琶骨上。在宋明锐声哀嚎中，不失姿态地掠掠鬓发，缀着线球的鞋子辗转碾着。
“求我，太晚了。”话音刚落，也不见她如何使力，一脚踢去，便将宋明踢至庚申辛酉前。整整裙摆，红姑没有表情地问道，“辛酉，按规矩，私自逃跑给如何处置？”闻言，堇年面色又白了几分，紧张地盯着那黑衣汉子，听他一字一字沉声道出：“折骨，断四肢，制人彘。”一句话，说着冷情，闻着全身瘫软，几欲倒下，幸得李瑜及时拉住她，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支撑着她。掩在袖子底下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攥成拳头，抵在掌心的指甲深深刺痛着掌心。
另一边，红姑吃吃笑着，扬了下手示意庚申和辛酉二人施刑。
庚申从地上把软如泥浆的宋明拖起，由辛酉出手分别把她双手双脚上关节处的骨头捏碎。从指尖到手腕，再到手肘，肩膀，从脚踝到膝盖。灯火通明的地下室里，“咯嗒”“咯嗒”骨骼错位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和宋明嚎至沙哑的声音交错起伏。最后，辛酉捏碎宋明左腿膝盖骨的同时，庚申松开了手，没有庚申托着，宋明如折翅的鸟儿，软绵落地，痛至麻木，只余急促的喘息声。
辛酉又自袖内抽出把匕首，蹲下身要去肢解宋明四肢。面对如此人间地狱，堇年害怕惊恐，只想远远逃离，她转身背过身，不愿去看接下来惨烈血腥的场面。
红姑快她一步扯住她，手下一带，拉着堇年脱离了李瑜的手，五指用力压制她的头。温热的吐息拂在堇年失了血色的脸颊上，却冷到似冰，如蛇吐信：“丫头，好好看着，记住，这就是妄想逃离的后果。”
堇年被迫地看向宋明，辛酉手起刀落，血渐肢残。
“不……不……”堇年激动的叫嚷着，如此血腥的场面是她闻所未闻，想所未想的，幼小的心灵不能承受之重。在红姑手中，她的挣扎无异于一只蝼蚁，渺小得可怕，哭着叫着他无奈的要闭上眼睛。红姑揪着她的头发略为用力一扯，牵动头皮让她不得不重新睁开眼。
“辛酉，换个手法，看着怪腻的。”红姑一手压制着堇年，皱着两道秀眉冲施刑的手下吩咐道。
辛酉一点头，第二次下手时，果然效果就不一样了。精妙的刀法让刀刃自皮下筋蹄骨骼缝隙间划过，快速准确，伤口没有留下一滴血来，堪称完美。
而这一次带给堇年的恐惧却并不亚于之前的血腥，在她看来更甚于之前。她看的分明，那伤口，那突兀支出的森森白骨，嫩红的皮肉……无一不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你杀了她吧！别再折磨她了，也不要再折磨我了……”堇年脱口哀求，再如此下去，宋明不死，她也会就此疯了的。
李瑜神色一动，惊异于堇年的哀求，再一看宋明，唯有闭了闭眼。
红姑勾唇微笑，一手轻轻拂过堇年的脸颊，居然松了口：“好，丫头你开了口，我就当买个人情给你。”
吃吃笑着，红姑双眼倏地一变，锐利似刀，盯住堇年，缓缓道：“不过，我要你亲自动手。”
“红姑……”
堇年没开口，开口的是李瑜。
红姑不悦地抬头扫他一眼，以示警告，又接着对堇年道：“怎么样，要不要动手呢，小丫头？”诱惑的声音如同世上最美的歌声，却是引导着人们走向死亡的沼泽，永不复生。就像是传说中的人鱼姬，以歌声诱惑死亡。
李瑜不敢公然违抗红姑，心下又为堇年焦急担心，如她这般天真浪漫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我去。”他还未想完，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几乎被风一吹就会飘走的声音，也就是这样的声音里混合着坚定、痛苦、迷茫……让整个地下室的空气都一下子凝重起来。
连宋明也艰难地抬头朝着看过来。
“呵呵！”红姑笑得欢极了，拍拍堇年的头，如奖励着一头听话的狗，松开手，她媚声道，“去吧！我的乖孩子，别忘了我会一直看着的呢！”堇年不知什么时候止住的泪水，遍布泪痕的小脸只有木然，像个傀儡娃娃。她动作缓慢而僵硬，一步步往宋明走近。
经过李瑜时，他想伸手去拉住她，却在红姑若有似无的视线下，及无形的压力中停在半路，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他就可以握到堇年的手，可他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远去。
很多年之后，当李瑜常常自梦中惊醒，梦中那一掌的距离，成为他心中最隐秘的痛。也促使着他不断发奋以求缩减那个距离。但过去的终是过去，发生了的终是无法改变，终其一生，也无可力挽狂澜。
走到宋明前面的堇年一脸呆滞，双眼无神，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上的衣服本是她的，她也是要逃跑，她生不如死……辛酉受红姑指示掉转手腕，将匕首交到堇年面前。
停顿了有多久？堇年不知，她想也许是一生那么长，也许又只是一眨眼那么短，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伸手握住了匕首。虽不停地颤抖，却不曾后撤。入手很沉，薄而锐利，尤其是上面正反两面各有一道深长的血槽。
蹲下身，堇年死死盯着宋明看，宋明忽地一笑，艰难的张嘴蠕动着。
闭眼，扬手。匕首银光闪耀，那一刻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她从未学过任何杀招，只凭着自我判断出手，眼前不是自以为的黑色，而是凄艳的红，红得那么刺眼，那么揪心。
刺下，抽出，刺下，抽出……完全机械了的动作。
耳边缠绕的是宋明那不曾真正发出的声音“谢——谢——你”，呵，谢谢你。多么可笑讽刺啊！
堇年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结束那场噩梦的，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离开密室的。一睁开眼，便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把一切当做一个梦，一个荒诞而恐怖的梦魇。但抬手，低头，便能看到袖口、前襟上飞溅的血迹，仿佛在嘲笑着她，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李瑜守着她，这一夜他亦是胆颤心惊，当旁人告诉他宋明走了的时候，他尚未流露出一丝感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前路早已注定，多一份感情变多一分牵制。罗浮苑中生活两年，教会他的是如何在这个炼狱般的地方生存下去，并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只是当堇年走入这里时，看着她娇憨不通世事的模样，心底里被深藏的那一块柔软破土而出，他总觉得对于这个天真过头的女孩子有种想要去保护的念头，以致他会插手到这件本不相关的事情中去。
乍见宋明时他不是不惊讶的，而接下来看着她受刑被虐，他更未曾想过。
念及两年来从身边陆续消失的人，多被一句“走了”模糊了事，却不想有这么一天，他直面惨淡。无论什么只要隔了层纱，总是好的，纵是血腥残酷，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也能变得朦胧。
叹口气，李瑜转过头，发现堇年已经醒来，目光无神，全然不似那拥有灿烂笑容的小姑娘。
“堇年，好些了吗？”
“我怎么了？”她问，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异常。
李瑜把她扶起来，慢慢道：“你昏过去了，红姑命我带你回来。”顿了顿又道，“其实事情发生了就别再去想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堇年合着眼，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自嘲道：“我还能怎么样。再逃一次吗？还是再杀一个人呢，或者是等着别人来杀我。”无奈的伸出双手，摊在眼前，白皙的手掌，显然是李瑜帮她擦洗过了。在家时爹娘疼爱她，很少让她劳作，手较一般穷苦女子还是要好的多。掌纹密布如天罗地网，将她此生的命运覆盖住，不容挣脱。
“这双手，再也干净不了了。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呐……”蓦地，堇年锐声叫嚷。
李瑜赶紧制止她，抱住她，一个少年所有的力量拥着她，像是要将她与世相隔。压在她头顶，磨蹭下，李瑜低声道：“堇年，别闹了。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好了。”
堇年竟意外地收了声，埋首在少年怀中放肆的哭了起来。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那句“堇年，别闹了”。如此熟悉，一如自己任性时，爹娘总会这么说着，然后摸摸头，抱住自己。
听到李瑜说这句话时，她恍然间有种错觉，这个怀抱温暖的少年是自己在这世上失落的亲人。她哭着，对李瑜道：“让我哭这最后一次，从此死心塌地。”她如是说着，声音颤抖。
李瑜抱着她，边抚着她的发，静静却坚定道：“堇年，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我们要活着。”
“好。”
只一个字的回答也够了。在直面生死后，这两个孩子于瞬间长大，也明白了生在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要活着就要成为做好的那一个。红姑柔媚的声音道出的却是这个简单而残酷的事实。
此后多年，堇年一直谨记着她的承诺，哪怕是遭遇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直至伤痕累累，却不再轻言生死。
是啊！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懂得死亡并不可怕，而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勇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蜕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