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一章 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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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园，延春堂，红姑端坐在上位，金红色齐腰儒裙，裙摆摇曳散开。正细细品着手中香茗，清香四溢，满堂茶香。
杏黄色的茶汁中芽叶悬空树立，忽上忽下，时而弹出一角，时而簇立杯底，犹如金菊怒放。
红姑不出声，地下站着的堇年和李瑜二人也均是沉默。
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红姑放下茶盏，若有似无扫了他们一眼，曼声道：“你们可都想好了？”
堇年欲开口，被李瑜拦了下，他投来的目光灼灼，带着让她安心的气息，稍一犹豫，她便后退，抿嘴不语。
“红姑，我和堇年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打打杀杀的日子她过了这么久，我想带她去过点平静的日子。”
“哦？”红姑轻笑，“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这天荒不够平静了？”
李瑜警觉，摇头笑道：“李瑜不敢。不过堇年和我自小便沦为孤儿，对于家渴望至极，希望红姑能放我们离去。”
“李瑜，不是红姑不答应你，只不过你这次才回来多久？又喊着要走，恐是不合适吧，何况堇年这些年来可是天荒的活招牌，你一个人走没关系，你这把堇年都带走了，我这天荒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轻描淡写的话语，听不出多大的怒意，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红姑是怒了。
李瑜小心地赔罪，认真道：“红姑，你也知道我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堇年。只要你同意让我和堇年离开，不过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李瑜，不要。”堇年阻拦的话尚未说完，红姑已拊掌大笑：“好，好，不错。”乜斜着眼又道，“李瑜，红姑就喜欢你这性子，够爽快。我答应你们走，不过嘛……”
“红姑，其实一年前我就可以走了，但我没走，就是念着你对我的恩情，希望这次你不要为难。”不顾李瑜阻拦，堇年淡然出声。
红姑拿眼上下打量着她，笑而不语，不消片刻又道：“我红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们两个再替我完成三件事，我就放你们走。只要三件事完成，甚至都无需等到一年后这批孩子出师。如何？”
红姑开出的条件，让二人均显意外。如此诱人的条件，不免心动，可是依照红姑的个性，能让她开出这样的条件，那么他们所需付出的定然不止这么简单。犹疑不定，堇年看向李瑜，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毅，一昂首，朗声道：“好。”
“堇年你呢？”红姑把目光转向堇年，转开目光，她看了看李瑜，他是如此坚定，让她心中也生出由衷的期盼，头一点，容色沉静：“我答应。”
“妙哉。”红姑灿然而笑，“我们立字为据。”说着，击掌三下，便有侍女捧着文房四宝上前。
握住紫玉羊毫，红姑微一沉吟，接着一蹴而就，在众人视线下，自随身小囊中掏出方羊脂白玉方印，沾了朱砂按下，一张契约就此生成。
乌衣皂裙的侍女捧着三份相同的字据递到他们面前，李瑜毫无怀疑地按下手印。堇年反是细心看了下，抬头时，瞅见红姑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她仿若未见，从容不迫按下指印。
收好字据，红姑烟波流转，红唇轻启，随即下达第一道命令：“堇年，三日后动身前往杭州，不管你利用任何方式，我要你第五日出现在谢玉楼身边。”
“是。”领命后，她略微一顿，问，“几日要他命？”
“哈哈！”犹如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红姑笑得格外灿烂，对上疑惑的目光，她摇摇手指，目光黯了下，“这次是要你保护他。”
“保护？”堇年迷惑了，天荒从来都只负责杀人，还未听说过谁来雇佣杀手充当护卫的。
“其他的你不用管，反正我是曾答应过别人要保他一命，你照做就是了。”红姑敛了笑，正容道。
“是。”当了多年杀手，堇年并不是那种一定要追根究底的人，听红姑这么说，显然是不愿人多做纠缠。
“行了，你去准备吧。这三天，就当给你们松松筋骨。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的吧！”红姑咯咯笑着，掩住唇角的袖口露出半截手指，纤长白皙，套着的错金甲套锋利尖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词语——口蜜腹剑。
李瑜一笑，动作优雅地牵起堇年的手，带她离开。
堇年一怔，没有反抗和挣扎，顺着他的动作，掩在发丝下的耳廓却红了。
“红姑，你就这么放他们离开？”捧着文房四宝上来的侍女不解地开口问。
红姑低头，摆弄她的甲套，低笑：“看着吧，这份契约完成之日，谁都逃不掉。”
“还是红姑深谋远虑。”侍女赔着笑，盈盈一拜，笑靥如花，娇艳无双。红姑抬头，目光犀利，直逼侍女：“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
不好的预感在头脑绷紧，侍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奴婢不知，求红……”
“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种什么都不会还喜欢指手画脚的人，身为细作毫无自觉的蠢笨之人。”收回手，错金甲套上残留着一丝嫣红，华贵非凡的饰物在镶金错银的装饰下，往往让人们忘记了，这也是杀人夺命的利器。红姑尽数抹在红唇之上，轻声呢喃，“李瑜，慕容堇年，你们一个也跑不掉。我姚红杏要的是整个天荒，我就是天荒的主宰。”
“你说红姑，她是什么意思？”推了推李瑜，堇年还在想着。
笑眯眯地灌下一口泠香露，一脸满足：“不就是要在我们走人前，好好利用一回。”
“可我总觉得有不对劲。”
李瑜挺身坐起，一手揽过她的肩头：“不要想了，反正事情结束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谁跟你是我们啊？”斜眼看他，堇年不着声色把那只搭在肩头的手拍掉。
“你啊！还能有谁。”李瑜笑着再度贴上来，不由分手用一只胳膊将她腰肢禁锢，张口闭口间气息里满是泠香露醇厚的冷香。
她已有三年未曾再碰过这酒，还是李瑜提及，才从树下给挖了出来，封存三年，酒香不减反增，味道益发醇厚。酒是越放越香，那么人呢？抬眼瞧着眉飞色舞的李瑜，堇年生出一丝恍惚，他似乎比起三年前要性格更加开朗，不羁。这让她觉得有了距离和生疏感。
三年来他脱离组织，生活在阳光之下，而她则是活在黑夜中，扎根于此，依靠杀戮鲜血而活。他们的距离在一步一步扩大，这样子的她，还能有资格获得幸福吗？
恍恍惚惚想着，她听到李瑜贴着耳朵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娃娃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笑笑，她伸手攀住一旁的树枝，晃动间，垂挂的枫叶沙沙作响，颇为好听。
娃娃便是雷科的女儿，在一番商量后，他们以事出意外需要离开一趟，而带着孩子不方便为理由，把类悦榕留在王婶家里。
“嗯，放心吧。王婶一家会好好照顾她的。”说着，李瑜在她肩头蹭了蹭，带着笑道，“何况这丫头还能从天荒第一杀手堇年手里留下一命，这就足以证明她不是福薄的人。”
“你就尽管笑吧。”堇年拉下脸，推了他一把，自嘲道，“天下第一杀手，满手血腥，哪里懂悲天悯人，没听到江湖上别人都管我叫妖女么？”
“妖女又怎么样？我喜欢就够了。”李瑜说着手臂揽得更紧了。
妖女又怎么样？我喜欢就够了。有些霸道，有些任性，更多的却是从他眼底看到的认真。堇年盯着李瑜的双眼，一瞬一瞬，只为了能够把他看得更清。但是那样一双深潭般的双眸里她看到的是自己的脸，和一种名为坚决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他的脸，冰冷的指尖在他眼睛上移动，最终一声叹息，她用手掩住，侧头避开：“李瑜，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听我说就够了。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们跟天荒就彻底断绝关系，到时候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们约定好，谁也不许再使用武功了，我们就凭着自己的本事来过日子 ……”任由李瑜抱住，他身上从来都是暖和的，温热的气息沿着衣料像一只手拂过，堇年窝在他怀里安心地听着他说对以后逍遥日子的规划，心底深处那一点惶恐慢慢被压抑覆盖。
或许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吧，天荒要论出色的杀手其实并不在少数，红姑亦是没有必要强制将她留在身边。等着任务结束，她就真的能过一点平淡日子了。幻想了这么些年，终于能看到曙光的时候，她犹如跋山涉水，破尽千重浪的旅者，满是欣喜和安慰。
当初最想要的，如今都有了，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了。想着，她捏紧手，骨骼作响，指节凸出，不管如何，这一次她一定要牢牢握紧，再不能就此丢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一章 契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