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循》吴小龟

12、生·六章

　　夜园里气氛僵持着，银杉的剑抵在翠柳的颈项，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如果他早知道白桦要去做什么，就算用硬的也要把他拦下来。
　　“他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翠柳的眼里读不出一点退却，仿佛那剑是抵在别人脖子上的。
　　“好个屁，魂都没了还好，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即使是你我也不会放过的！”翠柳的态度更是让银松火冒三丈，剑更加逼近。
　　“又不是我叫他去的，银，你是不是保护过度了，我们做保姆的日子也够长了，你不能一直把他圈在自己的羽翼下，再说当初你不也同意让他做杀手的，怎么？反悔了？”翠柳难得一下说了那么多话，明显带着刺激银松的意味，“还有，你明白吗，用剑指向我意味着什么？”
　　没人看清楚，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银松就这么被甩了出去，站在一旁的朱杉连忙上前扶住他，看着翠柳的眼神分外坚决。
　　“哎，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他。”翠柳长叹了一口气，随而却嘴角微扬，“有客人来了。”
　　日寻夜没有丝毫的犹豫，踏进了夜园的大门，对上翠柳他们，虽然稍许一惊，却也镇定自若。
　　“各位夜园大哥打扰了，小弟日寻夜有急事找白弟，失礼之处日后来赔罪。”
　　日寻夜行了个礼便急急朝里走去，一把剑忽然横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谁说你可以进去的？”翠柳的眼里依然读不出情绪，只是紧紧盯着日寻夜，仿佛要把他穿个洞似的。
　　“我并没在征求同意，如果大哥不同意，我只能失礼了。”日寻夜对上那深绿的眸子，没有一点动摇，周身反而敛起了杀意。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还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啊。”翠柳大笑着，把剑收了回去，然后伏在日寻夜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日寻夜向翠柳作揖，便朝白桦的屋子走去。
　　“你怎么能放他进去，就是这家伙骗了桦…咳…咳咳…”银松一激动胸口又一阵疼痛，喉咙口有腥腥的甜味，猛咳起来，朱杉连忙用咒术抚在他的背部，只是既然是被翠柳打上的，是没好那么快的。
　　“真是的。”翠柳的笑容有了无可奈何的成分，“你不是能陪小白白一辈子的人，不要只看到他，不想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的感受？”
　　“翠！”朱杉打断了翠柳，责备的望着他。银松扭头看向朱杉，第一次看到他有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总是一脸平静，不知他在想什么。朱杉正好转过头，两个视线相互交汇，一层红晕涌上了朱杉的脸，他立马把视线移开，低下了头。脸红？前面他是脸红了，不是自己看错了吧，不过那表情，还挺可爱的，至少比之前的好，咦？我在想什么，现在不是这个问题，银松想着又挣扎着站起来。
　　“好了，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冲动，才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就好好休息去吧。”翠柳完全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感觉，“让小白白自己决定吧，如果他不原谅日寻夜，我是不会让那个人再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银松没料到翠柳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眼里，翠柳是夜园所有人里最冷血的一个，藐视着一切，取人性命如同儿戏一般，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在乎的。不过以前的自己也曾是这样，自从小白白来了以后，大家都有点变了，不再如行尸走肉般，也许翠柳也在不经意间染上了情感。

　　“桦，桦，是我，日寻夜，开下门好吗？”日寻夜急急地扣着门，里面却毫无动静。日寻夜也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入，对上闪亮的剑锋，直指他的咽喉。
　　“滚！”白桦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泪痕，“你还过来干什么！”
　　“对不起，我前面的话说重了，我只是……”日寻夜并没有后退，慌忙地解释着。
　　“你哪里有错，我就是个肮脏的杀手，我只是在找理由杀人罢了，你不是讨厌吗？你还来做什么？走啊，再不走我就连你也杀了！”白桦激动地喊着，手里的剑却在微微颤抖。日寻夜握住了白桦的手，直视他的眼底：“如果这样你能原谅我，砍多少剑也没关系。”
　　良久的沉默后，只听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日寻夜连忙上前抱住白桦，他能感到白桦在他怀里抽泣，他不停抚着白桦的头，在他耳边低语。
　　待白桦平静下来，两人挨着坐在床边，日寻夜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看着白桦，他突然发现他买的耳环不见了。
　　“那个耳环呢？”
　　“扔了。”白桦恢复了常态，又和以往一样的赌气声，让日寻夜少许安心了一点。
　　“你真舍得？”日寻夜也半开玩笑，但看到白桦耳垂上淡淡的血迹，不由心疼，用手扶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我那时只是太生气了，生你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这种事你要自己一个人扛？为什么我无法分担你的痛苦？”日寻夜依然后悔当初自己的口不择言，白桦内心其实很善良，即使只和他相处了几个月，日寻夜也能感觉得到，却也为他这份善良而心疼，从成为杀手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走上了修罗之道，无论有再好的理由，终究是不能被原谅的罪行，那份善良只会让自己受更多的伤害，白桦应该要明白这些，否则看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手下消失，总有一天会崩溃的，“桦，以后有事找我商量好吗？不要就这样自己行事，很多事也许会有更好的解决的办法的。”
　　“你后悔过吗？”白桦没有接日寻夜的话，反而严肃地望着他，感觉要望进他的心底。
　　“没有。”日寻夜坚定地摇头，他知道白桦所谓的后悔是什么，他也不想隐瞒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但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人，这一切他都不后悔，这是他的选择。
　　“是吗。”白桦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尘封多年的记忆就这样打开，慢慢侵蚀着他的心，也许也该将一切放下了，既然已经看破结局，那只要好好珍惜现在，“我为了保护我重要的人而成为了杀手，但最终却使我重要的人离我而去，但我不后悔，与其让他生活在痛苦中，我宁愿他恨我一辈子，我也要把他解救出来。”
　　白桦显得有点激动，不停讲着他过去的事。日寻夜在一旁默默听着，这是他第一次了解白桦的从前，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当杀手，而为什么有着那近乎极端的思想，不由心里有点酸苦，他恨自己没有和白桦早点相遇，没有在痛苦孤单的日子里陪着他。
　　“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日寻夜看白桦眼里又泛起泪花，连忙安抚他。
　　“他也说过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白桦苦笑，日寻夜来找他，已经让他很知足了，他不会再奢望什么永远。
　　“那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你能忘了他吗？”日寻夜凝视白桦，神色分外庄重。白桦困惑地看着日寻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桦，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日寻夜看到白桦这样的表情有点无奈，“你把我当什么？”
　　“啊？”白桦不曾想日寻夜会突然这么问，有点不知如何反应，他从没想过这问题，他们在一起似乎很自然，“冤家？仇敌？朋友？”
　　除了朋友还可以听听，其它就……更何况还都是疑问句，难道在白桦眼里，自己的地位就如此不堪？日寻夜真的有点脱力：“就没有其它的吗了？”
　　“还能有什么其它的？”
　　白桦看日寻夜的脸色不停在变，而且好像越来越沮丧，也不知为什么，然而就在下一刻，日寻夜的动作让白桦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忙用袖子擦嘴：“你变态啊！我说过我是男的吧！”
　　“没办法，你想不出来，我只能以实际行动来提示你了。”日寻夜好像被冤枉似地申辩道，也是在看到白桦那近乎绝望哭泣着的神情，日寻夜才终于明白自己对白桦的感情，那已经超乎友谊的范围。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啊？”
　　“咦，桦，你反应好慢啊，那我再亲一下！”
　　“你敢再来我就杀了你！”
　　屋里两人吵吵闹闹，时不时还传出笑声，屋外在偷听的一人滋味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他竟敢对小白白动手动脚，我要去把他宰了！咳咳，咳咳……”
　　“你还是省省吧，再不安分点小心我就让你睡上个几天。”翠柳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已经下手了，银松就那么安静下来，朱杉望了一眼翠柳，又看看银松，只能再把这个晕过去的人扛回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