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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H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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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先生是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这人不算长的惊艳,但放在大学校园里,算是校草的有力后补,没错,我眼光是挺高的,对自己未来另一半什么都得认仔细了。
他大学毕业没几年,稚嫩和青涩还没从脸上完全消散,和人说话有些拘谨,第一次吃完饭,他对我这位老阿姨没否决也没肯定,应该是想和我继续试试,我自然有点老牛想吃嫩草的黑暗心理作祟,跟他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拥有一副好看皮囊的涉世未深的臭小子,需要我这位大姐姐帮忙磨练一番,但我错了,深刻的错了,他比我想象的要更复杂。
他喜欢吉他,我第一次听见他弹吉他的时候,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一般。
那次和发小去楼下酒吧坐着闲聊的时候,偶然听见酒吧放的歌曲是我最喜欢的dream is possible,我跟旁边的发小提了一嘴,发小很是鄙夷的对我说,“这是人唱的。”
那天H先生穿着一身黑,微低着脑袋,也不知是话筒离他太远还是故意的,这样一来营造的气氛很低沉,但足够吸引我的嗓音自动让我忽略掉不合时宜的氛围。
后来跟认识的酒吧工作人员询问才知道,H先生是这里的驻台歌手,人气很高。
这要是以前,我根本不会留意,但认识了,想扭头就走还真办不到,也不符合我知性女人的人设。
发小扛不住,晚上十点左右就走了,我还留在那,人越来越少,我的位置应该是不经意一眼就能看到的,但这小子硬是眼瞎的盯着他那宝贝吉他,根本不往四处看。
我有些郁闷也有些气恼,但要这么走过去显得自己很不稳重还有点脑残,没能在过去还是等着他发现中找到合适的答案,感觉颇为烦躁,我没了耐性,但还是保持最后的礼貌,跟酒吧老板问候一下便离开了。
回到家后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不冷静,竟跟一个小孩置气。
大约晚上十二点,我还在处理最后一点的PPT,眼看着过了零点,我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床,却收到了H先生的短信。
他说他在酒吧看见我了,他说我在那待了五个小时,他说他看见我一直在看他,他说他现在就在我家楼下。
我当时很无语,但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没化妆就跑下楼了,确实看见他坐在我家楼下的长椅上,身后背着他的吉他,看见我后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冲我招手,却起身朝我走过来。
我亲了他,没错,是我先主动的!
他竟笑着说谢谢,并回亲了我一下,说礼尚往来。
那之后,我们的关系极速升温,我对于姐弟恋虽然嘴上没明说,但心里还是会有芥蒂,他也知道,所以很会照顾我的心情。
我们一度陷入爱情的牢笼,上了锁,丢了钥匙,不想离开。
可每一段恋爱都有懈怠期,我们两个也不例外,但我们和其他人稍微有些不同的是,我们不是感情的懈怠,不是感情的问题,而是其他的方面,最后说白了,是年龄的差距。
没过几年,我就要步入三十的行列,而他还是小鲜肉一枚,对于这点,他不在乎。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足够稳定,能养活自己,能富裕家人,而他还只是公司刚起步的小员工,还要每天晚上兼职。
我心疼他,所以和他提过,把兼职推了吧,即使他没有工作,我也能养活他,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这句话会给一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带来多大的羞辱感。
可我也是抱着不想让他受累的心情和他说的,完全没有其他潜在的意思。
就这么出事了。
他跟我说过一句相同伤人的话,“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小白脸,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无疑是我最快乐的记忆,虽然我们有年龄差距,但在他面前,我还是个小女人,还是个可以扎着马尾跟男朋友撒娇的女生。
他很撩,让我怀疑他说自己是第一次谈恋爱这句话是假的,但有时候被我撩的害羞模样,又让这句话的真伪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面纱。
无论是不是第一次,无论这句话是真是假,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他。
爱到什么地步,爱到我可以为了他恢复自己“校霸”的称号,爱到因为他把自己逼回成曾经刚进公司那个争强好胜的自己,爱到像个傻子。
试问哪个爱情里的女人不是傻子?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还是那次的酒吧,那个改变生涩我们的酒吧,那天是我生日,他悄悄给我准备的,和他大学同学一起,和其他言情小说里一样,先背着女主或者惹她生气,随后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小伙子玩的也不赖,至少套路一样,我虽然已经料到步骤了,但还是不想扫兴,但最后给我出乎意料惊喜的还是他,那是他自己做的一个纪念册,封面是找人画的,画的背影是我和H先生那天在楼下的时候,看不清脸,但显而易见的是我们。
纪念册里有照片有话,一幕幕,一帧帧。
“心动是我弹着吉他,你深情的望着。”
“莎士比亚说,第一次见一个人,体温在38.6°,就叫一见钟情,那是我见你的第一眼。”
“风拂过海岸抵达望尘莫及的地平线,你踏着岁月步入触手可及的我的心。”
还有许多,许多他见到我想说却没敢当着我面说出来的话。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我也不可能那么下定决心,不顾质疑不顾流言的跟他在一起吧。
分开的那段时间,我们没说分手,但也几个星期没联系,都是好面子的人,谁都不肯拉下脸先说话,我想他的时候会翻看他给我的东西,那个瞬间我才意识到,我什么东西都没留给H先生,没有任何能让他一眼看到就会想起我的东西,我发现我这个女友不太称职。
我虽然没要求H先生给我什么富足的生活,但我却在无形中给了他这种压力,他本来就该是少年,意气风发,弹着吉他诉说dream is possible的少年。
后来我去找他了,我是自私的,不想圈着他却又不舍得放他走,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深夜里散发淡淡忧郁的吉他少年,暗色的灯光把他眼窝照的很深,映出五官立体的阴影,这次没假装看不到我,看见我后,他愣住了,手指僵住忘记了拨弦。
我想跟他说你自由了,但那晚上,错误犯的更大。
他说他在等我,后来我经过他的点拨才知道,我原来给他留过东西——记忆,他说他喜欢看我们两个的聊天互怼信息,每次又哭又笑,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都那样了,我为什么还不来找他。
小别胜新婚,我真是深有体会。
第一次吃醋的时候,我自己都没闻见我身上有多大的醋味,倒是H先生在旁边一边揪我脸一边说我可爱,我当时很无语。
H先生的长相绝对很出众,丢在人群里能被迅速的挑出来,我们当时去中央广场坐着,他难得晚上不去唱歌,抽时间我当然要他陪我去看看广场舞,想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三十岁。
我拉着他往中间走,他不太情愿,身子用力向后仰,脸上苦笑着,开玩笑的一句,跟我说,“姐啊,你可饶了我吧。”
我当时并没注意这句话,但是玩闹了不久,我就意识到他这句话被人找出了漏洞,有些小女生跟着家里人来这散步,没法不注意到我的H先生,居然当着我的面跟他要联系方式,H先生很尴尬的看着我。
我当时叉着腰,想看他作何反应。
这点小事处理不好,如何做我男朋友?我是这么想的。
H反应有点快,看出我的不悦,冲她们推手,把我揽进怀里,我以为他只是想隐晦的告诉这群女生,他已经名草有主了,但我没料到他下一秒低头吻了我,用一副很陌生的大人模样凝着我,舔着嘴唇说了句,“我女朋友不高兴了。”
趁着夜晚,我的脸隐没在黑暗里才没有被人发现这羞耻的红。
我最后一次最后一眼见H先生,是在医院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接到电话后开车来到医院的,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走廊跌跌撞撞,最后倒在H先生的病床前。
H先生说,每次看见我的笑脸,都觉得自己是个健全的人,都会遗忘自己先天性的疾病,他说他是自私的人,知道不该拖累我却还是狠不下心说分手。
我嗓子发不出来声,只能摇头,我想告诉他,如果没有我们两个的自私,就没有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H先生走了,走的悄无声息,走的依依不舍。
他还是少年的模样,停留在最美好的瞬间,度过他人生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