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夭》七个小矮人

3、 叁

　　爱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就像我对贺思梅。

　　如果不是月夜下的对酌，如果不是他诉说梦想时的眼眸太过璀璨，如果不是我想起他白衣翩然遗世独立的模样，也许我永远不舍得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还他自由。

　　只是，世上并没有如果。

　　我攀住夜辉君，轻轻覆上他微凉的唇瓣，没有旖旎。我想起了我的爱人。我也曾无数次这样攀住贺思梅，献上我自己。他曾深情地亲吻我的双唇，膜拜爱情，他说，不许你这样亲吻别的男子。我说，如果不呢？于是，我看着他眼里生生敛了笑意，看着他薄唇轻启，冰冷地说，我会杀了你。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所以，我不怪他。

　　贺思梅走了，除了恨，什么也没带走。我确信他是恨我的，否则，他也不会给了我一掌，只是，他不小心拍在了心脉。我忍住了满口鲜血，我不能让他看到，我怕他难过，我的傻孩子他从来舍不得让我疼。

　　在昏睡的两百年里，我做过两个梦，一个是关于贺思梅的，一个是关于夜辉君的。

　　梦里，山水晓月，贺思梅望着我，目光灼灼。他说，我要做上仙。我伸臂攀住了他的脖子，迫着他低了头，覆上他柔软的薄唇，呵气如兰，你生得这般好看。不仅他，连我，都有些醉了。忽然，他不满地离开了我的唇，说，你可曾亲吻过别的什么人，技术很好。他的话提醒了我四万年前的一件旧事。我贼贼地笑了。他重又夺了我的唇，深情地吻着，郑重其事地叮嘱我，不许你这样亲吻别的男子。我坏心眼地逗他，如果不呢？他突然无声无息地放开了我，眼里陡然没了笑意，薄唇轻启，冰冷地说，我会杀了你。

　　我会杀了你。短短的几个字是痴缠我的梦魔。可是，贺思梅，他飞了仙，偶然想起那个月夜，还会恨我吗？还是恨我吧。夜辉君告诉我，我与贺思梅本没必要遇见，而这种遇见的存在却只是为了让他飞升成仙，我只是他命中注定的一道情劫罢了。即使有一天他知道了一切，今日也不一定会为我放弃成仙吧，他望着天边的眼眸是那么专注而执着。哪怕他真愿意为了我只做个半妖，我也永远不会希望，他不快乐。

　　另一个梦里，朗月清辉，贺思梅的脸却变成了夜辉君的。四万年前，元宵花会，我喝多了桃花醉，拖住了路过的夜辉君，哺了一口酒，还美美地添了一圈他唇上的酒渍。我无赖地说，真甜。怀里清冷的男子，周身萦绕杜若馨香，竟对着我微微笑了，像只邪魅的妖。他忽然俯首含住了我的唇，吸吮，手臂紧紧缠住我的腰。末了，他也美美地添了我一圈酒渍，说，真甜。

　　我一面还着贺思梅的情，一面又欠下了夜辉君的债。

　　当年那只邪魅的妖却是货真价实的白梅仙，是梅姑与荷伯生下的龙子，也是贺思梅同母异父的兄长。他说他爱我，也许是吧，否则，他为何要盗来天山雪莲给我服下镇住心脉，为何要因我被捆仙索绑了丢进寒冰池又生生受了七七四十九下夺魂鞭？他因我没了修为，仙册除名，禁闭两百年，天地三界再没有‘夜辉君’，而我却因他续命。我欠他的，都还他。我对自己说。

　　睡了两百年醒来的第一眼，看见他坐在我床边，胡子拉渣，除了夜辉君还能有谁。我费力地握住他的手，说，我们成亲吧。他愣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