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初透半生》烟小裳

33、父女关系暂时解冻

　　自那次在酒吧后又过了几天，便来到了和陆明政约定的时间。

　　这天陆伊寒正坐在二楼阳台上的秋千上，长长的头发轻轻挽起，戴着耳机听着手机里的轻音乐，惬意地望着远处飘散的几朵乌云，所到之处把蔚蓝的天空也染成了淡淡的灰黑色，风渐渐地扬起，吹动着耳边没有挽上去的茶色卷发，陆伊寒不由地闭上了眼，冷冽的东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丝寒意，却让人心情不由舒畅，仿佛心里的乌云一并会被吹散一般。

　　“小寒，又坐在这里了，看你穿的那么单薄，我给你拿件衣服”。李婶走过来，把一件浅灰色披风轻轻搭在陆伊寒肩膀上。

　　“谢谢李婶”，陆伊寒抬头一笑。

　　李婶慈祥地看着女生亦是一笑，倏尔缓缓开口，“刚刚先生打电话来了，说一会就来接你，定的天悦酒店，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那的菜了”。

　　陆伊寒闻言，清凉的双眸微微闪动，像是回忆，很快又转回现实，摘掉耳机随即向李婶说道，“我知道了”，之后便起身离开。

　　李婶看着陆伊寒的背影，不禁露出欣慰的目光，而后像是也回忆起了什么事，一双日渐苍老的瞳孔又流露出几分无奈和叹息。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陆伊寒家门口，随即走下一个看上去精明讨巧的年轻司机，来到大厅迎着陆伊寒热情地说道，“小姐，我们走吧，先生已经在酒店了”。

　　陆伊寒身穿一件宽松的羊毛大衣，花灰色的高领毛衣搭配着一条驼色拖地裤，外卷了两层白灰色棋盘格围巾，长长的卷发散落至腰，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无形的气场和魅力，“好”，清清淡淡回应了一声，便和来人坐车离开。

　　将近年关，到处都挤满了人，这家酒店也不例外，远远看上去街道已是乌泱泱一片，着实费了好一会劲，黑色轿车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陆伊寒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几年之后又气派不少的酒店，不禁有些陌生。随即在司机的带领下，乘着电梯来到了顶楼，随即进入一个包厢，只见陆明政早就等待在那。

　　“先生，小姐送到了”。司机说完点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辛苦你了，来来，小寒，坐吧，我这点的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怕菜待会凉了，掐着点让他们做的”。陆明政急忙站起身，拉出旁边的椅子来。

　　陆伊寒看着桌上的食物，又看看陆明政那欢喜的笑脸，没说什么、低头坐了下来。

　　“你尝尝这个西湖醋鱼，看看还是不是你原来吵着要吃的那个味道。还有这个拔丝芋头，我还记得有一回他们家的糖放多了，把你牙都黏住了。哦，爸爸再给你盛一碗这个枸杞老鸭汤，这个可是他们这的特色菜，一早我就订好了，你这么瘦得好好补补......”陆明政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女儿的餐盘里夹着各种食物，碎碎叨叨地说着。

　　“我自己夹，你也吃吧”。看着眼前快堆成一座小山的饭菜，陆伊寒出声说道。

　　“哦，好好”。陆明政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儿，感慨道，“没想到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当时离开家时我印象里怎么还是个小孩子”。

　　陆伊寒闻言脸色不禁微冷，嚼在嘴里的鱼也连带着没了味道。

　　陆明政看出女儿神情的变化，轻声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小寒，爸爸知道，你一直在怪我，我和你妈妈自你出生就没有承担起我们对你该付的责任，爸爸对你一直是有愧疚的。你妈妈离家之后，看你伤心地整天闷在家里，爸爸工作又忙，抽不出时间，这才找了你洛阿姨去经常陪你，可没想到后来...”

　　“撞见你们偷情”。只见陆伊寒面无表情地接替陆明政说道。

　　陆明政低着头不见动静，倏尔轻轻一点、无声承认...

　　“你记得你当时把她带到我面前怎么和我说的，你说她和我妈是好朋友，是我妈出差担心我所以才这位阿姨来陪我，我信了，可是最后你们让我知道的又是什么，我亲生母亲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而日日夜夜陪在我旁边的阿姨是父亲包养多年的情妇”。陆伊寒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一双美目满眼的冰冷气息，在那背后是不为人所知的创伤。

　　“对不起，小寒，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不该骗你，但你当时年龄还小，外公又刚刚过世，妈妈也离开了，我也是不想你再受到其他任何伤害”。

　　“所以呢？又想说一切为我好？”陆伊寒双目微挑，重新扒开多年的伤疤所带来的苦楚，这才让人看清、在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留着的一层氤氲的水气。

　　“小寒，爸爸知道，这件事对你影响很大，不然当时你也不会执意要搬回到原来同外公住的地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算再怨我也该回家了吧。”陆明政面露愧疚，拿起旁边的雨前龙井润了润喉咙。

　　微微叹了口气、动容说道，“这次你们学校出的那些谣言，如果不是秦宇过来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受了这样的欺负，你知道爸爸看见后多担心吗，我在外面出着差，赶忙联系着人去你们学校打听情况，随后一切行程延迟、着急往回赶。刚下飞机听人跟我说造谣的人被找出来了，这才稍微松口气。后来我去你们学校的年级大会做领导发言，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你吗，你说你一直不回家，你有个什么事爸爸什么也不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陆伊寒依旧冷冷地看着前方、不动声色，可眼角划过的泪痕还是暴露了女生真实的心理活动。

　　“小寒，我和你洛阿姨早在你离家后不久就分开了，这几年也没了联系。我知道你生气除了因为我和你洛阿姨的关系，也有认为我们是利用了你的信任和感情的原因。你放心，爸爸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你妈妈虽然走了，但是还有爸爸，你依然有个完整的家”。陆明政看着陆伊寒恳切地说道，“你就当可怜爸爸也行，回来吧”。

　　陆伊寒闻言，转过脸看向对面的男人，几年不见，男人的鬓边已开始长起了白发，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眸看上去也添了几分浑浊和疲累，不知不觉间细纹也开始爬上了记忆当中尚还年轻的脸颊，原来几年过去，自己长大了，而他也要变老了么。

　　看着眼前男人，不自觉地又和儿时的回忆重叠在一起，陆伊寒想说话，但已是喉间苦涩难忍，在眼泪即将划破的一刹那，赶忙侧过头来，倏尔轻轻点了点头。

　　“小寒，你这是愿意和爸爸回家了！？”陆名山见状高兴地询问道，紧接着拿起旁边放着的手机，拨通了电话，说道“喂，张嫂，你现在马上把小寒的房间再打扫一遍，今天我就带她回家住了。你晚上再多做几个菜，口味要偏辣一些，还有小寒平时爱看书，你去附近书店里给她买几本回来。”再三确认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来来，小寒，接着吃啊”。陆明政随即满脸欢喜地，又猛夹了几筷子到陆伊寒面前的餐盘中。

　　陆伊寒拿起手中的筷子，感受着多年未曾有过的短暂温馨时刻，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陆明政说道，“我要带着李婶”。

　　陆明政看着旁边的女儿，“好好，没问题，你出生后数李婶带你的时间最长了，换了别的保姆伺候你可能一时也不习惯，没问题没问题，把她也叫上”。陆明政点着头同意道。

　　“李婶不是保姆”。陆伊寒纠正着陆明政的说辞。

　　陆明政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误，这么多年一直是李婶和陆伊寒在一起生活，可以说是伊寒出生到现在接触最多最近的人，两人长时间相处难免有了感情，忙解释道，“是是是，爸爸说错了，主要是一时间太高兴了，你别放在心上”。

　　陆伊寒看着面前那张渐渐熟悉的面孔，冰冷的心也渐渐被儿时那些少得可怜却又无比熟悉的温暖回忆包围着，她依旧不确定眼前男人说的是真是假，但面对着那副日渐苍老的面庞、殷殷恳切的眼神，她再做不到..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