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权》图南Saa

9、无明道场

　　9.
　　好在海潮的光脑都装置有定位系统，严屿立刻进行查看。
　　小直问：“什么人近过你的身，有印象吗？”
　　韩畅并不记得。
　　“让我进去看一看可以吗，你一定记得，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小直说，“放心，我绝不多看，只找人。”
　　小直的意思是要进入他的识海，识海中有一个人全部的记忆。
　　韩畅拒绝了，说：“不是有定位系统吗。”
　　小直一想也是，说：“好吧。”
　　严屿确定光标位置，对几人道：“找到了。”
　　光标指示的位置是百花区最暴力的场所，其盛名几能与赌场百花渊媲美，其建筑呈椭圆形，外围伫立多根二人合抱的石柱，拱门宏伟而暴戾。
　　它有两层屋顶，最外层是个环形，内圈边缘呈锯齿状，从空中俯瞰，活像一张深渊巨口。
　　这栋建筑没有门匾，只是门口守着四名芳华正茂的女性，严屿一行人走上前，其中一个女性朝他们摊开纤纤玉掌，道：“门票呢。”
　　严屿实诚道:“我们没有门票。”
　　于是女人伸出涂满豆蔻的指甲，指了指外面的街道，送客道：“那就请便吧。”
　　这时孔灼言说道：“别呀，虽然没有门票，但我们有钱呀。怎么样，门票现卖吗，多少钱一张？”
　　女人收回手指，比了一个数字。
　　孔灼言向严屿投去询问的目光，严屿点头，表示可以支付。
　　“那么请吧，前台付款哦。”女人朝边上挪了挪，一股香气飘然而来。
　　进入大门后，两名壮实的守卫便跟到他们身后，眼见他们付款完成才离开。
　　孔灼言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发现灯光幽暗，地面与墙面都铺陈深青色石板。
　　有人领着四人踏向通往深处的走道，走道狭长幽暗，只有两边墙壁上镶嵌着圆形照明灯，与外头雄伟的建筑风格很不搭配。
　　孔灼言走了没两步，便发现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形各色的人都有。
　　“一会多加小心。”他对严屿说道，“不要轻易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安全为上。”
　　严屿点头，“好。”
　　走道尽头是一扇石门，两旁点着炽热火炬，高大的守门人纹丝不动。
　　严屿打开光脑调出方才购买的票据，守门人确认无误后放行入场。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热烈的人潮声从缝隙中满溢出来，待大门完全开启，四人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百花渊奢靡富饶，其巨大的影响力使得这片区域都被命名为百花区。如果说百花渊为明，这无明道场便是暗，其吞金能力并不逊色于百花渊，只是过于残暴血腥，上不得台面。
　　无明道场建成椭圆形，是因为内部设置了一个偌大的角斗场，坐落在正中央。
　　四周围满坐席，全是激动欢呼的人群，他们大多喝了酒，兴奋的满头大汗。
　　高处设有二层看台，贵客都高高在上地坐在那，他们显然要冷静的多。
　　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潮涌景象，严屿面色不妙地皱了皱眉，追踪器显示丢失的光脑就在此处，但却不能精确定位到个人。
　　这么多人，盲目寻找可谓大海捞针。
　　小直再次提出要进入韩畅的识海，“我会很快找到那个人，然后出来。”
　　韩畅依然很不情愿，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妥协道：“好吧。”
　　严屿说：“你们去边上靠墙的角落，做得隐蔽一点。我们就在这里，结束后过来汇合。”
　　他们两两分开，小直二人坐到了角落的位置，前面一排排全是起立呐喊的人墙，好在这里也有其他人疲乏小憩，他们并不突兀。
　　小直朝韩畅摊开手掌，说：“把手放上来。”
　　韩畅犹豫片刻才将手放上去，小直轻轻握住，闭上了眼睛。
　　每个人的识海都是广阔无垠的，里面盘踞了一个人一生的记忆，小直坠入其中，发现韩畅的识海昏暗无比。
　　小直在精神控制领域极具天赋，她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需要的影像。
　　她看见从海潮出来之后，韩畅曾与两人擦肩而过，距离非常近。
　　她连忙凑近想要看清脸，只见较高的人带着黑漆漆的墨镜，似乎是盲的。矮一点的背着一个琴盒，像是个搞音乐的。
　　小直锁定目标后本想立刻退出，但一股剧烈的吸引力将她带偏，她朝着更深的地方下坠而去。
　　小直没有过于慌乱，她知道吸引她的是什么，是韩畅的执念。
　　识海中的执念是相当强大的能量体，小直开始奋力脱出，但她不够快，部分记忆碎片还是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看见一个短发飒爽的女子，穿着雪白的实验服。
　　她一对铁拳走天下，连严屿都被她揍倒过，但她对韩畅却很温柔，就好像拳击手下了擂台回到家里。
　　画面闪烁，女子被锁在实验台上，一针一针的药剂推进身体。
　　女子不停抽搐，她开始吐血，血中含有破碎的内脏组织。
　　韩畅痛哭不止，他击倒一名研究人员，被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幽闭间。
　　小直开始感觉到窒息，执念中巨大的情绪压迫着她。倏然，房间中韩畅阴森地抬起眼，精准地盯视在小直身上。
　　她一阵心悸，被猛然踢出了识海。
　　小直大口喘息着睁开眼，她看向面色黑沉的韩畅，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韩畅僵硬地坐着，看都没看她，只张嘴吐出一个字，他说：“滚。”

　　孔灼言二人站在最前排，眼底下就是热血膨胀的角斗场，两个精壮的男人正缠斗在一起。
　　左边更为高大的男人占据优势，别人攻他不痒不痛，他一拳出去，却是摧枯拉朽。
　　没费多少时间，男人便将人制服，一拳一拳地抡他，半个脑子都砸进了土里。
　　人群被男人的举动点燃了，呼喊声一脉接着一脉，只听见四周全都叫着：“拳王！拳王！”
　　接着有钱被投到角斗场里，男人在纷纷下落的钱币中站起身，举起双臂发出胜利的吼叫。
　　“想不到做这个还挺赚钱。”孔灼言说。
　　“那你也得打得赢啊，打得赢才有钱，打不赢，可就没命了。”边上喝大了的女人边说边指了指场上一动不动的败者。
　　下一场还要过一会才开始，女人无聊，挨个跟四周的人搭话。
　　她瞅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大笑道：“室内带什么墨镜啊，你看得见吗。”
　　男人回她道：“我看得很清楚。”
　　“你朋友做音乐的吗，想不到艺术家也会来这种……嗝……地方。”女人饮一口酒，软绵绵地盯着墨镜男边上背着长条琴盒的人。
　　“他是我弟弟，还小，不要吓着他。”
　　女人没听他说话，而是倒了两下酒瓶，发现空了，瞬间兴致全无，转头找酒去了。
　　孔灼言再次把目光放回角斗场，这次他有了个意外发现，角斗场边的护栏很矮，只到成人腰间。
　　边上那对古怪兄弟又站了一会，耳语一阵后准备离开。
　　小直就是这时候回来的，隔着一段距离他就认出了那两人，连忙指着叫道：“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墨镜！墨镜！”
　　虽说四周无比喧闹，严屿还是捕捉到了小直的声音，他反应迅速，上前几步就捉住了墨镜男的手臂。
　　他对着回过头来的墨镜男说道：“你是不是有东西该还给我。”
　　墨镜男莞尔一笑，接着手上使出看不懂的绵柔招数，来回推手之间，竟然反手一掌，猝不及防将严屿震出护栏。
　　毫无防备的严屿翻落下去，孔灼言大惊，当下身体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探出身体去拉严屿了。
　　可单凭他的臂力根本不能把一个成年男性拉起来，反而越掉越出，连自己都失去了重心。
　　小直疯跑过来，却只摸到了孔灼言的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两人掉了下去。
　　严屿护着孔灼言落地，几周翻滚后直起身，朝小直使了个眼神，让她去夺回光脑。小直犹豫一下，转头去追墨镜兄弟。
　　孔灼言被拉着站起来，四周望了望，发现角斗场中光线极其明亮，上方人群处黑压压的，只有阵阵呐喊声传来。
　　“会有人把我们带出去吗。”孔灼言说。
　　“不一定。”
　　果然，下一刻看清场上形势的群众发出了波涛般汹涌的喊声。
　　“揍他们！揍他们——！”
　　这些人只求刺激，只想发泄，想看见弱者被践踏，并为此慷慨解囊，好似自己就是这个残酷世界的主人。
　　这简直就是罔顾生命，孔灼言一直不懂，为何在某些时候，联盟对生命与自然规律会那么淡漠。
　　孔灼言把视线投到拳王身上，他远比看台上看起来高大，此刻他正对着孔灼言二人磨刀霍霍。
　　孔灼言咽了下口水。
　　不过严屿显得很镇定，他按了按孔灼言的肩膀，说：“一会我把你抛上去，你抓住护栏爬上去。能做到吗？”
　　“我尽力吧……”
　　“好，一次不行就试第二次。掉下来也没关系，我会接住你。”严屿边说，就迎着拳王走了上去。
　　孔灼言站着惊魂不定，这个角斗场正受万千目光注视，严屿的能力不能随意使出，没了能力加持，他能不能打得过啊……
　　就在他左思右想之时，严屿那边已经对了一拳，拳风把严屿的额发吹得一动。
　　拳王用了七分力气，对着眼前比他小了许多号的人随意挥出，他本以为是打碎一颗鸡蛋，不料却是一块磐石。
　　严屿生生受了这一击，脚下的土地都陷了下去。
　　他黑色的眼睛紧盯拳王，直到手上的力量缓缓撤去，他大喊道：“跑过来！”
　　紧接着他屈膝蓄力，平地跃起两人高，一脚踢到拳王的脊柱上。
　　他们俩跟两块同级磁铁相遇似的，看似轻飘飘的一脚，拳王却被踢得猛砸到地上，半跪着不能站起。
　　严屿落到地上，一把捞住跑来的孔灼言，把人扛到肩上。
　　下一刻他把高大的拳王当作垫脚石，踩在他的肩上跃起，触碰到石壁突起处再次借力跃起，然后托着孔灼言的腰把人往看台狠狠抛去。
　　孔灼言全程都没跟上，就感觉颠颠的，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他的腰，下一瞬那两只手臂使出了惊人的膂力。
　　他感觉自己起飞了。
　　“抓紧!”
　　这声音让孔灼言瞬间回神，他下意识抓住了护栏，但手上打滑，只抓住了一只手。
　　孔灼言的汗一下子冒出来，凡事都是待到用时方恨少，他仅凭一条胳膊是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托上去的。
　　悬空吊在这种地方，可真是上也不行，下也不能。
　　他咬紧牙齿，把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可脚下没有支点，他实在上不去。
　　随着时间流逝，他双手逐渐脱力，已经连挂都挂不住了。
　　就在孔灼言准备再次掉下去时，一个人抓住了他，把他从护栏外一点一点挪了进来。
　　孔灼言怎么也料不到，把自己拖上来的人竟是韩畅。
　　韩畅没等孔灼言说话，拍拍手上灰尘，黑着脸找小直去了。
　　忽然人群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吼声，繁多的金币被纷纷投掷出去，在角斗场的灯光里闪闪发光。
　　就连一直沉默的高层看台都抛掷支票，所有人都为这场瞬间结束的击杀热血沸腾。
　　孔灼言朝下望去，拳王卧倒在地，严屿站立在他面前，垂头看着他。
　　孔灼言这时促然意识到，严屿拥有的力量远比他展现出来的强大，可他并不为这种力量自豪。
　　他甚至并不想要。
　　主办方也为这场数额宏大的金钱雨振奋了，他们下了旨令，角斗场中三扇铁门缓缓开启，无明道场的三名金牌选手一同登场。
　　霍然之间，氛围就像燃烧了一样，人群仿佛末日来临前般恣意狂欢。
　　无数金钱挥洒角斗场，有人花完了钱，甚至把值钱的配饰也往里扔。有人身上最贵的就是衣服，一时间场面荒诞不已。
　　但这一切都不能吸引孔灼言，他死死看着左侧打开的铁门，里面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
　　她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
　　她留存在相片上温和微笑的样子。
　　还有，一家三口血腥惨死的样子……
　　一幕幕画面在孔灼言脑中闪过，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就是她，他走向人生歧途的起点——
　　联盟有史以来第一款暴走屠杀的基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