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遗物》恭长姑姑

25、第二十五章

　　2008年9月6日，他们刚上高二，因为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本应该在1号的开学典礼，因为连续几天的大雨，大雨延迟到了6号下午。
　　对于其他人来说不过是延迟了几天而已，对杨书润而言算得上一种折磨了。
　　重来没考过第一的她，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年级第一的上台演讲，是那么紧张。
　　手中的稿子都快成了纸团了，杨书润还是没缓过来。
　　表面上淡然，心里却一个劲地喊着，‘怎么办，怎么办。’

　　到了后台，杨书润这只热锅上的蚂蚁，更加绷不住紧张。
　　就在她想着要不以毒攻毒，看一眼人有多少，熟悉一下，然后……
　　还没等然后，就被身后人给敲了一棒。

　　“哎哟，王在野，你别闹了！”捂着后脑勺的杨书润转过身来，正准备找王在野算账，没想到刚转过身却看到了也是一手拿稿的程明物。
　　他一脸皱眉，神情明显不高兴，一定是对自己认错人感到不高兴了。
　　“程、程明物，是你啊！”认错人的杨书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企图蒙混过关。

　　“原来你不止我一个朋友，”程明物抱胸看着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很明显他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他跟你不一样，他就是个损友，我俩见面就要打的那种。”为了哄程明物，杨书润不得以出卖朋友。
　　“哦！”程明物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就在杨书润以为他气已经消了的时候，刚松下一口气，没想到程明物又问了一句，“那我算是什么样的？”

　　程明物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也是让杨书润有些措不及防，一时间也想不出答案，更猜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其实也不怪她，身边唯一朋友是王在野极其不靠谱的人物，再加上问者也没猜出他问出这句话的背后意义。
　　“什么样的？我也说不上来，如果王在野是我讨厌的辣酱，那你应该是颜色相近的草莓酱吧，用来涂吐司的话，会很好吃的那种。”杨书润笑着说道，嘴角两旁漾起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你最喜欢用草莓酱涂吐司吗？”听着女孩莫名其妙的比喻，程明物又继续问道。
　　“嗯～”少女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不会，我最喜欢用蜂蜜涂吐司，再配一杯温牛奶，那才是我的绝配。”
　　“哦！”程明物又冷声回应，不自觉地回过头，像是在跟谁置气。
　　杨书润刚说完，就瞧见程明物的脸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一层。
　　她是说错什么了吗，不会和他的独一份牛肉饼一样般？

　　杨书润在心里默默猜测着，可惜时间不容许她在思考别的，就听见讲台上的主持人介绍着，“让我们欢迎校长做开学致辞，接下来还有年级第一杨书润同学来做开学演讲，为我们分享她的学习经验，让我们鼓掌欢迎。”
　　“这、这么快、快的吗？”被预告上台的杨书润，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紧张起来。

　　“你在紧张？”见杨书润的异常，他开口问道。
　　“没有的事，我、我哪里紧张了？”杨书润上一秒还在程明物面前打着哈哈，下一秒瞟了一眼礼堂里乌泱泱一大片的人群，心想着要是眼睛是刀子的话，待会这么多双眼齐刷刷地盯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岂不是死无全尸。

　　啊啊啊！
　　想到这儿，杨书润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再次看到程明物的时候，立马变脸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前辈！”
　　对于杨书润的江湖表演方式，程明物已经见怪不怪，“江湖救急？”

　　“嗯！”这回杨书润诚恳地点了点头。
　　“怎么帮。”程明物问道。
　　“以前你年级第一的时候，是怎么不紧张的？”杨书润虚心请教，她真的希望此刻的程明物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的所以然来。

　　然而她忘了她问的人是程明物，一个情感不同于常人的家伙。
　　“你指哪次，我得的年级第一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哪个，不紧张也是因为自己习惯了吧！”程明物解释着。
　　不过他这解释听得杨书润紧握拳头，是她的错，是她的错，没能深思熟虑地向程明物问出这个问题。

　　“我是觉得自己不用在意这群人的看法，开学演讲不过是年级第一的附加作业，我完成了就行，至于台下那些人跟我没关系！”少年的语气有些冰冷，眼眸里似乎没有一丝温暖。“或许在你眼中是真想告诉他们你的经验，不过有些人只会认为你是在炫耀自己而已。”
　　这样的他，不禁让杨书润想起了那天在鱼店里的他。

　　“你一直这么干吗？”杨书润问道。
　　“一直这样不好吗？”程明物反问道，似乎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结果是好的，其余根本不重要。
　　“我懂了！”听完的杨书润似乎悟了什么，“只要我把他们当成萝卜青菜就行对吧！”

　　程明物再次被少女奇怪比喻给击倒，甚至有些怀疑刚刚自己是说了什么词，或者提到什么蔬菜让少女误会。
　　“你要这么觉得，也行。”程明物说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杨书润是个奇特的存在。

　　没把刚刚程明物的话放在心上的杨书润，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左边的是萝卜，右边的是青菜，左边的是萝卜，右边的是青菜……”
　　重复且快速的语调，在程明物看来，少女像是在对自己完成一项伟大的催眠活动。

　　就在主持人欢迎她这个年级第一演讲的时候，看着少女犹如机器人一样卡顿的走路方式时，程明物明白少女的催眠看来没有成功。
　　其实一开始的杨书润还挺成功的，在无数遍念叨催眠中，真就把左边当成了萝卜，右边当成了青菜。
　　但谁知道她一直念叨的‘左边萝卜，右边青菜’，实在说的太顺口。结果刚碰到话筒的时候，‘萝卜’两字脱口而出。

　　惹得下面一阵平静，接着一片哄堂大笑。
　　正是在这场哄笑声中，杨书润缓过神来，捂紧嘴巴，惊慌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萝卜？她还兔子呢？
　　‘萝卜青菜’的魔法彻底失效，站在演讲台上的杨书润，无从适应那些四面八方向她投射过来的视线，不免显得有些窘迫。
　　怎么办？她是不是搞砸了这次演讲，她是要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吗？
　　可是看着台下已经笑成一片，只怕自己说下去也没多少人听。

　　那她该怎么办呢？
　　要冷静，要冷静，这种情况要冷静，杨书润攥紧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想想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萝卜’
　　对了‘萝卜’后面可以接什么，可以接什么把这话给圆过去。
　　想想啊杨书润，看过老头那么多书，难道连这一句话都不能圆过去吗？
　　她越是逼着自己那么想，就发现台下的笑声跟着变大，吵得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地思考。

　　台下的笑声犹如惊涛骇浪，一浪接着一浪，就在快要把她给吞没的时候，身后一阵蜂鸣声。
　　蜂鸣声尖锐而刺耳，很快压制了台下的笑声。
　　知道蜂鸣声从哪里来的杨书润，看向身后程明物捡起‘不小心’被他弄掉的话筒，眼神示意她继续。

　　杨书润点点头，开口就是一句，“萝卜干精神”，彻底逗笑了程明物。
　　萝卜干精神，这世上有这个词吗？怕不是这丫头自己创造出来的。
　　别说程明物了，连杨书润自己都被逗笑了。
　　‘萝卜干精神？’也亏自己想得出来，现在倒好，脑子一片空白。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各位领导，欢迎大家参加这次开学典礼，我是本次演讲人，杨书润……”
　　说到这儿，脑子一片空白的杨书润似乎没了力气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害怕那些看向自己的视线，而是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让她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站在演讲台上的杨书润，将台下人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人等着再次看她的笑话，有些人则是收起了笑容，还有些人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只期盼着自己能够早点说完，早点收场。

　　那一刻，杨书润觉得程明物说的对，或许自己真的不用看这些人的态度，只要完成演讲，像他那样完成年级第一的附加作业就成。
　　简简单单地走个过场，没必要再努力什么。
　　因为无论怎么做，或许在他们眼中都会成为一种无可厚非的炫耀。

　　桌子上是自己早就背得滚瓜乱熟的演讲稿，她可以毫无表情地将它背出来，然后全身而退。
　　‘但就这样，便够了吗？’心里有个声音问着自己。
　　杨书润偏头看了一眼，后台同样看向自己的程明物。
　　心里的那个声音再次向自己发问，“你觉得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