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菱花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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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琴技自是万中无一的，我又怎能及得上一点半点；只不过秋蓉初来乍到，难得大家如此抬爱，我也不好推辞。可巧在我家乡也有名为菱花镜的小曲儿，今日妹妹就此献丑一弹，权当给大伙儿开心可好？”我微笑道。
靠，这绕来绕去的话，说得恶心死我了。
玲珑挑了挑眉，没说话，像她这般仙子一样的人物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
收敛了笑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我在宫里的第一次小考。
呼啦啦，漾开两边的长长的水袖，我照着印象中张冕的样子端坐在青鸾前，抬起手。高手气派虽不像，模样也会相似三分嘛。果然，原本低语纷纷的人群顿时安静不少。先生说过，抚琴重不在技巧而胜在情境。
双手轻拨琴弦，先生挑的青鸾的音色果然很适合我，清澈而又凛冽。我忽有些觉得对不住这把琴，每次弹它都是一些凄苦之音，它会不会想念它原来的主人呢？琴声淡淡的，如雨滴没入湖面，柔柔软软的荡起层层波澜，渐渐在水面上笼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浓淡山峰，高低杨柳，远近桃花，曲子铺开的倒是一番江南景色，谁家有女初长成，谁家有女画峨眉，谁家有女守空窗，谁家有女独垂泪。
当然，这回曲子不是重点，歌词才是。我随着拍子，轻轻和着。
一杯伤心酒两滴相思泪
到如今菱花镜里空憔悴
莫问当年朱颜带绿翠
只怨谁 错把鸳鸯配
芳华任谁贪凭君枝头占
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最后一个音在弦上颤悠悠的半日未消，众人也默默沉浸在悲切的意境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估计着冷宫之中，多数都是伤透心的可怜女子，曾有鲜花怒放百般呵护得宠之时，也尝过秋风落叶独守空窗冷落之味。我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脾气，她们寂寞惯了，有些咄咄逼人并不是不可以理解，怎奈我一让再让，她们竟欺到头上，何况我自认也不是什么天真无辜善良之辈，若再不还以颜色实在是对不起我那仅剩下点点的个性。被激得怒气一起，想起昨日宫女所言种种，意气之下选了那首自怜自悔的菱花镜，伤的正是那颗七窍玲珑心。
眼瞧着玲珑面色越来越差，双手抓紧又松开好几回了，看她那盛满星月的眸子迷雾蒙蒙，竟似要当场滴出泪来，我又有些不忍了，许是她当年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海枯石烂，但如今已锁在深宫冷院不复往日缠绵。
“啪！”她终是禁不住给了个反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怎么样，要开打吗？我坐着不动，心想要真是动了手，无论输赢小王爷起码可以罩着我，但始终是下下之策；她这样闹，必是有人怂恿，若在她身后还有什么大靠山，我岂不是又给自己树了敌？想罢一丝后悔涌上心头，刚才要是再忍忍就好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半天也没人开口。
“啧啧，你这女人也真够狠毒的，驳了人家脸面不够，还要伤心。”
所有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向门外。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我心下纳闷，怎么我这跟打折卖场似的，什么人都往这里挤啊，要不以后收收门票？
白色紫边长袍，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发如漆墨，眸如……眸如……我呆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那双眼睛竟与阿音有那么几分相似，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一时言语不能。
“大人~”
我反应过来之时，众人早已拜倒在地，屋内只剩我和那个男子对面站着。
“大人，这个婢女好生无礼，你可要为玲珑做主啊~”那个好事的宫女跪着也不忘火上浇油。
他并不理会，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我：“你怎么不跪我？”
我行了个礼，“大人万福。”
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本事不大架子倒不小，有趣有趣。”
这时月露细雨匆匆走进来：“属下管教不力，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他一挥手，“罢了，都起身吧。我是没什么值得跪的。”
说完指向我：“这丫头原来是哪个宫里的？”
月露低头回话：“秋蓉是最近回的嘉玉王爷府上送来的。”
“嘉玉？”他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笑道：“既然送到这里来，便也没什么干系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满脸委屈的玲珑，“之前既然选了你，我也不会食言。”
“你们收拾收拾，明天我便派人来接。”说完他转身出了屋子。
你们？难不成……？我看见众人目光中羡慕嫉妒各种纠结，脑内一排黑线。那到底谁啊，略一思索，并不难得出答案。
月露跟着出了院子，细雨却留了下来，目光冷冷的对众人训斥道：“我看你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闲得没事成天就寻思着掀风起浪，无法无天！今儿晚上谁也不许吃饭，扫院子去！明儿一早我要是在地上看见一片落叶，仔细你们的皮！还不快走？！”
“是。”宫女们抖得如筛糠一般，看来这细雨平时倒是雷霆手腕。
这下屋里剩下我，玲珑和细雨三人。
细雨面上仍是余怒未消，但语气却放轻了不少：“玲珑，你来这也将近一年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顾的？那些婢女平日里就会拿一些混账话来挑拨是非，你也信得？幸亏这次就这么过去了，否则难保惹出什么事端。打往后回到宫里，更需谨言慢行，处处小心才是，若还是这么冒失，纵有几个脑袋都经不住砍的。”
玲珑低头不语，脸色却是苍白得很。
“还有你，刚进来就闯祸！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能由你胡来！”
“细雨姐姐，我知错了。”老实承认错误吧，闹这么大跟我也不是没关系。细雨虽严厉，但从话里却能听出好意来。
她皱着的眉稍稍舒展些，“既然大人开了口，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好好准备吧。唉，没一个省心的……”说完摇摇头走出了门外。
“哎，我们讲和吧。”我斟了一杯热茶递给玲珑。
她愣了一愣，我朝她做了个鬼脸，“噗……”两人一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到底为何如此狼狈？她接过我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玲珑性子虽傲，却是个单纯的主儿，恰巧那些嚼舌根的偏偏又在她一向得意的古琴上散布是非，冷宫中闲得久了她也不免有些怨气，被众人闹着这才有了今早上这出戏。
“妹妹琴弹得好，不知师从何处？还有，你刚念的词也不俗，能不能写给我瞧瞧？”
我握住她的手，笑道：“可别笑话我了，关于琴技，秋蓉不过略窥门径，指法都不标准哪及得上姐姐的炉火纯青；至于今早，可巧姐姐弹的正是我唯一用来唬人的看家招数，要是别的可就再也不能了。”
那首歌我只记得歌手了，词曲作者我那记得这么多呀，要是我唱烟花易冷，兴许会把方文山的名字讲出来让她们瞻仰一下。
说罢走到窗边的书桌前，磨砚台的时候我还在琢磨着是横着写呢还是竖着写？是从左到右呢，还是从右到左？
“姐姐，要不我念你写吧？秋蓉的字实在难看。”
玲珑也不多推辞，接过了我沾满墨水的狼毫。
……真好看，字跟人一样好看。
写罢，她叹道：“想必写这首词的人也是个伤心之人，否则怎能有如此深切的哀怨。”
我忙点点头，把这首歌的故事细细给她说了一遍，把玲珑感动得泪眼婆娑。
能不哭嘛，梁山伯与祝英台啊！
趁她哭得毫无防备，我开始打听：“姐姐，今儿来我屋里的，是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菱花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