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无她人》陶瓷罐

1、第一章

　　晚上十点，陈平安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回到宿舍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是妈妈打来的，每次看到妈妈的来电她的心总一紧生怕她是来要钱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是不会把辛苦攒的钱交给她的。这些年不管妈妈以何种理由要钱她都死死没动摇，因此每次和妈妈的通话都会不欢而散，她和父母也越来越生疏，一年到头通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喂，妈。”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照着镜子，镜子里的陈平安眉头紧锁没有一丝二十多岁该有的精气神，那张明明还饱满的娃娃脸早没了少女的懵懂和天真，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估计是长年没晒过太阳的缘故吧。那双曾经水灵灵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只有疲惫。她长得不算很漂亮，但看着舒服，就像春天里田野中那种不知名的开着蓝色小花的草一般，不惊艳但最能让人感觉到春天来了。
　　“平安，我的日子太难了。”
　　“怎么了？”
　　“哎！跟你爸爸过日子太难了，当初我就不该和他和好的。”妈妈不停的抱怨道：“他一天到晚的吵架骂人，真的没一天安生的日子，整天疑神疑鬼的，怀疑我跟这个跟那个，你说我在菜市场卖个菜能和谁乱来啊？”
　　“都年纪一大把了吵什么啊，如果我们家正常的话我早嫁人了，这会你们早当外公外婆了，还在为这些事吵吵值当吗？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有什么事看不开的。”陈平安头疼地说道，记得小时候在家乡那会，大人们的关系就很混乱，这个跟这个那个跟那个的，那时倒好像只没听说过妈妈的不好传闻，到是爸爸像只偷腥的公猫一样总惹得妈妈晚上不给开门。他总在半夜三更后才回家，那时的农村又没什么娱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干嘛去了，那时妈妈总把门从里面锁死了不给他开门，他总会叫：“平安，平安，醒醒，给爸爸开一下门。”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就起来给爸爸开门，但妈妈总是厉声训斥道：“陈平安，你敢！”
　　“平安，快开门，爸爸冷死了。”爸爸在外面央求道。
　　那时她总怕爸爸冷死了便冒着被妈妈打的风险起来给爸爸开门。爸爸这么些年一直疑神疑鬼的是一直介怀那件事吧。但这也一直是陈平安心里的一个顽固的不可愈合的十分隐秘的一块伤疤。
　　“平安，我是清清白白的，这么些年没赚到钱也赖我，上半年和别人合伙种菜亏了也赖我头上不说，还说我和那人合伙骗他，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唉，要不是看你弟弟在这儿可怜我早走了。”
　　“陈平乐已经二十岁了，他要你可怜什么？他完全有能力去养活自己，甚至他要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了，十几年了，你们三个人在海南一分钱都没存有反省过吗？如果你们安生的找份工作日子至于这么狼狈吗？”
　　“有几个打工发了财的。”
　　又来了，陈平安头疼地摇了摇头，再聊下去肯定又会让大家不痛快，自己也没本事给不了陈平乐皆大欢喜的安排。
　　“你们又和谁合伙做生意了？又亏了多少？”妈妈对做生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总想着能一下子发了财好扬眉吐气地将这些年看她不起的人踩在脚下。当手上没本钱做生意的时候她总有办法想着空手套白狼，但最后总自己又欠下一笔债务结尾。
　　“和菜市场一买菜的男的。”
　　“你们很熟吗？”
　　“很熟的，经常在菜市场卖菜，后来他提议说他和你爸合伙种菜，我就负责卖菜，我一听这事我只赚不亏啊，到时我卖菜的时候一天贪点钱鬼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陈平安恼火地打断妈妈的话，一群各怀鬼胎三观不正的人搅和在一起能成事才怪。
　　“唉，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怎么勤勤恳恳都没钱，这老天爷也是的好像就看我不顺眼一样，眼看菜马上就要卖了这时来了一场台风暴雨把我们的菜全淹没了，这下真是血本无归啊，连工人的工资没没钱发了。”
　　“淹没了就算了，你们能不能别在外面折腾了？回老家好好过日子行不行？你们二老在家把日子过好把家守好，让陈平乐担起这个家的责任，让他自己去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让他学会有自己的见解，你们这样把他邦在身边会害了他的。”
　　“什么生活方式，和你一样在工厂打工？”妈妈不以为然。
　　“那你们能给他一个前程似锦吗？他跟你们种菜卖菜不计风险不计成本不管销路如何地做生意就有前途吗？”
　　“在你眼中你父母你兄弟就是一无是处的傻子，行了，你别总一幅教训人的样子，我不找你借钱，但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陈平安心沉重地闭了嘴，爸妈他们做生意就像赌博一样越输越红眼，谁也拉不回。
　　“你外婆生病了，我想回去看看也回去不了。”
　　“外婆生病了？”陈平安感到很意外，自己已经十年不曾和那里的人联系了。
　　“她现在瘫痪了，你两个舅舅舅妈又不怎么管她，昨天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外婆屎尿拉得满裤子都是也没人管，你说现在家里天气那么冷你外婆怎么过啊？”
　　“我给你钱你回去看看吧。”陈平安的语气温和了起来。
　　“可我现在没时间啊，现在种了十几亩菜正是卖的时候，不卖的话今年又白忙活了，平安，你反正只是打工，你替妈妈回去照顾你外婆好不好？正好，听说离弦一直没结婚，你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妈妈最后的话让她感到反感，原本让她回去尽孝道是好事，可最后一句话却饱含了诱骗，还有侮辱。
　　“别扯上别人，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外婆那里不管是亲情还是仁义道德我会回去的。”
　　挂上电话，陈平安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工作了十年的工厂。十年，为了碎银几两，为了不颠沛流离，她将十年最好的青春交给了周而复始的上班加班，但这样活着的人何止她一个，在这满是风雨的人生路上，千千万万没没伞的孩子的人生都不可能按心里美好的设想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