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抱抱 ...
-
这场流星雨预计凌晨四点过还有一轮,但姜来待不下去了,在这里站到四点过太久,而且越是凌晨,山顶的气温越低,她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有点要感冒的迹象。
回到民宿,姜来没忘记在前台问老板有没有驱蚊液,老板说没有。
“算了,就一个晚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宋唯栀自我安慰,推开房门进去。
姜来点点头,刚在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响起敲门声。
门是宋唯栀开的,她看到门外的人,不等对方说什么,自动走开:“找你的。”
单人沙发正对着门,姜来见是于未,起身过去:“怎么了?”
“驱蚊液,找个插座插上。”于未把手里一瓶驱蚊液塞给姜来。
淡绿色的液体在小小的瓶身里晃动。
姜来低头看了眼:“哪儿来的?”
于未:“买的啊。”
姜来:“哪儿买的?”
她们住的这一片并没有什么便利店,连晚上吃饭的烤鱼店距离这里都有好几百米。他不会跑去很远的地方买的吧,这么晚,还在山上。
于未:“成年人的事小朋友少管。”
“……”
刚涌上来的感动硬生生被打回去,姜来真想关门。
不就是比她大半岁、成年三个月了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将她脸上表情收进眼底,于未扬唇哄道:“公主怎么能被蚊子咬?是吧。”
“行吧。”姜来随口应了句,又问他,“明天什么时候下山?”
于未:“反正没事儿,你睡醒再下山。”
姜来点点头,关上房门,蹲在墙角把驱蚊液插在插座上。
驱蚊液的盖子上亮起小红灯,一股清香徐徐散开。
她盯着看了会儿,弯唇。
什么金主爸爸啊,阿拉丁神灯吧,这么灵。
.
姜来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迎面一阵凉风,她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宋唯栀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眉头紧锁,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转身看见她皱眉,姜来问:“又是邵丞安?”
宋唯栀摇头,有点咬牙切齿:“何乾江给我分享了一个游戏链接,不通关我睡不着。”
姜来:“……”
几秒后,宋唯栀垂手泄气:“气死我了。”
姜来见状又问:“有几关?”
“十关。”宋唯栀把手机给她,“我已经在第四关卡了十几分钟了。”
“这么难?”
狐疑地拿来手机,姜来玩了两次之后……
“链接发我,我不信了。”
为数不多的胜负欲竟然被一个游戏给激了起来。
宋唯栀把链接发给她,两个人的动作仿佛复制粘贴,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玩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很难的益智类小游戏。
半晌,宋唯栀丢开手机:“我是智商有问题吗?”
“是游戏有问题。”姜来说,“要不我们一起?”
一个人的思维挺受限的,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这个房间的床本来就是大床,宋唯栀靠过去,下巴搭在姜来的肩上,跟她一起玩游戏。
两个人玩到最后有点上火,房间里的大灯开了一整宿。
第二天睁眼都不想看到何乾江,很难给他一个好看的脸色。
游戏害人,男人害人,大晚上发游戏链接的男人更害人。
于未拎着早饭,靠在墙边,正对着姜来房间的门,等她出来,一眼就看到她眼底的困倦疲惫。
“没睡好?”他问。
姜来捂嘴打哈欠,应了声:“没睡好。”
虽然没有决战到天亮,但那个游戏玩到最后,她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都是那个游戏里的小人,挥舞着手里的剑,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帮他救下公主。
……太可怕了。
于未:“因为蚊子?”
姜来:“不是,因为你的好兄弟。”
“……何乾江?”
话落,于未偏头看向一旁的何乾江,他不知道又怎么招惹宋唯栀了,被她揪着头发揍。
迎上于未探究的目光,姜来把昨晚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于未轻哼:“是该揍。”
“我好困啊。”
大脑很混沌,姜来只觉得整个人很飘,身处的一切都不真实,连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遥远。她垂着脑袋,脸朝下,身体下意识想找一个支撑,就这么抵在了于未的胸口。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须臾间飘散在他周围,掠夺他的嗅觉。是同他不一样的,清冽气息,有点性冷淡风的感觉,却又欲又挠人。
他略微低头,就能感觉到她头顶的发丝滑过他的下颌。
于未咽了咽喉:“那再进去睡会儿?”
姜来嘀咕:“我想回学校睡。”
嗯了一声,于未又问:“吃不吃灌汤包?”
闻言,姜来倏然抬头:“吃。”
微妙的触感和温度抽离,于未心口一空,嘴上依旧很欠:“真可惜,你要是进去睡回笼觉,这灌汤包就归我了。”
“……”姜来噎了下,瞥向他,“你就是这么对公主的?公主都没有睡好觉,你还要和她抢灌汤包。”
既然没成年就算还没有长大,那这个公主她勉强再当三个月。而且治于未这人,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于未笑着伸手,毕恭毕敬:“走吧,公主大人。”
庆云山的白天和夜晚完全不一样,蜿蜒盘旋的公路向下,空气里弥漫着属于秋日的清香。
姜来吃完灌汤包,正想在车上睡一觉,收到了心理协会主席万絮佳的消息。问她在不在庆岭市内,方不方便去咨询室接待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说想和女生聊,店里只有邵丞安,没有办法接待。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活了,还需要她独自面对,姜来犹豫地回了个好。确定好时间之后,她放下手机,眼眸低垂,盯着左腕的红绳。
“不睡了?”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于未将开了点缝隙的车窗玻璃关上。
姜来摇头:“等会儿回学校,我要去协会咨询室见个人。”
于未瞄了一眼她抠手机壳的手指:“紧张啊?”
“还行。”姜来说,“又不是被面试,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话有点自我安慰的成分。她只是去接待一下,做个详细的记录和资料卡。
于未伸手握住她的食指,语气轻快:“收手吧阿祖,外面全是警察,放开手机壳。”
“……”
谢谢,一点都不紧张了呢。
.
一点都不紧张——个屁。
姜来坐在“剪头”理发店门口的沙发上,低头摸着左腕的红绳。
白天的南巷很人少,理发店里也只有两个人剪头发的顾客。
邵丞安倒了杯水,转头就看到姜来在门口。他边喝水边盯着她,十几秒后,走过去:“你要是觉得不行,我让她改天来。”
万絮佳和协会的几个女生出去玩了,最晚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姜来摇头:“来都来了。”
中国人四大定理,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孩子还小,大过年的。
来都来了,也不好让对方白跑一趟。更何况,万一对方的情况严重,也好及时联系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便于去心理医生那里就诊。
松开手腕的红绳,姜来起身,看了眼邵丞安手里的杯子,仰头:“我能喝杯水吗?有点渴。”
声线紧绷,干涩发痒。
邵丞安失笑,转身去给她倒水,问了句:“你那个朋友呢?”
“你说宋唯栀?”姜来握着杯子喝水,想起来宋唯栀跟她说过,有空就要来理发店兼职的事,替她解释了一下,“我们昨晚去看流星雨,刚下山,她没睡好,回宿舍睡觉了。”
邵丞安点头,抬了抬下巴:“人在里面,进去吧。”
姜来应了一声,轻轻推开门,人还没进去,就和屋子里的女生撞上了视线。
“呃…你好。”她先开口。
对方比她还要紧绷,脸上的表情似在焦虑的瞬间舒展了一下,有种得救的感觉。
姜来坐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对面问:“你谈过恋爱吗?”
“嗯?”
蹙眉之余,懵了下,姜来被女生这个反客为主的态度搞得措手不及。
缓了缓,她才问,“你的情况,是需要我谈过恋爱,才能聊吗?”
女生的手指搅在一起:“嗯……也不能这么说吧。”
姜来瞥见她的小动作,以及脸上纠结的神情:“情感问题?”
“嗯。”女生点头,开口说道,“就是……我男朋友特别好,他是我们学院学生会生活部的部长,特别会关心人,想法也很周到。军训的时候,他经常来操场犒劳我们这些新生,很绅士也很会讲话。但是……我觉得我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姜来提笔打算做记录,听到她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的夸奖,笔尖一转,工工整整地写下几个关键词。
“哪里不对劲?”她顺着问。
女生想了想,说:“前几天,我发现他和我们同一个部门的女生走得很近,我问他,他说是替我筛选以后的同事,因为他会跟主席团举荐我当下一任的生活部部长。可是他经常私下一起吃饭,每次都很亲密,我觉得不舒服,他就总跟我说,我太多疑了,他在设身处地的替我考虑,可我还总是怀疑他。我也觉得不应该这样,他对我那么好,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这种焦虑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睡眠和上课了。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缓解焦虑的方法?我在网上查了,试过一些,效果不太好。”
“……”
听完对方声情并茂的讲述,姜来默然。她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咨询的具体事宜是万絮佳来做,她不好擅自说些什么,而且她们今天的这些对话聊不到很深入的地方,她也只是刚步入心理学专业领域的新人,没有经验,摸不清对方当下的态度,更难确定对方对她现有的想法的接受程度,或者,她的表达方式对方能不能接受。
很多时候,言语也是利刃。
索性作罢,姜来把这些信息如实记录在资料卡上,给了女生一些缓解焦虑的建议,尽管目前来看,治标不治本。
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姜来送女生出去,站在理发店门口看她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口气。
“什么情况?”
邵丞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来吓了一跳。
缓了缓,她偏头看他,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邵丞安意识到问题:“抱歉,我不该问。”
姜来:“我先回去了。”
应了一声,邵丞安想起来,叫住她:“对了,你跟你那个朋友说一声,睡醒之后来理发店,晚上人多。”
“好。”姜来点头,一只脚踩下门口的台阶,犹豫两秒,“学长再见。”
邵丞安随意地摆了摆手。
临近午饭时间,学校里人来人往,姜来从南巷走回来,径直朝学生公寓走去。
早上起得很晚,还吃了早饭,她现在一点也不饿,而且刚刚一个真实的案例摆在自己面前,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解决方法。
回到宿舍,宋唯栀还在睡,姜来轻手轻脚地拿上平板和校园卡,去了图书馆。
假期的图书馆人更少,姜来照旧去三楼,却看到靠墙最角落的那张桌子有人,脚下顿了半秒,认出那人是于未。
他右手握着笔,盯着平板,偶尔写下几个字。
“都大学了,你还这么卷?”
姜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于未对她的出现稍有意外,但料到她会选这个位置:“月底有辩论赛,我准备一下。补过觉了?”
“没有,突然不困了。”
“今晚早点睡。”
“嗯。”
姜来随口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戴上耳机,找到一个类似于刚才咨询室里的那种案例,听起了网课。
但过了一个多小时,困意袭来,姜来双眼低垂,视线逐渐涣散,开始小幅度地眨眼打瞌睡。
于未抬眸看着她,眉眼含笑。
下一瞬,姜来的双眼缓缓合上,脑袋失去支撑,朝一旁偏去。
他飞快伸手,托住她的脸。掌心里传来温软,她沉沉睡去。视线越过桌上一堆杂物,直直落在她的脸上,眉宇间透出一丝无奈。
半开的窗户照进来一些阳光,正巧映在她的侧脸,毫无阻隔。
他小心翼翼地摘掉她耳朵里的耳机,把她的脑袋枕好,再将蓝色的窗帘拉过来,挡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