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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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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隆】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六太快要站不住脚,屏住呼吸,竭力朝血海深处走去。
踏过被战火烧干的土地,停留在一个疲惫的身影之前。
尚隆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之下隐藏着几道血痕。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呼出的空气得不到回应,那半死不活的语调引得六太一阵皱眉。
“你可别晕倒了,我现在这样可背不动你。”依旧轻浮的口吻夹杂着几许无奈。
“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一直沉默不语的六太终于开口,吐露的却是与往常不符的沉重。
然后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将长剑插入地中,艰难地站起身来。
“至少我赌赢了。”狼狈的外表掩盖不了周身散发的霸气。
他依然,是那个骄傲的王。
【冬至】
看着眼前不断晃来晃去的女官,六太感觉到脑中有根弦快要绷断了,他看向身边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某人。
“为什么要举行春祭?”
“春天快到了。”这回是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战乱才刚刚平定!”
“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要祭天。”尚隆的语气开始有些认真。
“你不是一直都不信神吗?”
“可他们信。比起我,”尚隆将视线投向天空,隐藏了眼中的漠然,“他们更相信那些遥不可及的神。”
六太没有傻到去问“他们”是谁,也没有强调某人的的信誉度本来就不高。
“这么坦白,真难得,你又要借机叫给那三人什么‘重要’工作了吧?”
尚隆坐起身,笑道:
“知君莫若臣。”
“说反了,你这笨蛋!”
六太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重量,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感觉一切都要重来一次了。”
“你很重呐。”
【帷湍】
小松尚隆成为延王的时候,雁州国许久未见翻新的土地上总算出现了几点新绿。而在几个时辰之后,他更是第一次见识到帷湍猛如山泉的爆发力。
“真象一头被烧了老窝的野猪。”四处无人的时候,尚隆是这么对六太说的。
“被人教训了还这么高兴。”可惜六太丝毫不理会某人的恶趣。
“这会帷湍应该已经被那些保守的老头子们勒令去面壁了,正在等着我的处分。”
“那你现在还不去写你的第一道敕命?”(某延古常识实在是烂,不知任命官职的敕命咋称呼,只好用敕命笼统代替,如果用错地方还请各位亲们指出~鞠躬)
“不急,再等上个几天,我帮他捡了户籍,怎么着也要先煎熬他几天。到那时敕命一下,他一定会为本王的宽宏大量而感激涕零。”
“如果帷湍知道你是这么恶劣的混蛋,一定会后悔死。”
“说不定到那时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人格魅力了。”
“我看是轼君的可能性比较大。”
【朱衡】
事实证明,延王尚隆的“人格魅力”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帷湍虽然没有轼君,却把怨气全撒在天天不务正业的主仆两人身上。
看着眼前高如凌云山的奏章,六太很彻底地傻眼了。
“都是你!害得我也要一起受罚!”
“你知道什么叫‘共犯’吗?”始作俑者仍悠哉地把玩着手中的朱笔。
“不知道!”六太抓起笔开始乱画。
“台辅,请您认真批阅奏章。”
“呦~朱衡,你是来监视我们的吗?”
“请陛下注意您的言辞,这是‘监督’。”
“我以前怎么就看出来你这么奸诈。”
“承蒙陛下夸奖。”朱衡一脸的波澜不惊。
“死记仇的老狐狸!”
当初尚隆兴致勃勃写下的第一道敕命并未传给帷湍,而是用在了朱衡身上。
面对朱衡“您是想成为振兴雁州国的国王,亦或是毁灭雁州国的国王”的质问,他选择了第三种答案。之所以说朱衡记仇,是因为自己那句“你的文才就只到这种程度?”。
“真象是你这种笨蛋会说的话。”毫不同情的评价来自六太之口。
“想不到他们会联合到一起,真是失策。”
“这么说来,还有成笙。”六太扳起了指头,“都是你这个剑痴惹的祸!”
“我当时是真的想和他打一场啊。”
【成笙】
剑不离手,杯不离口。这是六太对现任延王日常写照的八字真言。些许有些夸大,但尚隆的确是个剑痴。
当成笙在地牢坐上第五十(某延插花:实在是不知道近五十多年是四十几年还是五十几年,于是干脆就取整了OTZ)个年头之时,突然出现的青年直接扔了把剑过来。
“我们来打个赌吧。”
金属碰撞的声音划破了天际。
“那可是场硬战啊!”事后尚隆如此感叹。
“活该!闲着无聊跑去挑战成笙。”六太想了想,又问:
“不过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尚隆只是笑而不语,激得六太龇牙咧嘴。
成笙走出地牢的那一刻,只觉得匪夷所思。
至今,人们还在猜测着那场剑战的结果。
【六太】
当六太睁开双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你可真能睡。”尚隆正抱肩倚在床柱上。
六太闭上眼,努力回想着前因后果。
“原来你这么怕血。”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对了,自己是晕倒了的。
“要你管啊!”抓起被子蒙住了头。
“啧啧,你就这样对待照看了你三天三夜的恩人吗?”
“那还真是谢谢了!”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
“你才是小鬼!”
不得不承认,六太是有那么些愧疚的,心想也许这家伙其实是个好人啊。然而,几天之后他就为自己曾有过的想法而后悔不已。
【君臣】
“玄英宫的动物真是多啊~”当主仆二人党被三人帮围攻时,尚隆没由地冒出一句。
成功地将所有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后又继续发表言论:
“马鹿,野猪,狐狸,狼。”笔尖依次指向立于案台前的四位下臣。
流动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看来他安逸太久了。”
“不错不错,是时候了。”
“我可以出借俐角。”
此后一段时间,玄英宫内时不时就传会出怪异的叫喊声,以至于在宫人间流传着各个版本的“前朝冤魂作祟”。而引发这一系列鬼神事件的延王本人,也深刻体验到了“祸从口出”的博大精深以及“群起而攻之”的波澜壮阔。
“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六太如是道。
“喂,你这是卖主啊!”
【承诺】
又一个百年过后,雁州国经历了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九次大凶事。
战火焚烧着本就没有几丝绿意的土地,杀戮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天际,把青色染红。
当红色终随流水而去,所有的百姓因通过了所谓的“天验”而欢喜不已,在百废待兴之时迎来了春祭——这个漫长严冬里唯一的慰藉。
又是四处无人之时。
“这场战,本不必打。”六太还是心有怨言。
“没有什么是本不必的,”尚隆欠了欠身,“我只是让它提前发生。”
“那你就让它消失啊!”
尚隆轻松挡下挥至眼前的拳头,将手的主人拉至眼前。
“你总不能一直逃避。”
“我没有。”底气不足地移开视线。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随后便感觉对方的手又拍上了自己的头。
“我以前好像一直都在说一切都交给我,是不是太不顾及到你们的想法?”
六太疑惑地抬头。
“那么,六太,你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尚隆……
——怎么了?
——尚隆能不能像跟更夜有所约定一般,我也能向尚隆要一个我想要的国家吗?
“相信我能给你一个有绿色的山野,没有任何人会挨饿,没有人会因没有家而于夜里露宿荒野,人民都能安身立命,不用担心饥饿及战火的波及,”尚隆顿了顿,“一个双亲不用舍弃孩子来维持生活的丰裕国家。”
——你想要什么样的国家?
——……有绿色的山野……
——我要一个没有任何人会挨饿的丰裕国家。没有人会因没有家而于夜里露宿荒野,人民都能安身立命,不用担心饥饿及战火的波及。
——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双亲不用舍弃孩子来维持生活的富裕国土……
“……嗯。”
——既然尚隆都这么说了,那我死也瞑目。
【春祭】
白雪茫茫,连因战火而贫瘠的土地一并掩埋。
城里城外,山上山下,人们一片忙活,只是这玄英宫内的人们似是多了几分焦虑。
啪!奏章撞击案台的响亮声彻底点燃了大殿上持续的低气压。
“这混蛋搞什么!”扔奏章的依旧是帷湍,只不过此时的对象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空气。
“你怎么不看着点那混蛋!”被殃及的成笙很识趣地没开口。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祭天仪式继续下去,那混蛋早出城了,再追是没指望了。”朱衡很冷静地爆了粗口,震得二人直冒凉气。
果然,素得尚隆“狐狸”之称的某人又接着道:
“那个叫毛旋的小子还在吧,告诉他感恩戴德的时候到了。”
某处,即将成为其无良上司替身而出席仪式的可怜万年替罪羊——毛旋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三人离去之后,大殿便空荡起来,直到殿外传来器乐的喧嚣,主仆二人才从藏身之处走出。
“你真不去?”六太本是不相信这次出逃计划会成功。
“我说过我不信神。”尚隆悠哉悠哉地朝禁门走去。
“哼,狡辩!”为什么下棋输了就得出席仪式啊!
尚隆无视六太杀人的视线,安抚生气的小孩子般拍了拍少年的头,道:
“大不了下次让你三十六子。”
果然,六太一巴掌打下尚隆的手,大骂:
“快滚吧你!”
随后,尚隆便乘着驺虞理所当然地离开了。即使那人的身影已变成一个看不见的点,六太也没有收回视线。
直到远处传来宫女紧促的呼喊声,才转身回了大殿。
身后,凌云山下,一片生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