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一曲远》月与翼

4、第 4 章

　　魏婴就乖乖罚抄了，但是只抄了一会儿，蓝湛就道：“字不端，这张重写。”
　　魏婴唔了一声，听起来委屈极了，他可怜兮兮的道：“从前阿娘只教了我一点字，这些好多我都不认得，也不会写。蓝湛哥哥，不要重写好不好？我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尝试写字的。”
　　又怕他不同意，又道：“你看，我都是乱握笔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握笔……手都写痛了，而且我都是照样写样的，写的很慢……呜……”
　　蓝湛皱眉，立刻拒绝道：“不可。”
　　魏婴是真的不会写，笔对他来说太长了，都有些握不住，然后就握的特别紧，怕没握好掉下去，手都红了。
　　偏偏笔头还很软，重力不可，轻力也不可，魏婴只好两只手握着，控制力气写字。
　　字变得更丑了。
　　魏婴求助的看着蓝湛，蓝湛见他如此，也知他是真的不会写字，便走了过去，道：“你看着我写。”
　　魏婴嗯了一声，便看着他。蓝湛蘸了墨，笔尖不轻不重的在纸上轻轻划过，好看清秀却也青涩的字被他写了出来，一连写了好几个字。他对魏婴说：“看好了吗？”
　　魏婴只心道蓝湛的眼睛真好看，清透的像特别干净的湖水一样。他听蓝湛问，便点点头，说：“好看！”
　　然后才反应过来蓝湛是问他学会了吗？不由得心虚起来，都去看蓝湛的眼睛去了，写字的过程硬是一点也没看。
　　又立即道：“可是我还是不会。”
　　蓝湛便道：“那继续看。”便提笔写字。魏婴不敢再看其他，认真的瞧起他写的字来，看他下笔的速度，还有握笔的姿势。魏婴另拿了一支笔模仿着他的握笔方式，有些笨拙，但好歹是握好了。
　　蓝湛这次写的时间比较久，看了看魏婴，见他正在模仿着自己写字，好像还是不会。便继续写，这次写的慢了一点，让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魏婴写好一个字，有些“龙飞凤舞”，也有些青涩，但比刚才自己瞎写的好多了。
　　魏婴欣喜道：“蓝湛蓝湛！你看，我写的字！”
　　蓝湛便停笔看了，虽仍是不端，但好歹能认得出来是个字，而不是糊出来的一团墨了。
　　进步很快。蓝湛道：“继续。”
　　不消他说，魏婴也继续了，他写出一个字就极为高兴，还有些骄傲，心想自己真是厉害，看了一遍就会了。
　　小孩子心性，他心想要多写几个字，让蓝湛知道他有多厉害，然后听他夸自己。毕竟小孩子都喜欢被人夸。
　　不过他也不急，只是慢慢的写，慢慢的学。一连竟写了一个时辰，字迹从上到下变得越来越清晰，虽不至于好看，依旧龙飞凤舞，但比第一个字确实更加熟了。
　　顿时骄傲起来，他道：“蓝湛！你看，我一个时辰就被你教会了！”
　　改了称呼，蓝湛似乎有些不习惯，但也听起来更像玩熟的好朋友。蓝湛道：“嗯。”
　　魏婴看起来有些失望，道：“就‘嗯’啊，你都不夸夸我。”
　　蓝湛不会夸人，硬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又道：“接着罚抄。”
　　魏婴：“…………”
　　魏婴伸出手，道：“你看。”
　　蓝湛看了去，他的手被墨沾了些许，见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些红肿，指尖也因为用力写字，也有些红。
　　魏婴立即委屈道：“我疼~”
　　蓝湛见他这样，有些无措，他道：“我……帮你吹一下。”
　　魏婴没想到会这样开展，但也高兴的将手递了过去，蓝湛便握着他的手，轻轻吹气。
　　低垂着眸，眼睫甚为好看，很细很长，应该也很软。
　　蓝湛道：“好了。”
　　……好了？魏婴心道，他还没有看够呢。
　　蓝湛十分认真的说：“如果还疼，休息一刻，继续抄。”
　　魏婴哦了一声，道：“以前我疼的时候，我阿娘也这样帮我吹的，然后她还帮我揉，很舒服。”
　　他本意是指要蓝湛帮他再揉一揉，但是又想说下去。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是父母不在身边，他流浪了这么久，心里也是很伤心的。
　　尽管只是个小孩子，也是有情绪，也是会伤心的人。
　　他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的阿爹阿娘去哪里了。前几天我在街上捡果皮吃的时候，有人看到我了，就走了过来问我为什么要吃这个，我说不吃会饿。然后他问我我的阿爹阿娘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都不管我。我说我也不知道，然后他说我的阿爹阿娘不在了。”
　　那时，魏婴去捡果皮吃，遇到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一个小哥哥，看起来比这时的蓝湛还要大几岁，他当时见他一个人流浪，心生怜悯，便过去给了他一个苹果，问他他的父母在哪里。
　　魏婴便回不知道，这时他就突然明白了，一个不知道父母在哪儿的流浪儿，可不就是没了父母的孩子？
　　若非如此，若他的父母还在，断不会让他流浪的。
　　魏婴问他你知道吗？他斟酌片刻，知他年龄很小，可能不知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便回答：“你父母，应该是不在了。”
　　魏婴问：“蓝湛，你知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吗？我都不知道。”
　　蓝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兄长也是告知我，母亲不在了。”
　　魏婴哦了一声，道：“你阿娘也不在了啊，那，你阿娘会不会和我的阿爹阿娘在一起玩？”又自答道：“肯定在一起玩去了。”
　　蓝湛没有说话，片刻，他道：“魏婴，你别伤心。”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魏婴，蓝湛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伤心了，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这样说出来。
　　魏婴道：“你也别伤心。”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蓝湛，道：“他们可能迷路了回不来，然后只好一起去其他地方，不是不要我们。”
　　蓝湛嗯了一声，魏婴又道：“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蓝湛看他，“为何？”
　　魏婴立即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天天在一起玩。我不走，你也不走，就不会迷路了。”
　　蓝湛没说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魏婴最开始是很乖的，他不敢添乱，奈何他心性就是爱闹的性子，没几个月，就极为热闹，也交了许多朋友。
　　时光如梭，转眼就过了七年。
　　他最近又多了很多新朋友，其中一人名为聂怀桑，魏婴跟他玩的很熟，就是云深不知处没有家畜，不能抓来玩，就经常与他去抓鱼。
　　聂怀桑有点跑不赢他，道：“魏兄！魏兄！你等等我啊！”
　　魏婴仔细道：“别动！”
　　聂怀桑应声不动。
　　魏婴舔了舔唇，双手慢慢的，伸向水中，“哗”的一声，那鱼被他抓住了。正在他手里疯狂的摆动，魏婴还小，即使是双手也有些抓不住，又不想让它这样跑了，道：“怀桑兄，接住！”
　　立刻将鱼抛给了聂怀桑。
　　聂怀桑接了好几下，丢来丢去，那鱼滑腻至极，没几下便溜走了。
　　魏婴极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聂怀桑道：“这鱼太滑了。”
　　魏婴道：“不是滑，是你没接住，我刚刚抓住了它也没溜走，”他颇为得意的说：“还是你魏兄厉害，对不对？哈哈哈哈哈。”
　　聂怀桑道：“我也很厉害。”
　　魏婴哦了一声，忍笑道：“是默写厉害，还是打架厉害？”
　　聂怀桑嘀咕道：“你就别揶揄我了。我大哥要看到我这样，岂不是要打断我的腿。”
　　魏婴道：“那我不说了。这次你在这儿留多久？”
　　聂怀桑要哭了：“我大哥说我不考过乙不准回去。你也知道这里规矩这么多，三千条！我要如何呆的下去？魏兄，你可得帮帮我。”
　　魏婴笑道：“我？我要怎么帮你？你知道蓝湛他看我看的可严了，我一要有一点小动作就要带我去领罚。”
　　聂怀桑道：“悄悄的，不让他发现。”
　　魏婴抿唇一笑，正要说话，便看蓝湛走了过来，连忙便要跑，聂怀桑也看到了，不知道该不该跑。只见魏婴已经跑的老远，没法，也跑了去。
　　魏婴便跑便道：“我衣服还是湿的！蓝湛要看到我这样，肯定要以‘云深不知处不许衣衫不整’为由带我领罚。”
　　聂怀桑只是在岸边接了鱼，还没有接到，衣服还没有湿，听他这样说，就不打算跑了，说：“那我跑什么，我又没犯家规。”
　　魏婴道：“你现在犯了。”
　　聂怀桑：“？”
　　魏婴一把抓过他，接着跑，道：“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