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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余小果,”

      “哎!”
      余果听到喊声,边笑着答应边回头看去。

      黎芦穿着宽松的白衬衫,没有扣子约束的领口、松垮垂至圆弧处才勉强止住,银链朝着骨感明显的V字锁骨攀岩而过,十字架吊坠虚晃着,不知指向何处。

      “过来晒太阳,”黎芦轻笑着喊道。

      今日阳光正好,穿透落地窗斜入屋内,栗色波浪长发披散,偶有风来,发尾被轻轻摇晃,她微微阖目,嘴角微微上扬,似在享受此刻。

      余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反常地怔了怔,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才不自在地挪开注视的目光,耳垂微红。

      黎芦等了半响,也没有听见脚步声靠近,疑惑抬眼看向她:“怎么不过来?”

      “我……我有点热,不想晒太阳,”余果吞吞吐吐着解释,眸光挪回来一瞬,又很快偏离向地板。

      黎芦抬眼一暼,疑惑未消,但仍温声道:“那喝点水,脸有点红了。”

      “好、知道了,”余果慌忙转过身,脚步匆匆,脑海里的画面仍是之前的场景。

      姐姐……

      冰块飘起碰撞,玻璃杯壁冒出细密水珠,她迫不及待地咽下,冰凉的水流顺着喉咙坠下,理智强行被拉扯而归。
      余果双手杵着长桌,低垂着头,瞧不见神色,只是呆站了许久,像是在发呆一般。

      栗色波浪长发散落,黎芦笑着看向她,她五官其实不算柔和,甚至是精致得有些凌厉,只是气质温和,从小受礼仪指导,已将温柔优雅刻入骨中,生成自己独有的韵味,此刻坐在轮椅中,石膏包裹着小腿,平添几分脆弱,这几种不同的感觉交织,构成的艳绝姿色,让即使已经看惯了的余果,也忍不住心悸。

      余果转过身,抵着桌沿斜靠而站,合上眼帘,脸上泛起的温度随着冰凉散去,心跳逐渐和缓。

      剩下的冰块快速消融,杯壁被朦胧雾气覆盖,夏日的风吹打着绿叶,屋外传来轮胎滚动的声音。

      “怎么了?”

      见她许久不出来的黎芦,放不下心过来询问。

      余果眼神躲闪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镇定答道:“没什么啊,就是喝了点水。”

      黎芦不疑她,只是往水杯那边一瞥,继而无奈劝道:“少喝些冰的。”

      “知道了知道了,多喝热水,”这话没过脑,直接从嘴里冒出,有些顽劣不悦的语气,方才的情绪消散干净,反倒有些离奇的烦躁涌入,连余果本人都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情绪变化,只觉得异常莫名。
      背后的手用力压在桌沿,一条平直的凹陷出现。

      黎芦嘴角的笑容停滞一瞬,下意识抓紧了旁边的扶手,迟缓了片刻才道:“你是不是要上课了?”

      余果低声答应了一句,起身就走,连个眼神的余光都没给,更别说一声再见了,毫无留恋的决然姿态。

      门轴转动,随剧烈的一声“嘭”,有些急促的脚步响起。

      屋里的人僵硬了许久,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颓唐地后靠着椅背合上眼,这一次不再有笑意,嘴角紧抿,眉眼被浓重的阴郁覆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说经历车祸这事是不幸,可不幸之中,也有勉强可以说是幸运的事,毕竟比起那些没了性命或是瘫痪的人,骨折只算是小事,而且还只是伤了小腿,要是盆骨部位受伤,那真是只能瘫在病床上,基本需求皆要人伺候,半点尊严都留不下,故而黎芦当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也因此,她只在那边医院待了一星期就能出院,当天下午就被推着轮椅,回到熟悉的连山市。

      余家父母第二天听闻此事,还想赶过去看望,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对待她与亲生的余果并无不同,只是黎芦、黎浩杰两人极力阻止,而黎芦伤势也不算严重才作罢。

      但黎芦回来时,仍是推掉了今日的所有工作,在机场等了大半天,亲眼瞧着她无事才彻底放下心来,方才也是亲自送她回来,现在就离开了一会。

      如今待着这套房子,原是黎浩杰为了方便女儿上大学时买的,后头又被黎芦转到余果名下。

      几人在机场就商量好,余家常住的宅子在城郊,是栋三层小别墅,余果和黎芦的房间都在顶层,当时没也考虑过安装电梯,而黎芦的腿脚仍是不便,索性就跟着余果住到学校这边的电梯房里,让家里的阿姨做好饭菜送过来就是。

      至于黎家,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那房子纯粹就是摆设,要不是买在余家隔壁,这两父女都能忘记走过去的路。

      黎芦徒然睁眼,随即松开紧握的扶手,没骨头似地垂在旁边,眼底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住,可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并无消散,在白皙肤色下越发明显,和在余果面前表现的模样完全相反,甚至是两个极端。

      稍抬眼,定定地瞧着前头,之前的冰块彻底化开,杯壁上的水珠逐渐坠落在桌面,汇聚成一摊水迹,将木桌浸透。
      似在欣赏什么名贵的古董一般,她的眼神极为专注,可又好像在想旁的,水滴滑落时也没有产生丁点变化。

      须臾,

      她抬手拿起冰凉的玻璃杯,掌心沾染了大片水雾,并不算舒服,甚至黏腻得烦人,但她却握得很紧,曲起的骨节欲从冷白皮中凸出,水滴随着手腕下滑。

      杯口还残留着些许印子,大体的轮廓还在,依稀能辨认出大致的模样,黎芦低下头,薄唇往那边贴了贴,继而覆盖上更深的痕迹,残留的水也空了,也不知道之前是那个人唠叨着不要喝冰水。

      要是让余果知道了,之前的烦闷也有了合适的原由解释,毕竟人类对州官放火这种事情,向来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紧绷的脊背稍缓,压在眼底的情绪晦涩难辨,但总归是比方才要和缓些。
      杯子仍被握在手中,又添了些水进去,黎芦单手操纵着轮椅,轻巧地转了个身,动作极为熟悉,分明才用了几次,却和常年依靠轮椅行动的病人一般熟练。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多了个未接来电,眼神落在那个国外的电话号码上,表情没有多少诧异,像是早就清楚对方会打过来一般。

      可她拿起手机,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回去,反倒又按了别的号码。

      黎浩杰的秘书做事极为妥帖,退学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只是之前仍遗憾地多问了一句:黎芦是否真的要退学。

      毕竟在旁人看来,能考入这所大学便是极其幸运的事情,读到一半离开,未免太过任性,不过黎芦下定主意,她也不敢劝阻,只问了一句就将事情办妥。

      眼下将国外的事情交代完,她又提了一句黎浩杰,他正值事业的巅峰期,工作应酬的行程皆被排得满当,之前赶去陪黎芦,便是将所有工作挪后安排,现在恨不得把人拔扯两瓣用,刚刚才下了飞机到连山市,就立马转身赶去候机。

      黎芦不冷不热地回应。

      这两父女的关系一向如此,是常年积累下的隔阂,不是七天的陪伴能消融缓解。

      这秘书也是个人精,深普人情世故,之前父女两的相处被尽收眼底,如今暗暗将黎浩杰的行程简略告知,又浅浅提了一句黎总的身体,暗示对方的辛苦。

      黎芦依旧冷淡,嗯了一声就当做已经知道了。

      秘书有些失望,正准备挂断时,就听见黎芦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最近累得很,签合同之前你先帮他过一遍,别看错什么字了。”

      这关心实在太生硬,要是别人说出来,指定会被怀疑是不是嘲讽。

      黎浩杰很快的答应了一声。

      电话是空放,他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之前也是他默许同意的。

      黎芦并不意外,两人又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紧接着才轮到上头的那个号码。

      对方接的很快,第一声嘟音结束就已经接通,好似守在手机边等待一般。

      黎芦把手机稍稍拿远,已意料出对方的反应,听着一连串暴怒的骂声,眼皮都不曾抬起半分。

      等对方语气稍缓时,她突然开口:“one hundred thousand”,语气极为冷淡,甚至带着些许警告。

      这一句话显然十分管用,对方立马停止了谩骂。

      黎芦没再开口,直接将钱转了过去,紧接着挂断电话,将记录删除,号码拉入黑名单,彻底和对方断了联系,就算对方想反悔也找不到什么办法,毕竟他们之前的联系仅此罢了。

      玻璃杯的水又消了一半,还是刚才的位置,半点没挪过印子,那痕迹添了又添,如同刻在杯口的繁琐花纹。

      黎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会比方才的对话都要温和,甚至有少许尊敬的意思。

      “老师……”

      “对,我回来了……发生了一些事情。”

      “没什么事……学校?当老师?”

      “对,还闲着……不忙没什么事做……”

      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才停,挂断之后,黎芦彻底松了口气,眺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刚才的场景又一次浮现,有些困扰地揉了揉眉头。

      被丢弃在旁边的手机还未黑屏,只见搜索框中有一行字格外显眼——为什么关心会让青春期少女突然生气?

      点赞最多的、被顶到最上面的回答清清楚楚写着:叛逆期到了,打一顿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回家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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