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予》柠檬树语

13、鸡蛋

　　下班后，安越像往常一样走向停车场，却不料有一群大妈避开摄像头一人挎了一个篮子忿忿不平地等着自己。
　　学校里住得远需要开车的老师不多，刚好今晚有晚自习的只有他一人，其余教师基本上都选择住校，要么就是附近租房。
　　安越当初也是看中了那套公寓的环境和装修风格，否则也不会住这么远。
　　结果却给了这些大妈在停车场内堵他的机会。
　　停车场灯光有些昏暗，却也能看清篮子里面装的都是个头均匀的鸡蛋。
　　安越一眼就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便一言不发地往反方向走，结果又被迎面而上的大妈堵住。
　　她们开始尖酸刻薄地说：“哟，这不是照片里的那个连学生都不放过的老师嘛？”
　　“就是，看着这么一帅气的老师，私下里就这么缺男人啊？还勾搭学生。”
　　“啧啧，现在的老师道德素质也太低了。”
　　“我呸，也忒不要脸了。”
　　“你还别说，他是我儿子的班主任，平时看着温润儒雅，背地里却和男学生搞在一起，万一祸害到自己班上的学生身上，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那你还是赶紧给你儿子转班吧，这样的人就不配做老师。”
　　“砸，快砸。”
　　“砸死这个祸害。”
　　那些人边说边往安越身上丢鸡蛋，安越的拳头越捏越紧，也没开口辩解，他知道跟这些人讲道理根本没用，只会越描越黑。
　　但他感觉到一个接一个的鸡蛋往自己头上脸上身上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别听信谣言。”
　　“谣言？照片还能有假？”
　　“看照片，也不知道他给那孩子下了什么迷魂汤，满心满眼都是他。”
　　“你还别说，那孩子还真俊，成绩也好，真是可惜了。”
　　“你看他拳头握这么紧，莫非还想打人不是？”
　　就在这时，她们口中的孩子从停车场走了进来。
　　冷予还是不放心安越，下晚自习后去上了个厕所就来看安越走了没，结果刚到门口就隐约听见骂人的声音。
　　他感觉不对，拔腿就跑。
　　本想把打盹的保安叫上，以防万一，可他现在非常担心安越，再返回去叫也来不及了。
　　当他看到一群人围着安越还在往他身上丢鸡蛋的那一刻，他的心是痛的，说不出的痛，就好像是有人用刀在捅他的心窝子。
　　冷予用力挤进人群，没有一丝犹豫就把浑身是鸡蛋液的安越护在怀里，怒道：“你们干嘛？有病吗？有病就去治。”
　　“哟，正主来了。”她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说曹操曹操到。”
　　“孩子，你快让开，有什么委屈跟学校和父母说，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是啊，你别怕，我们一起让他这一辈子都做不成老师。”
　　“对，我们这是在为社会清理垃圾，这种败类根本不适合当老师。”
　　她们说话间，冷予脱下自己的外套护在安越的头上，再抱紧他。
　　安越身为老师不能对那些人打骂，可他能：“你们这群疯子，都没长眼睛吗？照片上明明都是我主动的，为什么你们都骂他？很显然他什么都没做，是我勾引的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人施加社会舆论就是你们这种好人做出来的事吗？”
　　冷予的怒吼声充斥在整个停车场，感觉到安越的身子在发抖，于是抱得很紧了，眼睛里全是血丝：“还垃圾，我看你们才是垃圾。”
　　“还以为是受害者，结果是同流合污。”
　　“一起砸，往死里砸，死同性恋。”
　　“祸害别人，不得好死。”
　　“砸死他们。”
　　…………
　　这些人一边说一边砸，砸得比之前更狠了。
　　鸡蛋砸到冷予的额头上，顺着眉目流至眼睛，他用手随意抹了下，低声安慰安越：“别怕，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
　　安越的沙哑声传了出来：“冷予，我鸡蛋过敏。”
　　冷予一听，想打死这些人的心都有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随后着急地拥着安越往停车场里走去，走到那些大妈面前的时候，她们一个挨一个，没有一点空隙，丝毫不让开的趋势。
　　冷予冷冷地暼了她们一眼：“滚开。”
　　有几人被他的眼神唬住，打了个寒噤，却也没让。
　　“别逼我打女人。”冷予的双眼充血，眼神犀利得像是要把面前的人四分五裂。
　　大妈们也毫不退让，白眼讽刺道：“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是啊，一样品德败坏。”
　　“好不得了哦，敢打女人，我们还是你的长辈嘞，你敢打一个试试？”
　　冷予捏紧拳头，真想一拳揍上去的时候被安越握住了手：“别给她们留把柄的机会。”
　　冷予反手握紧安越，两人沾了鸡蛋液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的。”
　　说完就护着安越往她们中间硬挤了过去，几乎是用了所有力量。
　　一排大妈被他挤得往两边踉跄了几下，还在后面骂他们，更是有人直接追上去再砸鸡蛋。
　　冷予让安越坐在副驾驶，他开车，安越问：“你有证吗？”
　　“没有，不过我技术很好。”冷予给了安越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发动引擎，盯着车前围着的大妈，按了几声喇叭还是没反应，他真想就这么撞上去，但他还尚存一丝理智，最后还是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开了出去。
　　穆汐听见动静带着人急冲冲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飞速离去的车尾巴和大妈们不死心地往汽车方向砸鸡蛋。
　　冷予趁等红绿灯的空隙紧张地问安越过敏严重吗？
　　安越忍着恶心感说：“没事，开回我家。”
　　“还是去医院看看，我不放心。”
　　“回家。”安越态度有些强硬，他唇上只是沾到了鸡蛋，没吞下去就不会造成过敏严重，但鸡蛋液散发出来的腥味让他极度难受，只想快点回家洗澡换衣服。
　　最终冷予还是往安越公寓的方向开去，中途安越实在受不了了，就让冷予靠边停车，他捂住嘴蹲在路边开始往外吐。
　　冷予着急地拿着水和纸巾下车给安越轻拍后背，看他这样子恨不得自己替他承受一切。
　　安越没吐出来任何东西，喝了口水还是非常难受。
　　冷予拿着湿巾替他擦脸上的鸡蛋液，动作温柔如水，越擦越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直在眼眶内打转，但他没哭，他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失态。
　　他边擦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平白无故受这么多委屈，看到你这样子我真想打死我自己。”
　　安越也抽了纸巾给冷予擦脸庞的鸡蛋液说：“你死了，我找谁诉苦去？”
　　冷予一把把安越揽入怀里，也不顾两人满身的鸡蛋液，一直在说对不起。
　　安越又想吐了，连忙推开冷予捂着嘴打呕。
　　冷予去车里拿了个袋子，然后把两人的外套装起来，绑紧，放进后备箱，这样味道应该要淡一些。
　　等安越漱完口后，想再给他清理头部的鸡蛋液，被安越止住了：“回去洗澡。”
　　“我怕你又难受。”
　　“没事，走吧。”安越坐进了副驾驶，冷予蹲在原地顿了一下再起身上车：“你难受就睡一会儿。”
　　“嗯。”
　　10分钟后，车缓缓开车了公寓的停车场。
　　安越靠在窗边睡着了，冷予没有叫醒他，而是熄火后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这是他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哭，以前就算是被打被骂他从来都没有哭过。
　　但这次看到安越难受疲惫的模样，他的心真的撕裂般疼。
　　再一联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他就懊悔不已。
　　冷予的身体随着哽咽阵阵颤抖，却没有溢出声来，半响才擦干眼泪下车把安越抱上楼。
　　刚到电梯门口，安越就醒了，才发现是被冷予抱着，于是动了动身体，想下来。
　　“别动。”冷予强势地说了两个字，手也紧紧抱住他，不让他有机会下来。
　　安越也没有力气再去争执，就这么靠在冷予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度，似是把他那颗冰冷的心都渐渐捂热了。
　　果然，没了外套，腥味确实淡了不少，恶心感也减轻了许多，抬头望了望，却看见冷予通红的眼睛，像是刚哭过。
　　那一刻，安越就被触碰到最柔软的内心深处，安慰他说：“别伤心，你没有错，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冷予低头对上安越的眼睛，牵强得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喜欢一个人确实不是错，可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喜欢对你造成了多大的负担及伤害。”
　　电梯开了，冷予走进去又说：“刚开始追你的时候我以为就算我们在一起，只要不对外公开，师生关系根本就不是问题，况且也要毕业了，以后就算曝光对你影响也不大。”
　　他没有给安越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没在掌控之中。”
　　“不论结果如何，以后都有我陪着你。”
　　“安越，我不会再放弃你了。”
　　安越，我不会再因任何阻拦放弃你了。
　　你就是我的另一束光，没了你，我的世界不再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