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星》池湄

4、第 4 章

　　陈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坐起来，拿起手机，拨出爸爸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陈星不死心，又拨了一遍，还是同样的回复。她手抵着额头，忧虑地叹息。

　　上班路上，陈星有点儿心不在焉。一个路口，她刚要转弯，有个人忽然窜至她车前，倒在地上。陈星急刹车，惊讶地看着那人。只见他抱着左腿，做痛苦状。

　　陈星赶紧下车，刚要上前询问伤情。

　　那人斥责：“你怎么骑车的？”

　　陈星愣了：“我正常行驶，是你突然窜出来。”

　　“我腿骨折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没碰着你呀。”

　　那人凶相毕露：“想不认账？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陆续有人围了过来。

　　“走吧，去医院。骨没骨折，拍个片子就知道了。”陈星刚要推电动车。

　　另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一脚将车踹倒：“事儿没解决就想走？”

　　陈星意识到遇见碰瓷儿团伙了。正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覃凯拨开人群，来到她身边：“怎么了？”

　　另一人一看覃凯，十分惊慌，急忙给地上的人使眼色。

　　地上的人根本没看他，依旧抱着腿，装作很疼的样子。

　　陈星看了眼地上的人：“碰瓷。”

　　覃凯走向碰瓷的人：“她撞着你了？”

　　“看不见啊？”

　　“很严重吧？”

　　“你说呢？”

　　“还能走吗？”

　　“废话！”

　　覃凯抄起路边的一块砖头，照着他的腿砸了下去。

　　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陈星也吓了一跳。

　　碰瓷的赶紧避开。他打了个滚，跳到一边，吓得哇哇直叫。

　　围观群众纷纷声讨。

　　“一看就是装的。”

　　“碰瓷呢。”

　　“是啊，太缺德了。”

　　同伙转身要走。

　　碰瓷的一把拉住同伙：“姐夫。”

　　同伙甩开他，硬着头皮转过身，“凯哥，真对不起。我小舅子乡下来的，不懂事。他就摔了一下，不严重。那个，我带他去医院。”

　　覃凯看一眼电动车：“这样就想走啊？”

　　同伙赶紧上前，想扶电动车。

　　“放那！说吧，修车得多少钱？”

　　同伙立即搜遍所有的兜，掏出了两百多块。他畏畏缩缩地看着覃凯。

　　碰瓷的意识到情况不对，吓得不敢吱声。

　　陈星说：“算了，车子没坏。不过你们有手有脚，还是找份正经的工作吧。”

　　同伙感激地看了看陈星，又怯怯地看向覃凯。

　　既然陈星放过他们，覃凯也不再追究：“还不快滚！”

　　同伙赶紧拉着碰瓷离去。

　　覃凯扶起电动车：“吓着你了吧？”

　　“没有。”

　　“我送你上班吧？”

　　“不用。谢谢。”陈星接过电动车，上车离去。

　　覃凯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温柔。

　　陈星匆匆走进护士站。

　　苗姗姗有点纳闷：“今天怎么这么晚？”

　　陈星边换护士服边说：“以后骑车小心点。”

　　“摔着了？摔哪了，我看看。”

　　“不是，遇见碰瓷的了。”

　　“你让他们盯上，主要是车速太慢。要换了我，想碰瓷也得真给他撞上。”

　　陈星无奈地白她一眼。

　　苗姗姗问：“怎么解决的？”

　　陈星实话实说：“覃凯帮我解的围。”

　　苗姗姗反应很大：“怎么又是他？”

　　“他碰巧路过。”

　　“是碰巧路过还是精心设计？这就叫有危险，英雄救美。没有危险制造危险，也要英雄救美。”

　　“胡说什么呢？反正你小心点儿就是了。”

　　“我胡说？志飞前两天还和林瑞抱怨呢。”

　　陈星纳闷：“他抱怨什么？”

　　“那个覃凯，你都和我提过几次了？志飞是你男朋友，他能没感觉？”

　　陈星惊讶地看着苗姗姗。

　　“别说志飞，我都发现你们的感情不像从前了，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忙些什么？”苗姗姗说完就去查房了，留下陈星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陈星个性要强，家里的变故她谁都没说。这阵子她忙着去广场卖气球，确实忽略了韩志飞。但两人微信通话都正常，她也就没有多想。

　　陈星很善于换位思考。当初韩志飞忙着装修，无论她再怎么理解，有时也难免感觉被忽视。如今韩志飞应该是同样的感受。她打算这个星期天，一定要和韩志飞好好谈谈。

　　星期六下午，陈星来到广场。人们就像约好似的，不停从她手里买走气球。而她旁边的大姐，一只都没卖出去。

　　大姐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陈星。她早就发现陈星卖得比别人都快。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位置的问题，特意挪到离陈星很近的地方。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卖气球也要靠颜值，长得漂亮卖得就是快。

　　覃凯将车停在马路边。他靠坐在车头，注视着陈星的背影。一支烟吸完，陈星手里刚好还剩下一只气球。

　　他踩灭烟头，准备上车。这时陈星接了个电话，她一回身，两人四目相对，都不由得一愣。

　　覃凯瞬间恢复常态，他走向陈星：“这么巧，来广场散步？”

　　“不是，卖气球。”

　　“哦，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

　　“我也回去，上车吧。”

　　韩志飞之前几次去陈星家都扑了空。这一次，他特意提前打了电话。陈星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老往外跑。她明明最喜欢看书的。

　　韩志飞走进东屋，看见陈母躺在炕上，似乎睡着了。

　　陈母听见脚步声，问：“谁呀？”

　　韩志飞赶紧上前：“阿姨，是我。”

　　“志飞啊，来，坐。”陈母强撑着坐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憔悴。

　　“星星不是说您好多了吗？”

　　“是好多了，这病主要靠静养。单位忙吗？”

　　韩志飞看着窗外，顾不上回话。难怪陈星不着家，原来是和别人去约会了。

　　陈星下了车。

　　覃凯走到她面前：“这只卖我吧。”

　　“你已经买够多了。”陈星绕过覃凯，向后屋走去。

　　覃凯凝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

　　韩志飞躲在屋门后，怒冲冲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陈星推门，对上韩志飞的眼神，知道他误会了。

　　“来半天了？”陈星边说，边挽着韩志飞往西屋走。韩志飞不情愿地跟着她。

　　陈星关上屋门，发现韩志飞目光犀利地盯着她手里的气球。她有点不自在，放下气球说：“不是约明天见面吗？怎么今天过来了？”

　　“打扰你了。”

　　陈星赶紧解释：“我是自己去的广场。回来时碰巧遇见他。”

　　“阿姨病得确实挺严重的，我还以为你每天都忙着照顾阿姨呢。”

　　陈星嘴唇翕动，不知说什么好。

　　韩志飞见她什么都不说，更是抑制不住怒火：“那天碰瓷是他替你解的围，院子里的煤也是他买的，送阿姨去医院的也是他。我不是说到期把他撵走吗？为什么同意他安窗户，还正对着你的屋子？”韩志飞愤怒地指着前屋，质问陈星。他不知道，覃凯此刻就站在小窗后看着他。

　　陈星很烦躁。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却无从解释。

　　韩志飞突然很无力：“他还去医院给你送吃的。如果你想分手，我不希望自己最后一个知道。”

　　韩志飞默默地往外走，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悲伤的气息。

　　陈星欲言又止。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床上。

　　或许，这样也好。

　　苗姗姗见陈星一上班就无精打采的，“你和志飞吵架了，因为什么啊？”

　　“因为你。”

　　“因为我？不是因为覃凯吗？”

　　陈星无奈地瞪她。

　　“不是我，是林瑞这个大嘴巴。我已经骂过他了。”

　　“你骂人家干啥？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苗姗姗赶紧解释：“我是想让志飞对你上心一点儿，哪承想他和你吵架啊？”

　　“行了，以后我和他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当初苗姗姗和林瑞结婚时，陈星和韩志飞是伴娘伴郎，苗姗姗的手捧花也抛给了她。如今幸福戛然而止，就算陈星再理智也难免会悲伤。

　　“别愁眉苦脸的了。不出三天，他肯定来跟你道歉。”苗姗姗十分笃定地说。

　　下了班，苗姗姗和陈星走出医院大厅，看见韩志飞站在不远处。

　　苗姗姗说：“比我预想的早。快去吧。”

　　陈星走向韩志飞。虽然要分手了，但她不想他误会，“我和覃凯没什么，买煤我给钱了。”

　　韩志飞很愧疚：“我知道。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发脾气。房子装修完，我以为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结果和预想的不一样，可能是有点儿失望吧。阿姨病着，我没帮上什么忙，还让她为咱俩操心。你别生我气。”

　　“志飞，咱俩……”

　　韩志飞立即打断她：“我昨天说的都是气话。你原谅我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分手，你也不许提。”

　　韩志飞期盼的目光看着陈星。

　　陈星迟疑半天，点了点头。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也舍不得。

　　韩志飞高兴地笑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和我商量。离那个覃凯远一点儿。我不是不信任你。他实在不像好人。”

　　陈星想和韩志飞说明一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既想快点说，快点解脱。又出于本能地逃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