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睡美人》渔安知

32、第 32 章

　　他一步几个台阶，跨栏般没两下就上了楼。而跟在他后面，小跑着爬楼的莲婶，才刚到楼梯缓步台转角。

　　一眼扫过去，二楼有三个房间。打头的两扇门一个开着，一个半掩半开。

　　“是丫…”谈策叫道。

　　大约是一层楼隔的两层，这层高不够房梁很低，谈策微微矮着身子朝开着的门里看。

　　“是丫！”没看到人，他扬高了声。

　　“谈策哥哥。”却是最里面那扇关着的门开了，是丫探出她的小脑袋。

　　“干嘛呢，关着门干嘛啊？”

　　他有点生气，人已经来到是丫跟前。往里一望，他对上一个男孩的目光。

　　男孩半躺着靠在床头，有一双怪异的腿，肉眼可见的羸弱，长得和莲婶很像。他呆呆看着谈策，很快，他面色一变，露出和莲婶同款的眼神。

　　谈策看得心烦，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臭臭的。只用了一秒，他粗声粗气道：

　　“走了。”这地方让他感觉不适。

　　拎着满手的东西，再一次越过跟上来的莲婶，他两三步就下了楼。当谁爱在这里呢？一个一个搞得他像不法分子入侵者似！

　　※

　　是丫跟在谈策后头。

　　“谈策哥哥…”她小心的看他。

　　谈策拉着脸扭头，瞥见她犯错般孩子样的眸光。他吸一口气缓了缓…但还是很气，气死他了！

　　“刚里头那谁呀？”他问她，声气不太好。

　　“那是宝华哥哥”是丫看着他说：“他是莲婶的儿子。”

　　哦，还有一个宝华哥哥呢……

　　是丫眨巴着眼瞅他。

　　谈策哥哥好像更不高兴了。。

　　“其实，莲婶她人很好的。”几秒后，是丫巴巴儿道。

　　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了。她发现，谈策哥哥似乎很不喜欢莲婶。

　　谈策嘴角向下撇，在她这有不好的没有？他好，他爸好他妈好，张婶好莲婶好，这个什么宝华哥哥只怕也是个好的……

　　看了看她，谈策脸拉得越来越长，他推着车子心里那个郁闷。不习惯委屈自己的少爷，感觉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觉得他踩坑了！

　　怎么就听她的，以为那什么莲婶是个亲善的人，连他爸，她都说好呢！因为他爸，谈策对做生意的人没啥好感。只除了他爷爷例外。

　　却不想，他今天还是踩坑了。。

　　“莲婶她本来要留我们吃饭呢。”是丫小脚跑着，跟他身边解释，带着给他消气的意味：

　　“还说，要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就在她家玩在她家过夜。谈策哥哥，莲婶她真的很好呢。”

　　谁要吃她家的饭，他才不睡她家的床。

　　看小姑娘跟得辛苦，谈策到底放慢了步子。又见她脸上有汗，大概是急的。他心中一软，闷哼道：

　　“坐上来，我推你走。”他现在不想骑车，他烦呢！

　　是丫只盼他心情好起来，很听话的爬上车子坐好。

　　谈策看着她，想着刚找她时那莲婶说她在楼上有事。

　　“怎么回事啊，在他房里干嘛呢？为什么还要关着门？”他问，大热天的，又不是开了空调，还把门关得紧紧的古里古怪。

　　是丫正要应声，又听他问：“他腿怎么了？”

　　那男孩穿着很宽大的裤衩，是这儿本地男人的装扮。和电影里看过的很多少数民族的男人，夏天干活时穿的那种粗布裤子差不多。

　　宽宽大大的七分裤，露出的两条小腿一看就不正常，异样的细，皮肤皱巴瞧着很有点畸形。事实上，那脚也明显不对劲。

　　“我在给他的腿按摩”知道他问的宝华哥哥，是丫揩着汗回道：

　　“宝华哥哥他不喜欢开着门。”她想了想，有些同情的说：

　　“宝华哥哥很可怜的，他的腿不好，都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说是脊髓损伤，还是脊髓病变什么的脊髓炎吧”她也不太懂：

　　“莲婶说，当时要早点看医生就好了，早一点看还能治的去省里看。大医院能治呢！”她说着，轻声一叹，小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气。

　　在听她说给那什么宝华哥哥按摩的时候，谈策就停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得特别冒火。

　　“莲婶叫你做的？”

　　“嗯，莲婶说，医生说了，按摩能活血化瘀，可以帮助血液循环，对宝华哥哥的腿好呢。”是丫解释道。

　　“莲婶让你来给她帮忙，就是做这个？”谈策看她小小的，稚气的脸，口气很不好。

　　做保姆还是护工呢？

　　这两样活可都不轻省！

　　而像这莲婶家的情况只会更累。照顾瘫痪在床的人，说个不好听的，屙屎拉尿都得人伺候。都不能动了，他能自己上厕所？可不得日日夜夜端屎端尿。

　　“不是的”是丫摇头，细细声道：“就是店里的活。”

　　唉，看来谈策哥哥，真的很不喜欢莲婶啊…望着说起来都有火，满脸不高兴的谈策哥哥，小姑娘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不生气，来的时候很高兴的。

　　还没答应来干活呢，就使唤上了。真要应了，到了人手里，那不是嘴一张的事。今天他在这，都不叫她闲着呢。

　　到时怕不是，又要忙店里的事，还得给那莲婶儿子做小保姆。谈策睇着眼前的小童工，心里突然很不舒服。这感觉就像是看坏人，虐待小猫小狗那些完全没法反抗的幼崽。

　　“今天是第一次帮他按吗？还是以前就按过了？有按过很多回？”他想知道，她阿爷去世前，莲婶有没有叫她做这事儿。

　　“没有的”是丫赶忙儿摇头，诚实的回道：“这才第二次呢。”她看出谈策哥哥不高兴，莲婶要她给宝华哥哥按摩腿呢。

　　“那第一次什么时候啊？”谈策像要抓坏人的侦探。

　　“上个月。”这一个也乖乖的回答。

　　就在上个月，谈策哥哥还没来的时候。她因为阿爷的身后事，来镇里感谢莲婶，有帮着按摩了一回。那天莲婶很忙呢。

　　所以是她阿爷死后，这莲婶才开的口。谈策推着车子走继续问她：

　　“你们家和这莲婶认识多久了？是老熟人吗？”之前只听她说这莲婶好，他都没细问过。

　　“有几年了哦。”当事人非常配合：

　　“莲婶这里收土鸡蛋，阿爷以前会把鸡蛋卖给莲婶。现在莲婶也收干菜，过年的时候还收土鸡呢。”小丫儿知无不言，扇动着睫毛，言谈间有甩不脱的孩子气。

　　也就是从供求关系开始的交情。一个要卖东西，一个要打货。谈策看她神态天真忍不住问：

　　“你会按摩吗？都怎么按的啊？”

　　“就捏啊揉啊”是丫拿手给他做样子：“还有像这样按呐压啊，莲婶教过我很简单的。”就是按久了手会酸。

　　谈策默了两秒，问：“莲婶她儿子多大了？”他不愿意随她，喊什么宝华哥哥。

　　“二十了。”

　　谈策微愣，原来还比他大。他先瞧着和是丫一般，莲婶那儿子瘦小得很。

　　“谈策哥哥”是丫瞅瞅他的脸色，慢声慢气的：“其实，莲婶她很不容易呢。她年轻时就守寡，一个人开店子，一个人把宝华哥哥养大。宝华哥哥又身体不好总在看病。”

　　谈策没作声。这么听着这莲婶也挺可怜孤儿寡母。

　　“谈策哥哥，莲婶她人不坏的。”小姑娘看着他说，希望他能高兴点不要见怪。

　　行吧，莲婶可能不是个坏人。但是面对小丫儿这种孤儿无亲的，保不齐就会变成个坏人…不说么，弱者只会向更弱者挥刀。谈策想着莲婶母子，总觉得他们有点阴沉沉的。反正，给他的感觉不好古里古怪。

　　何况，听莲婶儿子有二十岁，此刻，他心里冒出个很不喜的猜想。对是丫，莲婶是给她儿子找保姆还是找媳妇…还真说不准。让个小姑娘给她儿子按摩，还要关着门……

　　他在下面叫是丫，小丫儿都听不见呢。不到楼上去，都听不到动静。心念转动间，他转头看是丫。

　　瞅她憨憨的，越看她越像没戒备的小羊。谈策觉着，他要从长计议。

　　如果没见到她这个人，她是死是活他自然没多大感触。可是如今见到了，傻乎乎一孩子，孤零零的一看就很好欺负。真被欺负了，谁给她出头？

　　她又是个好说话的，让干嘛干嘛…这样软的性子，只怕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说。谈策皱眉，那莲婶就不是个可靠的。

　　他原听她说的，只道她来镇里帮莲婶做事，有大人照应着，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去处。现在看来太不妥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