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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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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澄镇。
刚刚下过雨的大地焕然一新,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镜好似都凝结住了,成为一面面银镜把马路上行人倒映在其中。
一辆辆汽车驰骋在被雨丝擦洗过的地面上,却没有溅起水花。
坐在一辆价值不菲轿车后座的奚月将车窗降下来,顿时一股子凉风袭入车内,冻得司机缩了缩脖子。
奚月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时而被凉风微微撩起,她一只胳膊耷拉在车窗上,目光空洞又无神。
“月月,这是你第一次离开大城市,虽然你舅舅家里可能简陋了点,但总归能避着。”
司机说道。
奚月回过神,轻声道:“都听您的。”
对于来镇子上生活,她并没有多么排斥,她知道父亲是为了保护她。
“我把你送到你舅舅家就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告诉你舅舅,他不会不管你的。”
司机仍旧不放心的说。
“我知道了。”
奚月感觉到自己有些困,稍微眯了一会,直到司机叫她才清醒过来。
枫澄镇的夏天骄阳似火,太阳把树叶都晒得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躁。
奚月从椅背的袋子里拿出一只白色鸭舌帽随意的扣在头上,打开车门下了车。
舅舅施勇阔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隔壁门口。
几个看起来约摸着二十左右的社会哥围在一张桌子上打扑克,有一个人骂着脏话还有几个人时不时地往奚月这边瞅。
“卧槽禹哥,你邻家什么人物啊,你看那豪车估计都得好几百万吧?”
一个染着黄发,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的男生说。
被叫做禹哥的男生随意的往奚月这边瞅了瞅,目光定格在女孩纤细白皙的小腿上。
突然轻嗤一声:“城里来的。”
他从小的时候邻家就搬来了,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种场面。
那对夫妻平日里好吃懒做,整天出去赌博,也幸亏他妈好心,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让他送过去。
他们邻里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闹僵过。
“咱们枫澄镇怎么就没有这么正点的小丫头啊,一个个灰头土脸看得小爷都快吐了。”
黄毛男周延樊一边发牌,一边满口抱怨的说。
发完牌,他的眼睛又朝着奚月看过去,就差把眼睛挂在她身上了。
不得不说,城里来的小姑娘的腿真他妈白。
唐禹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别瞎看。”
周延樊觉得心里很委屈但也只能默默地收回目光。
他旁边一个男生笑着打趣道:“谁让樊爷你不是生在城里,不然大街上那些美女还不是随你看?”
周延樊:“……”
不远处,司机从后备箱里把奚月的行李箱拿出来,施勇阔连忙走过来一脸谄媚道:“我来吧我来吧,您进来喝杯茶。”
司机没拒绝他接过行李箱,淡声说道:“喝茶就不必了,公司还有事情,我还要赶着回去,月月就交给你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让奚月住在这种人家里。
他太清楚这个男人和他老婆是什么德行了,当年因为自己的前途差点毁了自己亲妹妹,他还真不放心把奚月交到他手上,但没办法。
施勇阔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拽住奚月的手,完全没看出来奚月一直蹙着眉。
“您放心,虽然我家里不比城里,但绝对各种服务都到位,月月在我这里不会受委屈的。”
话落,奚月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个人的低笑声,她好奇的侧头看了看,只见几个男生鬼鬼祟祟的看着自己,那个眼神像是看笑话的眼神。
其中一个男生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短袖,肤色虽然不白但也不至于很黑。
一双漆黑又仿佛带有玩味的眸子盯着自己,只听他毫不留情的说道:“施叔叔,您连您跟您老婆都快养不起了,还要收留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给她找罪受么?”
此话一出,他旁边的几个男生哈哈大笑。
奚月眉头拧的越来越紧,似乎想从唐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唐禹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冲着她挑了挑眉,好像是在示威。
施勇阔有些尴尬,看了眼一脸复杂的司机,对着唐禹一伙人骂道:“你们几个混小子滚远点,哪里都有你们。”
他也没想到唐禹竟然完全不给他面子,要说这条镇子上最了解他和他老婆的人估计就是唐禹和他妈了。
唐禹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施叔叔,我在我家门口,碍着您事儿了?”
施勇阔还想再说什么,司机把奚月拉过去跟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开车轿车扬长而去。
施勇阔牵着奚月的手就要把她往屋里带。
唐禹却坐在椅子上侧着身,胳膊耷拉在椅背上:“小丫头,我赌你在这待不了几天。”
就他们家那种氛围,能待的下去才怪了。
有人见奚月不说话,低声道:“原来是个哑的。”
施勇阔冷着脸警告他们:“你们几个混小子以后离我外甥女远点,别让我看到你们跟她待在一起。”
唐禹挠了挠头,轻嗤一声:“没看到你外甥女都被你拽疼了吗?还好意思说会好好照顾她?”
施勇阔下意识的看了看奚月的手,果然已经被自己捏的满手通红。
再看奚月的表情,她眸光淡淡,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轻声道:“舅舅,我们进去吧。”
施勇阔对着唐禹冷哼一声,打开门和奚月一块儿走了进去。
周延樊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拍着大腿:“卧槽你们刚刚听到没,我特么还以为那小姑娘是个哑的,谁特么能想到她声音竟然那么软?!”
他们这个镇子上的女生要么就是皮肤黝黑,要么就是声音粗糙,能找到一个肤白貌美声音还好听的女孩确实不容易。
谁能想到他们今天不过是凑在一起打个牌就遇上了?!
唐禹若有所思的点头:“是挺软。”
“……”
跟着施勇阔进屋后的奚月顿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像是烟味和各种水果味交杂在一起的味道。
奚月忍受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的吴玲。
年龄约四十几的中年女人光脚躺在沙发上,脚趾甲缝里堆满了污垢,不知道已经几个月没洗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她将瓜子放进嘴里的时候奚月依稀看到女人的一口黄牙。
施勇阔不满的说:“都跟你说月月要来,你怎么还这幅样子?”
平时怎么样他确实管不着,但今天家里有客人来,她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
吴玲仿佛没看到奚月,依旧沉浸在自己肮脏的世界里:“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说着,她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到地上,刚好吐到了奚月的脚边。
奚月转头看了看施勇阔,淡声问:“我睡哪?”
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已经从大城市来到了小镇子,该看人眼色还是得看人眼色。
施勇阔对奚月道:“你跟我来。”
奚月乖乖跟在施勇阔的身后,经过吴玲的时候明显看到对方的眼里对自己满满的厌恶。
施勇阔带她去的是一间很小的房子,窗户上面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砸的碎了一块,碎花样式的窗帘随风飘扬。
单单就是看着,奚月都能想象到睡在这里会有多冷。
“这间房是小泽住的,他现在没在家,我就把这间房给你收拾出来了,你看看还有啥需要的不,不远处有便利店,有需要舅舅带你去那买。”
奚月一听施勇阔口里的小泽就明白过来了,是施勇阔的儿子,她的表哥。
这个表哥应该比她大一岁,在她记忆里他们只见过一面,对方是个喜欢欺负人的男生。
如果可以,她不要住这间房。
奚月摇了摇头,笑着道:“不用了舅舅,我该带的东西都带了,麻烦您了。”
她说话的声音温温软软,让施勇阔心里感觉这丫头真懂事。
“家里不能洗澡上厕所,如果你想洗澡可以去公用的澡堂子里洗,就在我们家斜对面就是,上厕所可以去隔壁家,我们两家关系好。”
奚月顿了顿,艰难的点了点头。
洗澡还要去公共澡堂吗?上厕所竟然也要借别人家的?
这天晚上是奚月第一天晚上没有洗澡,好在昨天晚上已经洗过了。
她拿着脸盆接了点水刷了牙洗了个脸,就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你让她住小泽房间小泽回来住哪儿?你这是有了外甥女就不要自己儿子了吗?!”
差点睡着的奚月依稀间听到了外面尖锐的争吵声。
“你小声点,孩子还睡着呢!我在城里那段时间我妹妹没少照顾我,现在她家里出了事,女儿没人照看投靠我们家,你这个做舅妈的不想着怎么安慰月月,还在这里跟我吵,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照顾个屁,你当初让你妹给你在城里找份工作她帮你了吗,还不是用几万块钱就把你给打发了,你现在让我照顾她女儿?想得美!”
“没找到工作是我的问题,你别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我妹妹她已经尽力了!”
“呸!我信你个鬼!我告诉你施勇阔,最好赶快把那个小妮子给我弄走,不然我和小泽就死给你看,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敢不敢试试?!”
“老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你这个疯婆娘娶进门,为了你都跟家里人闹翻了,都多少年了一点也不知道收敛,能不能学学隔壁小徐!”
“你觉得那个女人好是不是,你去跟她凑一对啊,反正唐禹那个混小子他爸死的早,正好你去给他当后爸啊,你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进门!”
奚月越听越觉得心烦,睡在床上微风吹进来,她一睁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月亮。
“他们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