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了反派黑莲花后（重生）》岁岁辞晚

12、第十二章

　　乔映瑶还在乱想，一点儿没注意到谢裴忽而变得有些温和的眼神。

　　这一点儿温和也不过是一瞬，待乔映瑶回过神来时，谢裴早早地就已经换上了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我……”乔映瑶张了口却又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才好，便又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抿抿唇望向谢裴，似乎是要直直地望到谢小世子的眼底最深处去。

　　乔映瑶猜不透谢裴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样无言地与他对视着。
　　冬日里寒冷的风吹了一阵，胡乱地卷起了地上残存的那一点儿落叶，乔映瑶调转了视线去看那些飘在半空中的残破且枯败的落叶，看着它们随意地打着卷儿，又同样随意地翩然落下。

　　乔映瑶忍不住丧气地想，谢小世子一定觉着自己是个十分奇怪的姑娘家罢？

　　想着想着乔映瑶又觉着奇怪，自己为何会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就感到丧气呢，谢小世子如何想自己又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二姑娘。”谢裴笑了笑，温声道，“谢谢你帮了我，二姑娘。”

　　“喔、喔。”
　　看着谢裴忽然变得温和的笑脸，乔映瑶竟是又再一次不知所措起来，结结巴巴半天后也只扬起了一个十分灿然的笑意来，说了一句，“既然是偶然路过瞧见了，那自然是不好袖手旁观的。”

　　谢裴闻言怔了怔，脑海之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什么。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张扬明艳的小小年纪的姑娘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在为自己驱赶走了那些心怀恶意之人后，笑着说了一句——

　　“我哥哥自幼便教导我，遇见这种事儿可不能袖手旁观呢！”

　　她可真是……
　　这许多年了，都从来不曾改变过自己。

　　谢裴垂下轻弯的眉眼。

　　乔映瑶摸不着谢裴的心思，看着他不曾有觉着自己多管闲事的意思，小姑娘这才稍稍地放下了些心来。

　　“姑娘，”金盏轻轻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衣袖，在乔映瑶的耳旁轻声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您该出发了，若是误了到张府的时辰，饶是张三娘子不会怪罪姑娘，可那些个多舌的下人在外边还指不定要乱说些什么来编排姑娘您呢。”

　　乔映瑶这才想起来，今日自己会到这西市来，还是为了给张慈慈买那间江南小铺子的糕点送去呢。

　　毕竟张慈慈在江南呆了这许多年，江南的糕点果子自然是要更合口味一些的。

　　一路走着要出西市了，又忽然间听见了又旁人喊谢裴的声音，这才绕了过来碰见了这一幕。

　　乔映瑶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愧疚自己竟然将正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还真是，怕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金盏瞧着自家姑娘有些沮丧的模样，忙安慰道：“姑娘，您今日出门早，这会儿去想来还是赶得上的。”

　　乔映瑶便又点点头。

　　谢裴耳尖，虽说那小丫鬟说得轻，他站在不远处还是将主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苍白得病态的少年眉眼低垂，纤长的睫羽遮住晦暗不明的浅色眸子，让人更是猜不透心思。

　　“谢小世子，”乔映瑶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喊了一声，见谢裴恍然抬眼望向自己之后才接着往下说去，“今日遇见小世子一事实属偶然，迫不得已才搬出了哥哥的名号来。左右我这也算是欺骗了小世子，还请小世子不要怪罪才好。”

　　谢裴不知在想什么，闻言竟是轻叹了一声。
　　好一会儿才应：“二姑娘是为了救我，我感谢二姑娘还来不及呢，又岂能说出什么怪罪的话来？”

　　乔映瑶这才笑笑，道：“小世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袖子又被小丫鬟扯了扯。

　　乔映瑶明白时间紧迫，不好继续说些谈笑一般的客气话了，便朝着谢裴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小世子，今日我还有些旁的事儿要做，就先失陪了。”

　　谢裴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是呆滞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直到是小姑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才喟叹：“阿瑶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曾改变。”

　　冬日的寒风吹来，将那些落在地上的枯叶卷上半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点攀升又低落下去，连带着谢裴翩跹的衣袂一起起起落落。

　　谢裴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乔映瑶离开的方向瞧了许久。

　　“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的暗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谢裴闻言敛了敛笑意，垂眸朝着声音来的那条小巷子的方向走去，再抬眼时，眸中笑意已荡然无存。

　　“主子，”那人见谢裴朝自己走近，忙俯身行了个礼，而后才恭敬道，“您吩咐的事儿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谢裴的身影整个都没入了昏暗之中，独一双浅色的眸子仿若盈了点点星光。

　　沉吟半晌，谢裴才淡淡吩咐道：“好好盯着太子，若是他对将军府的那位有任何小动作，第一时间告诉我。”

　　暗卫道：“属下明白。”话音刚落，暗卫又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斟酌着又说，“主子，最近东宫那位十分安分守己，属下总觉得心中不安。”

　　东宫那位怎么会安分守己？
　　谢裴缓缓勾了勾唇，怕是已经发现了自己正处于不知何处而来的监视之中，生怕自己漏了什么马脚，这才装个安分守己的模样出来罢了。

　　谢裴是再了解谢呈不过了。

　　毕竟……

　　“不碍事儿。”谢裴轻闭上眼，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那个小姑娘灿然的笑，“换一批人好好盯着，探查不出什么来也不打紧，千万不要让太子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小动作。”

　　暗卫皱了皱眉，可他毕竟不能忤逆自家主子什么，沉默半晌还是应了下来。

　　谢裴也不再说些什么了，毕竟这西市到底是人多眼杂的，实在不是一个十分适合说话的地方。

　　可就在谢裴抬脚要走之时，安静了许久的暗卫又忽然开口说道：“主子，属下明白属下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可……可属下觉着……”

　　暗卫说着说着，又不敢继续了。

　　谢裴停下脚步，也不回头：“接着说。”

　　“属下觉得主子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心急了。”暗卫眼一闭心一横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口，可意料中的责骂并没有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这让暗卫不禁长了长胆子，又接着往下说去，“主子，咱们走的可都是险棋，若是走错了一步……”

　　那将是万劫不复。

　　谢裴自然是明白，他应当是最最明白之人。
　　他做的种种，皆是没有后路的事儿。

　　沉默半晌，谢裴忽而轻叹一声，淡淡道：“随风，我没有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谢裴也不等暗卫的回答，抬脚便要走。

　　这些年里，谢裴甚少会叫暗卫的名字，这一声出来，连暗卫自己都是吓了一跳，呆楞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接上话来。

　　暗卫不明白谢裴口中说的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望着自家主子逐渐走远的背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暗卫，主子吩咐什么便做什么罢。

　　——

　　“姑娘，您也不要嫌奴婢说话不好听。”金盏思虑良久，还是幽幽地开了口，“奴婢总觉着那谢小世子他……”

　　乔英瑶眨眨眼：“怎么？”

　　金盏看了看自家主子，抿抿唇：“不像是个好人。”

　　乔映瑶又眨眨眼，这小丫鬟看人倒是挺准的，谢裴还到当真不是什么好人，日后能将这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呢，人人对他都是又讨厌又害怕的，能是什么好人呢？

　　“你倒是胆子大了，敢在背后议论皇亲国戚了。”乔映瑶不知要应什么好，便只能说些话来吓唬吓唬自家这个小丫鬟，“尽管谢小世子不得宠，到底还是个小世子，可不好妄议。”

　　金盏闻言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伸手来拍了拍唇，讨饶道：“姑娘就饶了我这一次罢！”

　　乔映瑶明白金盏是担心自己，左右都是为了自己好，本就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可见这小丫鬟这样不禁吓，还是笑得眉眼弯弯。

　　西市的行人来来往往，寒风从人与人的缝隙之中穿过再飘散出去时都带上了点儿烟火的气息。

　　乔映瑶想，上一世在自己不曾参与进谢裴生活的那几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为什么会让谢裴从这会儿的温润少年，变成将来那样暴戾无常、杀人不眨眼的地域阎罗？

　　冷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扑面而来，乔映瑶微微垂眸，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

　　这一世的谢裴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若是……
　　乔映瑶忍不住想，若是这一世的自己能多帮助谢裴一些，他会不会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呢？

　　*

　　谢裴回到院子时，日头还早。
　　他坐在那棵即将枯死的树下，从衣襟处拿出了那枚刻着芙蓉花的玉坠子。

　　这一次……

　　谢裴的手微微收紧，这一次他定不会让乔映瑶再受到那些伤害，他要让她……

　　“阿瑶，你要岁岁平安。”谢裴阖上眼，喃喃道。

　　“主子。”
　　暗卫自不远处走来，手中拿着一封密封得严实的信，“这是外边来的消息。”

　　说话间，暗卫已经走到了谢裴的面前。

　　谢裴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回衣襟，顺势接过了信封，骨节分明的苍白指尖在浓墨的落笔处划过，轻声问：“是宁郁那边送来的？”

　　暗卫摇了摇头：“属下无从知晓。”

　　谢裴闻言也不再说些什么了，轻轻撕开了个口子，将里面那张薄薄的纸取出。

　　看着传递而来的消息，谢裴的眼神凛了凛。
　　半晌，谢裴才说：“派些人去边疆，不要打草惊蛇，只在暗中静候便可。”

　　暗卫不问缘由，不由分说地应了是。

　　过了一会儿，暗卫又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支支吾吾道：“那宁大人倒确实是有话要属下带给主子。”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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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卫无助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带着点儿谄媚的笑：“宁大人说，主子何苦故意惹那些个衙内不快，落下一身的伤来。”

　　谢裴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暗卫。

　　暗卫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谢裴倒是也不恼，只不过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下去罢。”谢裴并不想与暗卫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将暗卫打发走了。

　　冬日里的风寂寥地吹过谢裴苍白的脸。

　　当然是因为那小姑娘容易心软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