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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刘宣+李贵妃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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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宣”两个字在永乐口中转了两圈,愣是没想起来这是谁。
永乐凝视这这个叫刘宣的少年,两者目光一接触,对方的眼中就盛满了温柔浅亮的笑意,永乐看得一怔,忍不住侧眼。
这世上竟有笑得这般如春风潜入人心的人。
宫里的人大多对她是恭敬的,父皇对她也是威严又慈爱的,倒不像这人这般平易近人。
刘宣说他是南阳王之子,永乐与他算起来是表兄妹,称她一声“永乐妹妹”在情理之中。
刘宣慢慢踱至永乐身边,伸出食指抹掉永乐额上蹭到的灰尘,像是两人相识已久,微笑道:“我偶然路过此处,听见里面有人喊救命,怕惹麻烦,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于是拿了些吃的,每日给他送了去。不知他犯了何事,只愿我的所作所为没有弄巧成拙。”
永乐颔首,略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又抬起头来:“这人叫徐阳,是安家大公子的书童,前些日子三哥的一块玉丢了,他撞到了三哥眼前,被三哥罚了。但一块玉再珍贵总归不及一条人命,今日,我就差人把他送出宫。”
永乐正和刘宣说着话,青妩低着头走到了她面前。
“殿下,时辰不早了,回吧。”青妩人挡在永乐和刘宣之间,永乐有些窘迫,后者则不在意地一笑。
等她上了肩舆,走了几步路又回头看着仍然在原地回望她的刘宣。
“你知道的,我叫永乐,我住在凤阳阁,有什么难事你可以来找我!”
后者朝他笑着挥手,逆着光,他的身影越来越不真切。
但从那以后,永乐就没再见过他了,甚至回去还被青妩念叨了一晚上。
说那刘宣是南阳王之子,他的母亲是当今的胞妹昌平公主。南阳王造反被株连九族,只剩了昌平公主和尚在襁褓的刘宣。当今顾念手足之情,将两人接进宫中照料。
帝王威仪,造反这么大的事哪是手足亲情可以磨灭的,说永乐该离这母子俩远远的才是。
原来青妩也可以说这么多话的。
永乐昏昏欲睡,看着青妩一张一合的嘴,视线越来越模糊。
李贵妃的生辰将近,当皇帝要亲自参加李贵妃生辰宴会的消息传进凤阳阁时,永乐才想起,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父皇了。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后宫,不久后又出现在了各个臣子的帐内,一时间,心思各有不同。
要知道,就算是李贵妃风头正盛的时候,也不过是邀请些臣子的夫人在御花园办一场,皇帝偶然来走个过场。
永乐听完后一愣,又继续鼓起一口气写她的课业,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由于太久保持一个握笔姿势,手腕已经僵硬酸痛。永乐搁笔揉了揉手腕,突然想起来格子里仁太医上次来给她留的伤药来。
永乐朝着正在做绣活的青妩道:“母妃这次生辰,肯定少不了听曲,青妩姑姑,你差人将上次仁太医给的药捎给班子里叫李年言的,顺便看看他脸上的伤好了没,可别扫了母妃的兴。”
青妩答:“奴婢想,那位李先生可能是用不上了。”
“何故如此?”
青妩又答:“殿下有所不知,上次三皇子对他插嘴的事情很不满,将他的位置换掉了,又说贵妃娘娘听腻了金丝雀的声音,让人去江南新找了个班子换上来。”
永乐皱眉:“那李年言现在何处?”
“听说他不肯随着老班主离宫,有人拖他走,奈何他穿着御赐的金羽衣,谁敢上前就要一头撞死在台上的柱子上,没人敢动他。现在应当是在梅园做一些寻常活计吧。”
永乐叹气:“罢了,这事说到底也有我的原因,那伤药还是送去给他,那样好的容貌和嗓子浪费了可惜,等母妃听了新曲评价如何再让人评估他的去处吧。”
“公主善。”
青妩将绣好的荷包放在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永乐手上,笑着说:“奴婢可算是完成殿下的重任了,殿下挑选些喜欢的香料,等娘娘生辰那天,在御花园走一趟,定会引得蝴蝶环绕着殿下玩的。”
闻此,永乐哪还顾得上课业,直接去库房找香料去了,到时候太傅问起来,就说是忙于母妃生辰,孝字当头,想必太傅也不好追究。
宴会当天上午,各家官眷陆陆续续进宫了,照着帖子上的时辰,按照身份不同,一一检查入内,隔十丈内,携带的奴仆都在外等候,官眷则步行入内。
永乐刚到御花园,就看见李贵妃被一群打扮得花团锦簇的贵妇围着过分热情地说着笑着。
李贵妃一身比寻常的颜色重了些,头饰也更为庄重,永乐看见她头上两尺长的金玉冠子,心里觉得自己母妃不像是过生辰,倒像是来受刑的,这顶着也太累了。
众人夸赞李贵妃的荣宠,看见永乐来了,这些夫人又向她行礼。
永乐仰着头目不斜视,朝着李贵妃走了过去,双手平叠,直直跪下叩首行了个大礼:“儿臣永乐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安,祝贵妃娘娘福寿绵长,寿比松龄。”
青妩低头将礼呈了上去,李贵妃并未打开,而是向众人说道:“这是永乐,诸位不少都认识,是个孝顺孩子。”
众人都称是,李贵妃这才让永娘将人扶起来,这场赏宴会才正式开始。
永乐坐在李贵妃旁边,眼馋地盯着碟子里精美的春销雪,心思根本没在贵妇人们谈论的话题上面。
李贵妃执起茶杯,面上淡淡地笑着,压低了声音和永乐说话:“听说太傅罚你们功课了?”
永乐立刻收回实视线,答是。
“这个老糊涂,老三惹出来的祸事,要摊在所有人头上,如此是非不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着自己女儿一脸震惊的傻样,李贵妃脸上的笑真实了两分,话锋一转:“那你可是都做了?”
“啊?”根据以往的经验,永乐立刻想好了答案:“那是自然。只不过凤阳阁一个能陪我的人都没有,实在无趣。之前儿臣想让那个徐阳的安家书童陪我,可惜又被搅和了。”
“被搅和了才好,我看那孩子不是个安分的,他要进凤阳阁,只能做内侍。”
永乐想反驳,却又词穷,只得安静下来。
晚上,众人换到了祁阳宫,这个专门宴请有功之臣的地方,皇帝高坐上方,身边却不见皇后。
永乐挨着皇帝的左手边坐下,察觉到他的脸色比之前衰败灰暗了几分。
“永乐看什么呢,朕的脸上有吃的吗?”
皇帝俯身挑眉,眼中装了一些光进去。
永乐担忧地看着皇帝,说道:“儿臣观父皇气色不好,心里担心,您呢可是没休息好?还有,怎么不见皇后娘娘,我给她带了我宫里的青妩姑姑绣的香囊呢,里面的香料是我亲手挑的,父皇一个,永乐一个,母妃一个,皇后娘娘也有一个。”
皇帝的脸上出现一丝好奇,牵起永乐的袖子:“让朕看看,永乐藏哪儿了。”
永乐朝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个五彩金丝线绣的香囊,仔细看去,上面附着的一颗珠子,竟是镂空的,里面雕的是百鸟入林,奇巧无比。
皇帝接过,直接放在鼻下就要一闻,身旁的盛安立刻说道:“皇上,不可!”
皇帝的手一顿,吸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责怪:“盛安,谨慎是好事,但过虑可就容易坏事。”
盛安谢罪,皇帝转头继续对着永乐说:“原以为朕手中的是独一份,不曾想是见者有份。你宫里的青妩手艺当真是高超,只当个宫女可惜了,从今以后,就让她兼着尚工局的差事,你母妃身边那个嬷嬷以前也是从尚工局走出来的,也算是另一种延续你母妃的衣钵了。”
永乐心里高兴起来,青妩总能抓住她的喜好,她去了尚工局想必能做出更多合她心意的衣裳,而且就算是永乐以后离开皇宫,她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归宿。
永乐还想问皇后娘娘,但看皇帝的面色有些勉强,对皇后只字不提,她只得咽下去随着皇帝看戏。
台阶下,祁阳宫的正中央搭了一个巨大的圆台,大臣及家眷们围着坐了几圈,坐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李相。
台上是三皇子去江南新请的戏班,还是那首相思曲,永乐瞧着,新曲是烟雨行舟孤女鸣箫,那旧曲则是被金色牢笼压弯头颅泣血的孤鹰。
永乐说不上谁好谁坏,等诸位听完,新旧如何选择就明了。
曲罢,众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来,都不约而同得鼓起掌,似乎新与旧只不过是换一盘菜的区别。
永乐去看三皇子刘炎,就见他一副得意样子,心里想,这梅园之事怕是定了。
之后便是各个文臣进献贺词,大多是一些精巧的奉承之词,永乐听得昏昏欲睡。
永乐余光瞟了一眼李贵妃,就看见她盯着自己,永乐立马端正了仪态,不敢再懈怠。
等念完贺词,皇帝让百官不要拘束饮酒作乐,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此时,杨旺雪来报,有位叫李年言的穿着御赐的金羽衣跪在殿外,执意要给贵妃娘娘贺寿。
“是他?”皇帝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名字。
此时,李贵妃起身朝着皇帝盈盈一拜,道:“皇上,此人正是往年替臣妾贺寿的戏班子台柱,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听闻他的班子回了江南,想必他是想着最后一次来告别,不若让他进来吧。”
闻言,皇帝招手,杨旺雪就出去将人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