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伏魔阵不干了》引风来

35、第三十五章

　　祁夜的背影看着太过伤感，玉衡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想跟他说一句，我还在。

　　然而不等他行动，画面骤然一转，红月消失，顷刻间化作点点白雪。

　　不过随意几眼，玉衡便搞清楚现下何处。

　　高临崖，伏魔阵。
　　是他还在封印祁夜之时。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两人不是祁夜和他，而是祁夜和凌轩。

　　“怎么样，这个交易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凌轩抱着手从容不迫道，“魔尊经过百余年的封印后，魔性大为收敛，从此安分呆在魔界，不犯修仙界。只要答应这点，这个阵本尊就解。”

　　祁夜抬眉定定地看着凌轩，眼神中是不容退让的锐利。
　　玉衡心知他根本就不信凌轩一字一句，然而他还是听到祁夜说道：“一言为定。”

　　说完，凌轩便幻化成缕缕青烟消散于雪中。
　　方才竟只是个替身幻影。

　　玉衡来不及惊讶，就看到祁夜收回目光，望向远处。
　　下意识顺着祁夜的视线看过去，玉衡瞧见了靠在树枝上，仅凭一件单薄白布御寒的自己。

　　寒风簌簌吹来，树上的他双眸紧闭全身蜷缩在一起，睡得并不安稳。

　　接下来的事不用看玉衡也知道。

　　祁夜走了过来，朝他递了个果子，诓骗他说吃了能御寒。
　　吃了后身体确实是暖起来了，但他也随之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伏魔阵已解，祁夜已经不知去向何处，自己身边还放着一套夹棉衣物。

　　之前回想起这事时，玉衡还觉得气愤，觉得祁夜是在把他当小孩子耍。
　　然而重看这段经历，他竟是觉得一股暖意流变全身。

　　他本以为祁夜是想骗他睡着后，自己解阵离开，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出手阻拦。
　　没想到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凌轩出面解阵，祁夜本可以直接一走了之。
　　但他还是选择在走之前，给他下山买御寒衣物。让他不再受苦。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前世的他怎么那么瞎，非但没看出来祁夜的好，还听从凌轩的话，将放走祁夜视作自己最大过错，非要将祁夜再度封印才能填补这份错失。

　　幸好，这辈子他没有再选错了。

　　暖意还在徐徐流淌，让玉衡本被疼痛占领的灵脉恢复了几成。

　　玉衡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环境中燃着一盏微弱的灯。

　　启明见他醒来，欢呼一下又开始喋喋不休：“夫人你现在需要什么，灵药还是水，还是我们先出去？”
　　启明正要把储物袋里的灵药全部倒出来挑，就见玉衡艰难地抬起眼皮，缓慢地将手覆盖在相随阵上。

　　阴风阵阵吹来，地面也潮湿寒凉，然而玉衡额间还是滴淌着汗。

　　刹那间洞内亮光大闪，完全将微弱烛光比了下去，启明忍不住抬手挡住双眸，待刺眼光芒消下后，他才眨眨眼，重新适应再度恢复黑暗的洞穴。

　　有什么不一样了。

　　烛光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暖黄，启明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
　　一直印在夫人手背上的相随阵，不见了。

　　*

　　宽敞的山洞内，密不透风，厚重的血腥味充斥其中。

　　“百余年封印之下，你的修为停滞不前，但本尊依旧勤加苦练。这场比斗的结局显而易见，放弃吧。”凌轩轻易格挡下祁夜一招，又接连预判出祁夜紧接着的三四招。

　　祁夜本就是青羽宗之徒，剑法剑术都习自青羽宗一脉，别说是接招，只消看他手腕怎么转动，凌轩就能知道他要用哪一招哪一式。

　　唯一难缠的是明明祁夜修为不如他，偏偏总是能躲过他的致命招！

　　百余年的时间内，他从未停歇过，不过区区一阶门生，还是被赶出去的弟子，怎么可能够得上他扎实浑厚的修为！

　　瞬息之间，祁夜手中剑挥动之时慢了半拍。
　　脸上一闪而过惊诧之色。

　　是破绽，也是时机。

　　凌轩紧抓机会再度出招，这回直指对方命门。

　　这回必中！他得注意手下留情，千万别把人当场毙命，否则……

　　还来不及细想，剑刺空了。

　　背部传来尖锐的刺痛。
　　凌轩瞪大了眼，看着剑尖穿膛而出。

　　背后传来祁夜的声音：“剑尊怕不是以为，本尊只会使青羽宗的剑法吧？”

　　凌轩没搭理。
　　他当即点了身上几个穴位，封住了血脉，避免失血过多，同时快速往前，将剑抽出。

　　像是为了填补身体流逝的力气一样，体内另一股力量叫嚣着，蠢蠢欲动要钻出来。

　　糟。

　　凌轩强行压下这股冲动，头也不回地冲入山洞其中一条道路。

　　*

　　玉衡咽下灵药，灵脉上的刺痛才逐渐减弱。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他抬袖掩鼻，“臭味中还混杂着一股让人浑身不舒服的魔气。”

　　启明鼻翼耸动，没吭声，随后大张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好臭！”

　　臭味越发清晰，仔细听，还能听到稳步而来的脚步声。
　　在往他们这边过来。

　　启明不明所以，抽出佩剑挡在玉衡身前。
　　哪怕今日要丧命于此，也要护住夫人！

　　玉衡眉间皱得更厉害了，他两世为人，也从未闻过如此难闻的魔气。
　　像是从腐朽的尸体中浸泡过一样。

　　烛光发出轻微爆裂声的同时，洞口隐隐露出一个黑影。

　　启明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就提剑冲了过去。
　　还未来得及使出一剑，手中剑刃就被来人立马打飞，插入了洞壁的缝隙中。

　　“看清楚是谁。”祁夜看也没看启明一眼，径直走过，来到玉衡跟前。
　　瞥了眼玉衡光滑细腻的手背，脸上写满不悦。

　　玉衡没看出来。
　　他注意力如今全都放在嗅觉上。
　　他挪开了袖子，往祁夜身上靠了几分。

　　腐朽尸体的味道确实是从祁夜身上传来。若仔细闻，熟悉的松柏辛冷味又能重新充盈鼻腔。
　　腐臭味只是附着其上而已，并非从祁夜体内散发而出。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玉衡额间就被抵来一根手指，将他推远。

　　“靠这么近，你不嫌臭？”祁夜脸色更不好了。

　　玉衡下意识便回忆起那股松柏香，耳尖热度再度攀上。
　　他压下这个念头，问道，“这味道从何而来？”

　　“凌轩。”祁夜说道，“刺了他一剑后，这股气味顷刻间弥漫山洞。”

　　魔气竟是从凌轩身上传来？

　　不等玉衡反应，祁夜朝已经拔出佩剑但背对着他们不敢扭头的启明说道：“联系荣恒，就说如我们想的一样，可以行动了。”

　　看着熟悉的木麻雀被取出，玉衡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先出去山洞，这护法阵被我填补了一角，阵法范围内无法联系外界。”

　　得了令的启明拔腿就跑，丝毫不顾身后两位主子。
　　不知为何夫人毁掉了相随阵，尊上心情又差得很，他可不想当被殃及的池鱼。

　　玉衡扯了扯祁夜的衣袖，朝他递过几颗灵药，方才他便感觉好多了，但启明还是递给他不少灵药，他不好拒绝，便藏了起来。

　　祁夜推开那只手：“不用，都是皮外——”伤字还未能说出来，就被骤然靠近的玉衡一把塞进灵药。

　　塞完又后退了几步：“好臭。”
　　或许是憋气憋得辛苦，连脸颊都微微泛着红。

　　祁夜：“……”

　　玉衡虽灵脉恢复得差不多，然而和杀阵同调后残留的眩晕感还在，走得不快，祁夜本想抱起人就走，然而想起身上的气味，最终还是放弃，落后在玉衡身后几步跟着。

　　洞外大亮的天色近在眼前，玉衡嘴角正要勾起，地上却突然一闪，身后的脚步声同时停下。

　　凌轩站在洞口外，脸上表情跟往日一般无二，冷淡又不近人情，似是完全没有被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臭味影响。
　　他手中佩剑轻盈一挥，洞口一阵激烈震动，落石顷刻间便堵住了外头的光亮。

　　玉衡朝前冲了几步，才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地上，墙上皆是繁复阵法。
　　哪怕只看其中一小部分，他也能当场认出来。

　　是和他同源的伏魔阵。

　　发现的同一时刻，他便立马转过身。
　　祁夜靠在墙上，双眸紧闭，额间皆是汗，似是忍受着极大苦痛。

　　伏魔阵镇魔之力有多强，玉衡最是清楚。
　　时隔数月，他再度释放出本体阵法。

　　同阶两阵相碰撞，灵力对冲，震得玉衡嘴角立即溢出一丝红。

　　放出本体之后的他体魄不比常人好多少，高阶阵法的冲撞让他五脏六腑似是都被搅成一团糊状。

　　然而玉衡还是勉力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祁夜睁开紧闭的眼。

　　玉衡咬紧的牙关总算松了些，他放任自己跌入祁夜怀中，呐呐道：“偃月七星阵的解法，你还记得吧？”

　　祁夜紧抱住玉衡，看着怀中人煞白的脸色，嘴角未擦干净的血，心中一阵钝痛。

　　抬手轻柔擦去玉衡嘴角血迹，祁夜应了声：“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