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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雷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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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疯了,今天怎么是女魔头值班,不是刘医生吗?”
“刘医生老婆下楼时扭了脚,和梅医生换班了。”
医院里急诊台的小护士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整理着病例。今天本来是刘医生值班的,她都看好日子了,明天有同学结婚,他可不想精神萎靡的在那场战争中先输了气场,所以和同事换了班,有刘医生在他们的值班会轻松很多,可没想到女魔头也换了过来,左右她都逃不过,这就是命吧。
“叮叮叮”的电话铃声响起,小护士立马站起,刚才的萎靡早已不见,沉着冷静地接起了电话,“喂,你好,这是H市中心医院。好的,我们马上准备。”
刚挂断电话,小护士正要开口,一道白袍身影就已经走了过来,英姿飒爽,”患者什么情况?”
来不及感慨女魔头的耳朵真灵敏,小护士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一脸严肃正经,“是车祸患者,现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手脚均有骨折现象,15分钟后将到达医院。”
“那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众人一惊,果然是女魔头,上一秒还在心平气和,下一秒直接开轰,脾气真是不得了。
作为医院外科一把手,三十多岁了还是单身,他们私下里都说她是内分泌失调,才这么阴晴不定折磨他们的,因她他手底下已经没人可折磨了。新来的实习生,一个个的都被他折磨走了,临走时简直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还仗着她出色的手术天赋,医院也不可能放这么一把好刀去对家,只能是他们这些人扛着了。
看着一窝人散去,各自准备病床,仪器,消毒设备,梅苋才算平复了一下暴躁的心情。明明都接到通知,知晓了患者的情况,还在这傻看着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吗?不靠抢的那几分几秒,患者如何能减轻痛苦?都几年的老油条了,这点轻重都理不清,梅苋哗哗就想上去两掌,拍得她们涨涨记性!
病床一推出来,窗外的也想起了熟悉紧张的声音,梅苋大步上前,和护士一起推着病床往急诊门口奔去。
偏偏今夜天气兼职不要太恶劣,也不知多少渣男在发誓,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呼啸的大风吹得树木在摇曳着舞姿,一开门,大风吹得她们险些站不住。
“怎么办,车只能开到那边,这么大的雨我们怎么过去?”
“雨大就过不去了吗,眼真真的看着患者在你面前遭受痛苦折磨,你的誓言喂狗肚子里去了!”
听到新来的护士的言论,梅苋再一次暴烈出口,医护精神太薄裂,究竟是谁招进来的,该去眼科瞧瞧了。
没有一丝犹豫,梅苋用尽全身力气,推着病床奔向大雨之中,其实她下午已经经历了一场手术和众多的门诊,哪儿还有看上去那般精力充沛,但自信的医生,往往会给患者带来生的希望,这是她一直坚信的。
雨滴打在身上,密密麻麻的,不仅冰冷,还生疼,但梅苋依旧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在快一点,患者便能少一丝痛苦,这是她的人生信仰。
“哗哗,轰隆!”声音响彻了整个天空,来不急感慨这雷声如此之大,耳边只有密集的雨声,偶尔夹杂着熟悉的声音,是护士站的那几个女人。梅苋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来帮着推病床,站在一边喊什么!
梅苋没有多的精力在训斥他们,秉着同事情谊,她还是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只是她们奋力的挥舞着双手,脸色惊恐,张着大嘴在说些什么,雨声太大,梅苋根本就听不清楚,但她直接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惊恐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大雨夜,雷声,生活的常识让梅苋来了灵感,瞬间抬头望去,可也躲闪不急,金晃刺眼的光芒笼罩了她。
那一刹那,她还在想,原来真的有人会被雷劈啊,但为什么是她!她自诩从小尊老爱幼,路边捡到五毛钱都没吃独食,和黄牙子分了,毕竟好朋友嘛,有福同享喽,但就是这样的她,这样不顾风雨想要救病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她,竟然被雷劈了,这符合天理吗,老天该不会是眼瞎了吧!
临到关头梅苋还在惦记她的私房钱,这一下完了,估计都会被父母拿去给她那个倒霉弟弟买房娶媳妇儿了,明明她存了那么久,就渴望今年下手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可结果呢,还不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不知道他们能否看在那些钱的面上,替自己办场葬礼,其实办不办也没有多重要了,毕竟自己名声又差,估计是没人去参加的了,只是辛苦黄牙子了,要替自己收拾身后那堆烂摊子,哎,谁让她就那么一个朋友呢!
趁着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梅苋想了很多,小时候的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性格,那时候的她,父亲忙于工作,母亲每天都会接送自己上下学,那是自己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
可后来有了弟弟之后的几年后一切都变了,那时候她已经快要上初中了,弟弟上小学,原本日子还算和睦,虽然那时候的梅苋要做许多家务,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替妈妈分担的,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下岗之后,自己制造的假象轰然倒塌了。
妈妈每天永无止境的谩骂,爸爸的逃避,这场鸡飞狗跳的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生活的压力让她们越来越躁动,梅苋就在这场风波下得知了原来如此的真相和透骨的心凉。
都说养只宠物尚且会有感情,她是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决定了她的归处。
可最终她还是没有离开那个所谓的家,那个老人把一生攒下的棺材本用来换取自己在那里成年的机会,其实她想说她可以和她一起回乡下的,可又害怕自己让本就弯曲的脊背承受不住,可还没等她长大照顾她,她就离开了这冷漠又温暖的世界。
知道这些事的黄牙子也没有和其她人一样躲得远远的,陪自己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黄牙子本名黄雅姿,小时候的自己口齿不清,黄牙子叫着顺口,而她叫自己梅干菜,口嚼梅干菜,越嚼越香!
她会哭吗,希望她别哭,自己可不能在安慰她了,自己的东西也不要她守住,只期望清明时节,她能给自己烧写纸钱,活着的时候那么苦,死了好逮让她过得富足些吧,而且她估计是唯一一个记得自己的人了。
意识消退之际,梅苋都还在担心,自己这样了,今天那位车祸患者能挺得住刘医生赶来吗。他可千万要挺住啊,不然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黑暗之中,梅苋的意识渐渐地被疼醒了,她还在想,原来被雷劈这个疼的啊,可是因为没被劈过,不熟悉感觉吗,这怎么有点像是被从远处抛过来摔的,这全身的酸痛感真不是盖的。
强撑着痛意,梅苋死命睁开了双眼,入眼就是雪白的天花板,医院的标配,没错了,可身下的的病床也太硬太冷了吧,好歹是职工,因公负伤,这待遇也太差了吧,等着瞧吧,等她好了,不给她好好表现,她就跳到H急诊中心去,那边可等着挖自己墙角呢!
还在心里吐槽老板抠门无情的梅苋,压根儿就还没意识到这几分几秒的时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在心里妄想怎么摆架子,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呢,这一次一定要熬他个两三天,千万不能像上一次,嫌他太能叨叨就签下来卖身契,这次可要好好溜溜她。
梅苋心里幻想完就往旁边望去,不对啊,他们医院再怎么疯狂压榨手下的医生,可对病人是好得没话说,病房里空气净化器,饮水设备,家护陪床,什么没有,可就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风都没有。
梅苋一骨碌的爬起来,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能动,还在震惊于这落魄的病房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医院,而且他们竟敢让自己就那样躺在地上,这是赤裸裸的二次伤害,等着吧,她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再次瞧着这间病房,梅苋被墙角一片破碎的镜子吸引了,刚才的一晃而过,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奇怪。梅苋按耐住自己的暴脾气,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隐匿在阴影中的生物盯着,可她却没有丝毫察觉到。
越走越近,尽管镜子已经碎了一地,可从贴着墙的不规则镜面中依旧看清了全貌。
那是一副得像是五十岁的她,头发干枯如冬日的杂草,脸色蜡黄,消瘦得只剩下骨头,抬起的间隙,这双手也不像是自己的,作为外科一把手,她的手该是纤细有力的,而不是这样一副枯槁的样子。
梅苋终于惊觉了不对劲,这一点也不像她啊,她是谁?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