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与晚香玉》宴清窈

4、chapter004

　　中汇集团并没有加班的习惯，一到周末，总裁办的秘书走空，整层楼都是静谧的。

　　陆聿珩在清冷的灯光下办公，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平缓的翻阅文件的声音，抬起眼，落地窗外，漆黑天幕上挂着一轮孤冷的月。

　　消息提示的声音在空寂的办公室内很明显。

　　陆聿珩点开。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李岩满含柔情的眼，而是那道纤瘦窈窕的背影。

　　她的肩膀纤细，长发如瀑，腰肢柔软，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被他亲吻把玩过，这条湖蓝色长裙还是他亲自挑选送给她。

　　陆聿珩垂下长长的眼睫，拨通电话。

　　李岩没想到周末时间还会被大老板查岗，他没有避讳黎徵，直接接电话。

　　“陆总。”

　　黎徵倒酒的动作一顿，呼吸变得轻缓平静。

　　李岩却抬眼道:“徵徵，可以帮我倒满酒吗？”

　　黎徵眼睫微颤，轻声，“好。”

　　细白手指捏住壶把，她端起银质酒壶倒酒。

　　陆聿珩听到她的声音，呼吸一缓，手背青筋微凸，“你在哪儿？”

　　李岩立刻把会所地址报上去。

　　挂上电话，李岩眼神歉疚，“徵徵，我是知道你跟陆总当年多么好的，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矛盾，一会儿他过来，你跟他还好谈谈吧。”

　　他滑跪得如此彻底，令黎徵瞠目结舌。

　　黎徵笑笑，温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叔也已经有了新的爱人，我们之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谈。”

　　李岩张了张口，刚想说老板跟应绮之间没什么，黎徵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而后歉意朝李岩笑了笑，“李大哥，抱歉，我先走一步。”

　　★

　　杀青宴，应绮喝嗨了。

　　灌了几大瓶酒，她摇晃着身子，趴在窗台上吹风。

　　吹着吹着，视线慢慢混沌起来。

　　直到。

　　院子停车区停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魅影。

　　她眨了眨眼睛，确信那是陆聿珩的车。

　　她有些惊喜，又有些小女孩的甜蜜。

　　拨通电话，视线紧紧盯着那个清贵的男人下车，腿长腰窄，清瘦挺拔。

　　手机接通，不等他说话。

　　“你是来接我的吗？”应绮有些羞涩道：“现在没有媒体拍照，不是我们伪装情侣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陆聿珩口吻淡淡，“不是来接你，别多想。”

　　经纪人觉得夜风凉，拿着粉色西装外套想帮应绮披上。

　　应绮转过身，满面是泪。

　　刘姐一怔，“怎么哭了，杀青宴还不开心？”

　　应绮委屈道：“刘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美吗？”

　　应绮姿态高，从出道起就想嫁入豪门，但追求她的那些公子哥她没一个看得上，终于遇到陆聿珩。

　　但他不跟她谈恋爱，只给她一份合作契约。

　　他要她做他名义上的女友替他遮挡狂蜂浪蝶，他则付给她薪酬。

　　她不是必须要那一个亿的薪酬，但她喜欢他，想凭着这份薪酬接近他，让他爱上她。

　　但一年了，她一直没做到。

　　他不要她。

　　刘姐抿唇，理性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先生有个白月光，你跟他白月光长得像才有这么一份好差事，别多想，你老老实实把好处捏在手里才是真的！”

　　做了陆聿珩的明面女友，应绮在娱乐圈地位堪称做火箭上升，多少人眼热望尘莫及。

　　应绮流得满眼是泪，心脏一阵一阵抽痛。

　　她目光灼灼，“刘姐，您能告诉我，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吗？”

　　她翻遍陆聿珩的朋友圈，也没看到他白月光一星半点的痕迹。

　　刘姐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刘姐对黎徵确实有一面之缘。

　　还是在陆宝珠的生日宴会上。

　　这位陆小姐喜爱铺张，每次生日都要邀请半个圈子的名流。

　　她有幸在其中。

　　宴会开了半场，主持人上台播放陆宝珠从出生到十八岁的照片，台下众人都满面期待看着大屏幕。

　　结果。

　　投影仪打开，映在大屏幕上的是陆宝珠和陆欢的床戏。

　　陆欢是陆家养子，陆宝珠名义上的哥哥。

　　这样事情发生在高门大户的陆家，无异于乱/伦，这是巨大的丑闻。

　　满屏都是白花花的□□，喘息声在死一般的大厅里格外明显。

　　陆宝珠当场尖叫出声，陆欢愠怒，一定要抓住换U盘的人。

　　当场混乱不堪之际，刘姐看见那位播放投影仪的主持人匆匆自混乱现场离开。

　　她想了想，立刻跟过去。

　　那位匆匆离开的主持人在幽静花园里跟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少女见面。

　　少女肤白如雪，眉眼昳丽精致，唇角柔软弯起。

　　少女不知跟主持人说了什么，但她已经肯定，少女才是这场荒诞闹剧的幕后指使。

　　少女很警觉，似乎发现她的存在，她嗓音清冷，“出来。”

　　她心底一提，刚要抬步，枝繁叶茂的大树后悠然走出一个清贵挺拔的男人。

　　是陆聿珩。

　　刘姐以为陆聿珩会大发雷霆。

　　毕竟，这件事有损陆家的颜面。

　　但没有。

　　陆聿珩不但没有发怒，表情堪称温柔。

　　他轻柔伸指尖点了点少女秀挺的鼻尖，嗓音柔和，“恶作剧成功了？”

　　少女的姿态一下子变得柔软，窈窕身体软软伏在男人宽阔的怀里，嗓音甜的可以滴蜜水，“三叔生气了？”

　　他低沉清润的声音含笑，“怎么会？”

　　少女柔声道：“那帮我把痕迹抹干净好吗？我怕宝珠知道报复我。”

　　“当然好。”陆聿珩这样说。

　　他这样清贵的人物，对一个小女孩予夺予取，他从未对别的女人这样过。

　　对待黎徵，刘姐觉得，陆聿珩简直像为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刘姐对应绮道：“不管他白月光怎么样，你比不了他的白月光。”

　　不论是地位，还是手段。

　　★

　　一楼大厅。

　　李岩低垂着头，身体颤抖道：“Boss，徵徵先走了。”

　　陆聿珩垂眸，看到餐桌一边剩下的半杯酒。

　　他轻轻摩挲指骨，淡淡道：“她在躲我，是吗？”

　　当着李岩的面，他并没有否认自己对黎徵的在意。

　　李岩眸光闪烁，想了想，低声道：“徵徵觉得您有女朋友了，她再跟您见面，影响恐怕不好。”

　　陆聿珩轻轻扯了扯唇角，凉声道：“这个时候她倒是道德标兵了。当年她勾引我的时候，也不见她在意我有未婚妻。”

　　李岩：……

　　★

　　陆聿珩说得没错。

　　陆聿珩之所以能跟黎徵开始，全靠黎徵的故意勾引。

　　此时此刻，黎徵坐在出租车上，望着车窗外一轮弯弯的冷月，禁不住出了会儿神。

　　她想到了过去。

　　黎徵的父母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最后也死在极限运动上，夫妻俩共同埋葬在一望无际的白雪地上，尸骨无存。

　　他们早就拟好的遗书是把黎徵交给陆家代养直到大学毕业。

　　黎徵不知道父母这样安排的目的，十二岁之前，她没有接触过任何陆家人，经管陆家的名声如雷贯耳。

　　黎徵在陆家过得一点不好，陆家老太太只会一味护短，陆家大太太虽然温柔良善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主动为她出头。

　　陆宝珠总是联合陆欢欺负她霸凌她。

　　后来加入霸凌她的还有陆聿珩的未婚妻方南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十六岁的黎徵在心底发誓，有生之年，她一定要狠狠报复过来。

　　报复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勾引陆聿珩，然后让陆聿珩主动替她出头出气。

　　在陆聿珩面前，黎徵投其所好，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是他喜欢的柔顺美丽。

　　很快，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留恋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动声色挑动他那根理性克制的弦。

　　她看到他为她吃醋，为她破例，为她惩罚那些欺负她的人。

　　十八岁生日那晚，黎徵给自己下了□□，然后抖着手敲响陆聿珩的房门。

　　她把自己献给他。

　　他只有片刻犹豫，而后便顺理成章接受她这份礼物。

　　那一晚，黎徵自觉玷污了陆家的高山白雪。

　　那一晚感受如何黎徵已经忘得差不多，但她记得陆聿珩手臂上绷紧的青筋，记得他沉冷却又热切的气息，还有欲望翻滚的深邃眼眸。

　　第二天，陆聿珩便解除跟方家的婚约。

　　方南栀那张总是一副善良大度的脸第一次露出狰狞的表情，她恶狠狠望着黎徵。

　　黎徵却微微偏头，微笑着露出白皙脖颈下鲜明的吻痕。

　　倘若，她们给予她半分善意，她也不会使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法子。

　　方南栀瞳孔因痛苦放大，不可置信软到在地毯上。

　　黎徵微微勾唇，胜利的喜悦涌满全身。

　　回忆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黎徵望了眼车窗，已经快到苏河湾。

　　她接听电话，淡声道：“再过半小时，我们视频。”

　　黎徵在A市最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套顶层复式，按今年的房价来算，这套面积650平方的房子售价1.9亿，将近两个小目标。

　　这是黎徵十四年前的一项成功的投资。

　　十四年前，黎徵父母双亡，她的父母给她留下丰厚的遗产，包括一座公司30％的股份和数座房产。

　　黎徵当时十二岁，根本没有能力管理公司，她狠下心肠，把公司股份以市场价卖给当时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卖股份剩余的钱，被她换成外滩的十几套房子。

　　短短十几年，这里的房子升值到一种可怖的地步。

　　以至于，她卖下一套房子的钱就足够她创业的原始资金。

　　公寓里没有住家保姆，日常生活起居她习惯托付给钟点工。

　　坐在书桌前，刚刚到跟顾尧野约定的视频时间。

　　视频另一端，顾尧野穿着酒红色衬衫，手边是一杯剔透的红酒。

　　“清和资本正式下场收购丰禾传媒，他们出手原比我们阔绰，打价格战，我们毫无胜算。徵徵，你的价格上限是多少？”

　　黎徵轻轻抿唇，“35亿。”

　　顾尧野微舒口气，“还可以。”

　　这个价格Fibric还承担得起。

　　黎徵含笑，悠悠补上，“英镑。”

　　顾尧野向来淡然的脸出现一丝皲裂痕迹。

　　他沉声提醒，“黎徵，账上没有那么多钱，如果是35亿磅，我们得去找高盛借款。”

　　黎徵笑起来，眉眼柔和，“逗你玩的，这个价不合适。”

　　顾尧野无奈，“好吧，你想怎么着？”

　　黎徵捏了捏莹白纤细的指骨，“先跟着清和资本竞价，他出多少，我们就加多少，底线不能超过35亿RMB。”

　　她悠悠道：“我们不如清和资本资金雄厚，但可以从其他地方下功夫。比如，收购后对原管理层的处理上，据我所知，清和资本在这方面很没有人情味。”

　　像雷达警报拉响一样，顾尧野微微眯了眯眼，“徵徵，你对清和资本很熟悉，为什么呢？”

　　黎徵笑了下，温和说:“可能是我比较喜欢陆聿珩的现任女友应绮小姐，所以我对清和多了些关注。”

　　顾尧野沉默片刻，挂掉电话。

　　他听到某个让他厌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