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恋秋之章 不死之念与二十八万分之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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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楼绻晴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觉得脑袋快要当机了。
拜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能不能让我少遇到点？我适应不了啊！
——她在心里如此说着，然而突然出现在身前的少年却笑得云淡风轻。他一身古服，黑发随意地半披在肩背之上，稚气未脱的脸庞已显露出俊逸优雅之相。楼绻晴突然就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怎么了绻儿，才几年不见就忘记我了？”少年向她露出微笑，“不过没关系，这些事等下再说。”
他转过身去，首先扫视了一遍房间，目光在简茗和宁绪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看向那些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停滞了动作的人形，脸上笑容敛去寒冷如冰，平静声音里带起磅礴怒意：
“胆子可真大啊……以为渎笙不来管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么！竟敢冒犯神妻，可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此女为敦煌神君之妻，吾等惶恐不已，只盼神君念吾等初犯，从轻发落！
神君……？
捕捉到这个词的简茗微微一惊，只见片刻之前还十分嚣张的人形已经瑟瑟发抖地伏跪下去求饶。形式转变之迅速让她和宁绪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少年看着那些人形，脸上显出厌恶神色，随即一拂衣袖；“滚！”
那种凌厉逼人的气势，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能拥有的。人形们几乎是立刻作鸟兽散，一下子逃得连影子都见不到。简茗按着疼痛略减的胸口，突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恒砂？可是……怎么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楼绻晴疑惑的声音响起。几年前她从敦煌回来的时候，恒砂已经是二十五岁的青年，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长的是很像没错，但怎么看也是小一号的恒砂啊……
少年回过头看她：“原来绻儿并没有忘记我。我是本尊啦，只是因为赶过来的是灵体，而且路程太远，没办法保持成年人的样子而已。”
“……那个，好吧，就算你真的是恒砂，那……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还能随意变换外表的？不对，事情的关键不在这里！虽然我叫你的名字了，但你是怎么进来的？咦这好像也不是关键……哎？”
楼绻晴正陷入语无伦次的境地，少年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恒砂……？”
楼绻晴忽然想起那个从初三暑假开始的梦魇，整天浑浑噩噩地徘徊在生死边缘，直到他的到来。
恒砂……你到底是谁呢？我离开的时候你二十五岁，而现在我已经十九岁了，你却以比我还小的少年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我呼唤你，你就可以在下一刻及时赶到？为什么送我这把古筝？为什么……连现代医学都无法解救我，你却可以让我恢复健康？
我一直以为你是父亲的忘年交，可是，你到底是谁？
“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人类已经不相信神灵的存在，每个城市也依然拥有着自己的守护神……我一直以为这句话是骗人的呢……”
一直没说话的简茗突然开口，带着微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可以亲眼证实神祇是存在的……”
这句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少年看向她，笑起来的样子无比晴朗：“你就是翡翠小姐吧，请叫我恒砂就好，这是我为自己取的名字——不过请别称我为神祇，我还不够那个资格。”
这么说着的少年微微歪过头：“奇怪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其实只有‘那一位’才能被称呼为神祇……罢，不说这个了，我能知道翡翠小姐的名字吗？”
“简茗。”
“那你身边的这位是？”
“哎？我吗？我叫宁绪。”
“宁绪啊……”少年点了点头，“今天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十分感谢。”
“没、没有啦！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宁绪赶紧摆手，虽然不知道这个叫恒砂的少年是什么人，但既然简茗说他是神明宁绪也就相信了——居然让神明向自己道谢，真是想都不敢想……连简茗也露出被惊吓到的表情：“请不要这么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难怪我一喊你的名字你就出现了，难怪你可以治好我的病，明明去了那么多医院都没有结果……”楼绻晴慢慢说道，心中泛起无法形容的温柔与哀伤，“恒砂，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你是位神灵？”
“……我是整座敦煌的化身。我是它，它也是我，但人类的力量早已超过我，当我走在人群中的时候，常常会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且……”
少年依旧云淡风轻地微笑，让人想起月牙泉畔拂过的微风：“如果我说我不是人类，绻儿，你会相信吗？”
人类已经不相信我们的存在了。即使日复一日地凝望，我们的目光也落不到他们眼里。
绻儿，如果我没有以人类的姿态和你相遇，你的眼中还能映下我的身影吗？
“只要是恒砂说的，我当然会信。”楼绻晴抱紧古筝，将它贴近脸颊，“当初你把这架古筝送给我的时候不是说它可以救我么？虽然我告诉自己这只是骗骗小孩子的，但我还是相信着……所以，我才会喊你的名字。”
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都走过了无数遍。我从小看着飞天壁画经文遗迹长大，为什么不能相信神明的存在？
少女微笑起来：“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见到恒砂呢，因为爸爸好像希望我永远也别去敦煌了的样子……”
“绻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以我的神妻的身份，像那个夏天以及今天这样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楼绻晴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宁绪向简茗投去询问目光，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一脸不可置信表情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是知道以她绻晴学姐的条件要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恋人是没问题啦，但是……
作为人类的少女，被神明所爱恋……这种如同传说一般的事就发生在自己面前……
“听恒砂说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楼绻晴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嘴边弯起浅浅的弧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十四五岁时的我无法确定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如今十九岁的我可以毫不疑惑地说出喜欢你。原本以为回来之后就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对谁都没有说。
——对谁都没有说，我一直喜欢着那个人，即使他和我远隔千里之外我也依然思念他。
现在，你就在我面前，但是……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笑容如同花朵般绽放在少女脸上，“因为我还要先把高中念完啊，已经因为那场病荒废掉很多时间了，现在的时光更应该好好把握——我会去敦煌，不过不是由恒砂领着去，而是由我自己过去。”
等到填志愿的时候把西北师范大学或是兰州大学列在首位吧？虽然爸爸不会同意这个决定，不过我会试着说服他，那样就可以离恒砂近一点了。
“是这样吗……”恒砂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不过随即就释然了，“那好吧，我会等绻儿来的。”
其实……我本来就知道绻儿这次不会和我回去的，所以只是来看看绻儿过得如何……你变得更加美丽了呢，是比以前更为坚强的内心使你拥有了光芒吗？
据你们呢人类的统计表明，要遇到一位最适合自己的恋人的几率只有二十八万分之一，我很庆幸可以跨越这二十八万分之一找到你，绻儿。
“好了……要说的都说了，绻儿也过得不错的样子，我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啊，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了，有人要我向翡翠小姐传句话。”
“我……？”简茗疑惑。恒砂将目光从楼绻晴身上移开，看向她：“翡翠小姐可知道‘红蝶’？”
“嗯，听说过……”而且我好像前几天还打破了他设下的封印……
“果然。翡翠小姐，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请不要和‘红蝶’扯上关系，那是个连我们都颇为忌惮的存在。刚才我在那些人形身上也感到了‘红蝶’的气息，不过它们被我那样一吓，应该不会在到这里来了才对。”
“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人形是什么？”简茗问，她胸口的疼痛还没完全消退。
恒砂眯起眼睛：“是念炀，人类内心最为阴暗的一部分所幻化而成的妖魔。只要人类还存在着他们就不会迎来死亡，所以我们称之为‘不死之念’。虽然它们来自于人类心中，但却以人类的肉身和灵魂为食物。”
“那种东西……不会再来了吧？”虽然一直表现得还算镇定坚强，但回想起来楼绻晴还是心有戚戚焉，如果不是恒砂出现，她岂不是把简茗和宁绪害惨了？
“所以我说了啊，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恒砂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如同抚慰。楼绻晴忽然觉得心里溢满温柔情感——从今以后她努力学习的原因就要变成为了眼前的这位神灵了。
总有一天，我会和你共同生活下去。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吗？
第二年暑假，简茗和宁绪收到了楼绻晴从敦煌寄来的明信片，不过这是后话了。此刻两人正悄悄地走出房间，在外面的客厅里坐下。
挂灯已经重新亮了起来。宁绪拿起凉了的奶茶，抿了一口之后便露出笑容：“好棒啊，绻晴学姐她一定会很幸福吧！”
“嗯”，简茗点了点头，“是跨越了二十八万分之一的微小几率才找到的嘛。”
“对了简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痛吗？”
“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还有，刚才恒砂说的那个红……”
“嘘，别说话，听。”
宁绪话还没说完，简茗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听到了一串灵动轻盈的乐声。
《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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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幸福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恋秋之章 不死之念与二十八万分之一(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