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马甲有点甜》双灯

3、法海不懂爱

　　做混音的人最怕什么？
　　临门一脚时，断电了。
　　这一晚，樊期二度心如死灰地瘫在椅子上。她就恨啊，恨自己为什么不及时保存，为什么不导出后再去玩游戏，为什么要伸懒腰，为什么她的大长腿要踢松电源。
　　□□窗口一直疯狂抖动。
　　她突然掉线，打电话又没人接，丸丸以为她怎么了，只好拼命抖窗口。
　　樊期有气无力地回消息。
　　一颗番茄：“插头掉了，工程还没保存。”
　　酒酿丸丸：莫得关系啦，你不是设置的两分钟自动保存一次嘛，小损失别care。
　　一颗番茄：“……”
　　一颗番茄：“不是两分钟，是半小时……”
　　丸丸责备她：“……你都大佬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话简直是在补刀。
　　樊期欲哭无泪，她原先是两分钟一存，但最近玩《梦想家园》，电脑内存严重不足，为了能让游戏跟软件同时运行，她就把软件自动保存的时间改了三十分钟一次。
　　三十分钟，放在混音圈能做很多很多事了，再加上情绪成本，之前三十分钟能完成的事，再做可能就不止三十分钟了。所以，这段时间她都格外小心，一波大操作后就会手动保存，可还是没防得住，弄个了个鞋湿袜湿。
　　酒酿丸丸：“不虚，我写小说陪你！”
　　酒酿丸丸：“我打开word了！”
　　酒酿丸丸：“我那个互穿文啊，男女主马上要一起出门了，你想想那画面：一脸正气的男人走路蹦蹦跳跳，不时地搔首弄姿；而面容美好的姑娘却一脸苦大仇深，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周身冒冷气，是不是很搞笑？”
　　老实说，有点感动。
　　烦躁跟郁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首歌天亮后就得给出去。樊期冲了袋咖啡，再次打开工程文件。
　　真的，时间上的付出都是小事，让她再听一遍这直冲天灵盖的歌声才是真正的折磨。有时候她真的很困惑，怎么现在是个会发声的就是说自己是歌手。唱的怎样，他们自己没数吗？那些策划没数吗？
　　想到这儿，樊期又忍不住跟丸丸吐槽她正在做混音的这个歌手。
　　这个歌手叫狐它，翻唱圈一线歌手，微博大几百万的粉丝，线上线下商演不断。出歌速度相当地快，樊期所在的混音工作室隔三差五就会接到他的歌。
　　樊期很抗拒给他做歌，但工作室老大说了，人家狐它大大指定要她来做。为了让自己步履蹒跚的电脑早点退休，樊期咬咬牙，忍了。
　　一颗番茄：“狐它的粉丝都是聋子吗？唱的要死不活的，还说好听。”
　　酒酿丸丸：“谁叫人家帅啊！”
　　丸丸说的不假，狐它是真帅，有“圈内第一玉面公子”之称。帅也就罢了，他还特别接地气，在直播间跟粉丝唠嗑玩游戏时一点大佬的架子都没有，人缘也贼好，圈里人喊他“它它”，迷妹们则是喊他“它它哥哥”。
　　每次看到这个称呼，樊期都忍不住“嘶”一声。
　　一颗番茄：“但他唱歌就是很难听啊。”
　　酒酿丸丸：“你以为还是江南池那个年代吗？现在都看脸。”
　　樊期不服气了：“什么叫“那个年代”，别把他说得那么老行吗？不过就才三四年。”
　　虽然算不上江南池的粉，但樊期还挺喜欢江南池的，因为他音准好节奏好，唱功稳音色佳，给他做后期，省事。曾有后期发起过#最让后期愉快的歌手#投票，江南池斩获第一。
　　不过，樊期跟江南池的交集非常有限。樊期入圈时，江南池已经是大佬了。
　　樊期不是个喜欢跨圈交际的人，她喜欢用实力说话。所以仅一年时间，她就从无名小卒变成后期大佬，并加入了圈内口碑最好的的亭桥混音工作室。
　　也就是在工作室，她第一次接到了江南池的干音，半小时完工的快乐让她感动到哭。之后他们又合作了几次，江南池也挺喜欢她的混音风格，两人还互加了□□，还就歌曲的混音细节讨论过几次。
　　江南池很有才，每次跟他讨论樊期都能小小地提升一截。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圈里有人就爆出江南池的新歌抄袭。那段时间樊期忙着期末考，没有刷微博，等她得知此事时，江南池已成了圈内公敌。
　　樊期绝对不信江南池会抄袭，那段时间她天天窝家里在微博上跟各路人文斗，各种晒图例证江南池的才华，可还是干不过四面八方用来的喷子。
　　后来这事虽然被澄清了，但江南池却退圈了，只在微博上留下两字：没劲。
　　□□注销了，微博不再更新，主页也不再发新歌，他就这么迅速又果断地撤出圈子，管他什么头衔荣耀，毫不留恋。说不上难过，樊期就是有那么一点惆怅。
　　丸丸又发消息来了。
　　酒酿丸丸：“三四年，娱乐圈都够换一波新人了。”
　　酒酿丸丸：“现在唱功不重要啦，百万后期在手，狗屎也能变成香饽饽，帅才是核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圈子的现状就是如此。不管男歌手女歌手，有颜值加成总格外容易出道。
　　一颗番茄：“你说江南池还会回来吗？”
　　酒酿丸丸：“哈？不会回来了吧，当年圈里人对他的恶意多大啊。”
　　明知如此，但听丸丸说出来，樊期仍不免失落。
　　她打开网页，在浏览器里输“江南池”，有他的百科，但照片却是个穿天青色长衫的古风手绘男子。那是他在唱响里的头像，听说是他自己画的。他很低调，从不参加线下歌会，偶尔应要求直播露脸，也是全程戴口罩。
　　唉，网友什么的果然最不靠谱了。马甲一脱，说没就没。
　　凌晨五点，樊期终于将歌曲成品发了出去，而后稀里糊涂洗个脸就倒床上睡觉了。她第二天还有课，还是变态主任“地中海”的中国传统建筑赏析，明明是个选修课，却抓得比她的专业课还严。
　　做后期经常晚睡的缘故，樊期没有住校。赏析课是在上午十点，樊期九点五十九踩点进教室，结果悲催地发现，只剩前两排有靠走廊的位置。
　　想哭，她这一七零的身高坐第二排简直就是天然的靶子。
　　樊期硬着头皮走过去，刚坐下，身后就传来齐整整的“哇噢”声。她闻声抬头一看，愣住。
　　眼前这丰神俊朗的小哥哥……是“地中海”整容了？？
　　不对，整容改变不了身高和身材。
　　“地中海”撑死了一米七，但这男生目测有一八五。深眼窝，高鼻梁，五官比例完美地像是按公式计算出来的。要上课的缘故，他穿了件白衬衫，衬衫的第一个纽扣松开，露出脖颈下一小片麦色肌肤。
　　明明是烂大街的装束，但穿在他身上竟有种男模走秀的诱人感。
　　樊期感到教室里升温了。
　　“大家好，我叫吴池，接下来这两月将由我给大家上建筑赏析这堂课，希望大家合作愉快，现在开始点名。”
　　好家伙，这一声“点名”瞬间把教室里刚升腾起的热气给浇凉了一半。
　　旁边有女生在低声讨论。
　　女生A：“好好的一个小哥哥，怎么跟‘地中海’一样上来就点名。”
　　女生B：“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老气横秋。”
　　女生C：“你们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吗？”
　　模样这块樊期没太大触动，但声音确实好听，清冽微凉，像是初秋时拂过手臂的晚风，凉而不冰，扫得人皮肤痒痒的。樊期蹙了蹙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但她没抓住。
　　点名结束，吴池就开始正式上课了。这节课讲的是徽派建筑，吴池按下电脑，投影幕布上便出现一座青石白瓦的，高墙深院的徽派民居。
　　“徽派民居建筑有‘三绝三雕’之说。‘三绝’是指，民居、祠堂、牌坊。‘三雕’是说，木雕、石雕、砖雕……”
　　吴池不苟言笑的上着课，全程没开过一句玩笑，严肃的程度比起“地中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渐渐地，课堂开始降温，樊期听到后排有女生在小声惋惜。
　　女生D：“不愧是‘地中海’选定的人，白瞎了这张好脸。”
　　女生E：“学霸嘛，不都这个样。论文看多了，
　　女生F持不同意见：“你不觉得攻略这种禁欲系老干部很有带感吗？”
　　三人陷入沉思……好像是这个道理。
　　樊期抬头，看了看吴池那张散发着“法海不懂爱”气息的脸，深以为然。
　　第一堂课可算是熬结束了。吴池没有离开，挺直腰板坐在凳子上看PPT，眉头微锁，左手食指随意地搭在唇边，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神态加持下，教室里凉下去的空气又热了起来。终于，有个扎波浪马尾的女生拿着手机大大方方地朝讲台走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什么好害羞的。
　　“学长，我能不能加个你的微信？”女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