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翅几番寒暑》东水逆流

59、是魔

　　公子郎氏心下有一定的准备，阿满有可能是变成魔人了。原因有很多，也许是和被从云打的那一黑手印有关，也有可能是阿满来到魔域被魔域血月给侵扰了，总之阿满现在是个会在无意识中浑身冒黑气的“人”。

　　他一直隐瞒这事儿，怕阿满知道后情绪不受控制。可是食脑老人就那么堂而皇之说了出来，他一是惊讶阿满确确实实变成了魔人，二是害怕阿满惊慌，情绪一波动，他就陷入了食脑老人设置的幻境中。

　　阿满能成功从食脑老人幻境中逃出来是因为阿满的精神力量很强大，他不行，只能被困在里面。好在食脑老人被杀死，幻境自行破灭，他整个意识还停留在可怕的幻境里，过了会儿，肩膀传来了剧痛，他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这幅让人惊艳的画面如此突兀出现在眼前，一时之间他有点受不住。
　　阿满这是……咬他了？他低头看肩膀，两排很深的牙印，伤口还往外冒血。

　　眼前的阿满面若白玉的脸上零零落落沾着几滴鲜血，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的血珠显得他有股异样的美感。阿满愣愣地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眼中的血红色一点点退去，神志好像在慢慢恢复。
　　公子郎氏拢好自己的衣服，玄服遮住了伤口，也遮住了阿满的视线。可是阿满还低着头看着那个地方。

　　他只好用手托起阿满的脸，迫使他的视线看向自己，“阿满？”
　　靠在他手心的阿满眨了下眼睛，表情淡淡的，这神志是恢复了还是没恢复啊。

　　他轻声道：“阿满，你醒了吗？”
　　阿满又眨了下眼睛，突地，他扑了上来，抱住了公子郎氏，下巴靠在公子郎氏的肩膀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疯狂道歉，整个人发起抖来，“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我在咬你……对不起，我错了……”宛若可怜的刚出生的小鹿，模糊不清的呜咽传到公子郎氏的耳朵。
　　阿满感觉到自己背上多了一双有力的手在轻轻拍打着他，“阿满，没事的，我不疼，没事的啊。”

　　怎么可能会没事儿，阿满咬紧牙关，那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口肉，还是更重要的东西。
　　那一口下去，他吃人魔人的身份就坐实了；那一口下去，他控制不了自己行为的事情也暴露了；那一口下去，三郎和他的感情，一下子就变得触不可及。

　　现在有三个疑团环绕着他，第一，他为何从人类变成了魔人，第二，自己在何种情况下会控制不住自己，第三，控制不住自己的他还有资格和三郎站在一块儿吗？即便三郎安慰他说没事儿，他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去做伤害三郎的事儿吗？
　　他不能。

　　可是三郎还抱着他，三郎没有因为被自己咬了就害怕。
　　阿满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般不肯轻易放手，只要三郎还要他，他一定会努力控制自己的，大不了以后把一口白牙全部拔掉，能够掐人的手指头剁掉。

　　阿满低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不过没有关系，有问题，我会陪着你的。”三郎回他，拍着他的背部安慰：“你还记得上次送给我们解药的那个牛角魔人吗？当时就是你变成了魔人，用实力征服了他，他才把解药送给我们的。你看看，你当魔人也是很厉害的！”

　　“不是征服，那是发疯，我全记起来了，在那个魔人的状态里，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整个人都很暴躁易怒，浑身充满了力量……力量，对，不是暖洋洋的力量，是横冲直撞的力量，不属于我。”阿满喃喃。
　　“不属于你？”公子郎氏问：“那是哪里来的力量，你体内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来一股力量啊。”

　　“我不知道……”阿满摇摇头，他痛苦地去敲自己的头。
　　“算了，先不要想了，以后我们会一点点搞清楚的。你今天进入魔人状态是不是看到我受伤了？”公子郎氏道。

　　阿满回忆了一会儿，这次他清醒后将魔人状态做的事儿全部记起来了，他道：“是，我看到食脑老人他用脚踩你的脸，我就开始生气了。”阿满直起身来，神色认真用袖子擦公子郎氏被踩脏了的那边侧脸。

　　“对，你上次也是看到我受伤就开始暴走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阿满，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尽量少受伤，不让你担心。”三郎心疼地用大拇指摩挲阿满有些发红的眼角，上面的血滴被他抹掉。
　　“好。”阿满看着他，委屈点头。

　　“既然已经杀了他，我们现在就回人间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阿满道。
　　公子郎氏回：“人间要尽快回去，不过我们应该再去一次雁归，起码要和长辈道别再走。”

　　“那……那好吧。”

　　“哎，我说，你俩抱也抱了，话也说了，恩爱我都看完了，能不能过来帮我解一下绳子啊，我在旁边扮演一个哑巴很辛苦哎。”女魃幽幽出声。
　　“咳咳。”阿满脸爆红，什么和什么啊，他俩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女魃看见食脑老人只剩下一具躯体，脑袋却消失不见了，便道：“阿满，是你杀了他？”
　　“嗯。”

　　“厉害呀阿满，什么时候有这一手了。”
　　阿满：这厉害给你，我不想要。

　　想起刚刚阿满和公子郎氏的对话，女魃恍然，“哦对，你现在是有神秘力量的魔人了，我的好同胞啊。”
　　阿满：同你妹！同你全家！

　　“不过他的脑袋怎么没有了？食脑老人大部分的魔力都在脑袋里，该不会让他给遁了吧？”
　　“不是，被我的黑气给吞了。”阿满摇头。

　　女魃竖起大拇指，一脸敬仰，“狠啊狠啊！吸收这么多的魔力，那你身上魔力增加了吧？”
　　阿满诚实回答：“我感觉不到它，这力量不听我的控制。”

　　“啧，可惜了。回去问问圣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你身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股魔力呢。”女魃摸着下巴沉思。
　　阿满：我也想知道啊。

　　雁归主殿内，圣尊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望着东城区的方向露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快了，力量就要全部出来了。”

　　殿外走进来一个黑袍人，是从云。
　　“不是让你这几日躲远一点吗？等下和阿满撞上了我可不会在他面前保你的小命。”他冷声道。

　　“回圣尊，属下来是因为阿满和公子郎氏他们杀掉了食脑老人，现在人间齐云观是食脑老人在操控，现如今食脑老人一死，齐国……”
　　门外传来了女魃娇笑的声音，从云脸色一变，他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圣尊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先去我书房里待着，等会儿我过来找你。”
　　“是，圣尊。”从云快速走进去。

　　此时阿满他们也进了主殿门，阿满高声喊了声：“师父！”
　　“哎。”圣尊笑容慈祥，上前去迎接他们三个。

　　“你们三个吃去干什么了，怎么个个身上都脏兮兮的，去打架了？”
　　阿满神秘兮兮道：“师父，如果有一天徒儿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你会原谅徒儿吗？”

　　一听他说这话，圣尊就开始笑，阿满急了，“师父你笑什么？”
　　圣尊神色正经起来，道：“阿满，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师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你会原谅师父吗？”

　　害，这老顽童，就知道套他的话！阿满信誓旦旦保证，“放心，阿满不是小气的人，你是我师父，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听到这话，圣尊脸上笑出了花儿，“既然这样，那师父也原谅你。”

　　听到这话，阿满才笑嘻嘻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啊！我今天杀了你的子民，就是那食脑老人。不过你不要担心，他不是啥好魔，留在魔域也只是个祸害！我这是帮师父你除害了，快谢谢你的宝贝徒儿！”

　　看他这样不要脸去邀功，女魃都惊呆了。圣尊是很威严看重法度的魔，在他的地盘里如果有人随意触犯条规，他肯定不会轻饶，就像偷偷去人间吃人的食脑老人被他处罚抽去一半魔力一般。
　　就算阿满是他徒弟，圣尊也不可能一点处罚都没有啊。

　　可偏偏真的就一点处罚都没有，甚至责骂都没有。
　　而且，圣尊好像还很高兴！

　　“杀了便杀了吧，你不要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圣尊还特意叮嘱阿满不要说出去省得被别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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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魃摇摇脑袋，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不对，是圣尊疯了吧。

　　“师父，我来到魔界之后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原因是什么？”阿满支支吾吾还是问了出来，身上这股力量就像是一个不可以控制的活火山，他不知道火山下一次爆发是什么时候，万一再次爆发还想要吃掉三郎，等他清醒之后，该怎么办？

　　圣尊沉吟，带着他去大殿，给他把脉仔细巡查。
　　等了许久，阿满见师父皱着眉头不说话，他有些着急，“我身上这力量连师父你也看不出来吗？”

　　“不，我看出来了。”圣尊捋了捋胡子，面色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有心理准备吗？”
　　阿满沉默片刻，“我从凡人变成了魔人，这个我知道的。师父，那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儿？”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阿满，你天生就是魔，你是属于魔域的圣子，下一任魔族圣尊非你莫属。”圣尊盯着阿满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什么？”女魃在旁边惊呼出声，“可是阿满之前还是仙人。不可能有人天生是魔还能升仙的，仙界登仙册上根本就记录不了这样人的名字。”

　　阿满呆滞住，什么意思，天生就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