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不合礼数》栾云夏

3、第 3 章

　　沈清竹抓着筷子的手微微泛白，要不是怕吓到顾君璟，他都想冲到厨房去一探究竟。

　　沉思间，他脑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一下，顾君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好好吃饭，想什么呢？”

　　沈清竹这才注意自己脸差点埋进碗里，他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龙井虾仁特别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顾君璟直接将装着龙井虾仁的盘子端到他面前。

　　“谢谢先生。”沈清竹心里发甜，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顾君璟注意到他这个细小的变化，心情又好了几分。

　　吃完饭，顾君璟拿起面纸擦嘴，管家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杯温水并几粒药。

　　顾君璟眉头微皱，声音也冷了下来，“我都说了不吃，怎么又拿过来了？”

　　“少爷，擅自断药对身体不好。”管家没被他的冷脸吓到，放下托盘后就站在旁边盯着他。

　　沈清竹心揪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刷一下白了，“先生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吃药？”

　　“没什么大事，就是偶尔会心绞痛，每年的这个月会厉害点。”顾君璟摆了摆手，语气不以为意。

　　沈清竹急切道，“那您得吃药，不吃怎么好？”

　　顾君璟被他着急的模样逗笑，“我生病又不是你生病，你这么紧张干嘛？”

　　沈清竹眼睛都红了，他何止是紧张担心，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代为受过。

　　“哎，你怎么又要哭？”顾君璟特别无奈，连忙举起双手做求饶状，“知道了，我吃还不行，快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沈清竹不说话，就那样执拗地盯着他。

　　顾君璟轻叹一口气，认命地拿起药片就着水咽了下去。

　　沈清竹这才放心，他等了几秒，巴巴地问道，“您现在好点了吗？”

　　顾君璟：“......”

　　先不提他这个药只是普通的西药，又不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仙丹，怎么可能立马见效，就说他这会儿心绞痛没发作，他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但对上沈清竹关切的眼眸，顾君璟心没来由软了，“嗯。”

　　管家目光在两人之间走了几个来回，一时间看向沈清竹的眼神更加温煦。

　　真不愧是一物降一物，小朋友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比自己磨破嘴皮子有效果。

　　管家突然get到了让顾君璟乖乖吃药的正确方式。

　　吃完饭，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天，便各自回屋休息。

　　沈清竹躺在客房床上，不敢闭眼，生怕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但枕头太软，被子太舒服，再加上心安定下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沈清竹梦到上辈子的事情。

　　彼时他被大厨收为徒弟，有次犯了错，被训斥，偷偷躲起来哭，意外被顾君璟撞见。

　　得知他是自己捡回来的小乞丐，顾君璟拉着他问东问西，还帮他取了“沈清竹”这个名字。

　　之后顾君璟隔三差五来找他玩，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小孩子爱吃的零嘴......

　　次日清晨，沈清竹在生物钟的驱使下睁开眼睛，他盯了天花板几秒，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猛地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还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洗漱过后，沈清竹推开房门，发现外面把手上挂着个防尘袋。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他昨天被雨淋湿的衣服和书包，此刻已经熨烫平整。

　　沈清竹抱着防尘袋，眼眸微弯。

　　换好衣服后他盯着浴袍，心跳骤然加快，还有些口干舌燥。

　　纠结良久，他还是忍痛放弃偷走“陛下专用”浴袍的冲动，将屋内东西归置完整后拿着书包下楼。

　　离开前，他打算给顾君璟做份早餐表示感谢......也想顺便看看师父。

　　厨房门开着，油烟机的声音跟菜刀落在切板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还有偶尔的人声，瞬间将沈清竹拉回曾经在御膳房工作的日子，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怀念与忐忑。

　　好不容易走到厨房门口，当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眼睛不自觉又有些湿了。

　　但经历过顾君璟跟管家，沈清竹这次没有太失态，很快便调整好心情，然后规规矩矩站在厨房门口。

　　“沈先生，您醒了，是饿了吗？”帮厨看着二十几岁，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特别讨喜。

　　“请问......我能借用一下厨房的角落和烤箱吗？”沈清竹试探性问道，担心大厨不虞，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顾先生做份点心表示感谢。”

　　“啊、这。”小徒弟偷偷觑了一眼自家师父，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可以吗？”沈清竹有些失望，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抱歉，打扰你们了。”

　　他刚转身，大厨威严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你想做什么？”

　　沈清竹眼睛瞬间亮了，脸上也不自觉带了几分欢喜。

　　“哎？”小徒弟惊讶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

　　他师父不是最讨厌闲杂人等随便进厨房？

　　之前在五星级酒店工作的时候，大堂经理想说些什么都只能站在厨房门口，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沈清竹扫过台面，大概猜到大厨想做什么，于是避开那些，然后回答道，“我想做肉馅烧饼，牛肉猪肉的都行。”

　　“西边那块台面归你，需要什么吩咐小泉去拿。”大厨语气冷淡，说完便继续忙活。

　　“谢谢。”沈清竹郑重道谢，然后穿上厨师服、戴好帽子，仔仔细细洗了手，擦干后才正式开工。

　　小徒弟出于好奇，打下手时忍不住分心往沈清竹那里瞅。

　　因着沈清竹是顾君璟带回来的客人，人又长得精致漂亮，虽然穿着不显，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像极了那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因此他先入为主，觉得沈清竹说要下厨只是意思意思，都做好主动请缨帮贵客排忧解难的准备。

　　结果沈清竹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步都特别精准，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手忙脚乱的画面。

　　而且沈清竹按揉面团的手法特别熟练，最后从盆里捞出来，里面只有一层薄薄的面粉。

　　分好面团，他没用绞肉机，直接用菜刀来剁肉酱。

　　一时间厨房里回荡着节奏感强烈的“哆哆”声，没几分钟一块牛腱子肉就变成了肉泥。

　　小徒弟目瞪口呆，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厨起初漫不经心，只在听到剁牛肉的声音时动作停了几秒。

　　沈清竹没有注意，他全部心神都放在食材上面，表情特别严肃，仿佛不是做烧饼，而是在朝圣。

　　调好馅料后他将切成等分的面团按平，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牛肉馅放到面团正中间。

　　紧接着他变戏法似得将面皮拉长，两只手灵活搭配，烧饼就封好口。

　　他动作特别快，短短几分钟，台面上就多了十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团子。

　　最后一个烧饼包好，馅料也正好用完。

　　沈清竹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案板上整齐排列的面团，想到顾君璟品尝时的场景，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做完这些，他又换了把小刀，开始雕刻。

　　梅兰竹菊这些倒也罢了，竟然还有那种特别繁复精美的龙凤呈祥。

　　要说小徒弟先前对沈清竹只是佩服，现在已经上升到敬仰的程度。

　　这些面饼都没巴掌大，沈清竹竟然能将龙的胡须和凤的羽毛都雕得栩栩如生，这也太逆天了吧？

　　小徒弟是大厨的侄子，六岁就入门学厨，到现在十八年了都不敢说能有这么好的刀工。

　　这小孩儿难不成是哪个御厨世家的传人？

　　二十个烧饼雕刻结束，沈清竹露出满意的笑容，打开烤箱，一个一个放了进去，调好温度和时间，守在旁边等着。

　　“那个，你也是厨师？”小徒弟绷不住，凑过去问道。

　　“厨师不敢当，我家之前搞餐饮的，对吃食这方面研究比较多。”沈清竹谦虚道。

　　“搞餐饮的？”小徒弟皱着鼻子想了半天，越发疑惑，“我没听说帝都有姓沈的御厨世家啊？”

　　听到这话，沈清竹忍不住悄悄看了大厨一眼，“我早年遇到一个很好的大厨，跟他学了点皮毛。”

　　“原来是这样。”小徒弟憨憨一笑，“你这手法和刀工跟我师父好像，要不是我从小就跟着师父，知道他除了我没有别的徒弟，都以为我们是一个师门的。”

　　沈清竹垂下眼眸，敛去其中落寞的神色，勉强挤出一个笑。

　　大厨目光在烤箱上停顿数秒，轻咳了一声，小徒弟忙不迭过去帮忙打下手，不敢再问东问西。

　　沈清竹收拾好情绪，余光扫到门口满脸焦急的管家，以为他有什么事找自己，便走了过去。

　　管家细细打量，见沈清竹脸上并没有露出委屈或者愤懑，这才放心。

　　他对沈清竹招了招手，走远后才压低声音道，“沈先生，你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说就行，最好不要随便进厨房。”

　　“嗯？”沈清竹眨了眨眼，表情茫然。

　　管家解释道，“我们请来的这个李师傅脾气大得很，厨房只能他跟他那个徒弟进，平时我要端菜都得在门口等，有次不小心往里面走了一步，他大发雷霆，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沈清竹被管家心有戚戚的模样逗笑，“师父——李师傅他人挺好的，就是看着严肃了点。”

　　管家见他说的是真心话，眼神越发慈和。

　　七点，顾君璟准时下楼，早饭也全部上桌。

　　沈清竹坐在他对面，既期待顾君璟吃自己做的烧饼，又担心顾君璟不喜欢，整个人恨不得纠结成一条麻花。

　　顾君璟落座后，喝了半杯温水后施施然拿起筷子。

　　沈清竹不自觉屏住呼吸，心也跟着那双筷子一上一下。

　　好几次眼瞅着筷子就要往烧饼那里去，结果要么半路停下去夹虾饺，要么越过去夹小菜。

　　......就是不肯停到烧饼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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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兰草：筷子，又名逗猫棒，用途是逗沈花花（坏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