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浓转薄》任千秋

2、着眼青山

　　第二次相见却是在集市，莫辞醉被一群孩童围了起来夸赞，他在给他们分发糖葫芦。
　　莫辞醉眼波流转，眉目里皆是柔情，他容颜之艳摄人心魄，君书同一时恍惚了。为何会如此？君书同暗思，在这江湖行走的人相貌再好也耽误不了拔刀相向，为何遇见他，就一眼留心了呢？
　　莫辞醉已看见了他，低头对孩子们说了几句，让他们欢呼雀跃扛着糖葫芦往家去，抬步向君书同走来。
　　莫辞醉整整衣袖，道：“九龙潜渊，想不到这么快就再次相遇，幸会。”
　　君书同道：“诶～此次非是偶遇，而且特意相寻。”
　　莫辞醉挑挑眉，面上仍是柔和，“特意？不知有何事见教？”
　　“君某在孤鸿山上说对你一见如故可并非虚假啊。”君书同道，“若千秋月明闲暇无事，可愿同我一起折枝烹茶，共话江湖？”
　　莫辞醉柔声道：“九龙潜渊的相邀又有谁能忍心拒绝呢？这是莫辞醉的荣幸，请。”
　　君书同道：“请。”
　　两人并行，莫辞醉首先打开话头，道：“说来，雍境大陆，北有北域，西有西元佛国，东有东海，南接死国，中有原家霍乱江湖，其他人对原家视若不见，我见九龙潜渊你也是风神秀彻的先天人，纵然不管红尘俗事也高枕而卧，为何要红尘里走一遭呢？”
　　“事实上，没有为什么，只是见不得。”君书同长密睫毛下是暗藏流光的眼，青年郎浑身上下透露出意气风发，“江湖势力争斗，长久以来你方唱罢我登场，修道者尚且挣扎求生，更何况普通人，君某人微力薄，不过救得一个是一个。”
　　莫辞醉赞许道：“修道人比起他人，生命悬如日月，九龙潜渊心中赤诚脚踏实地为人民谋福祉，比那些满嘴仁义却不为人实际着想、瞧人不起自持高人一等的先天好了不知多少，莫辞醉由衷敬佩。”
　　君书同推辞道：“君某实不敢当，而且，君某相信千秋月明也跟我是同道中人。”
　　“我们才见第二面，九龙潜渊，你说相信为时过早了。”话虽疏离，但莫辞醉是柔声说出，温柔声音中无一丝高傲防备。
　　君书同笑道：“旁人也许看你如索命阎罗，君某却是以心观你，你有一双澄明洁净之眼，身躯所包裹的也定是一颗明心。”
　　莫辞醉耳听得这话，一只手摸向自己脸颊愣然道：“是吗？我活了这许多年，以为这双眼早已死寂了。”
　　君书同摇头道：“你在集市中时，孩童绕膝玩耍，眉目嘴角是那样的欢喜、安宁，怎么能说是死寂了呢，你只是之前未到人间来，没有痛快活一场罢了。”
　　莫辞醉停下了脚步，即刻扭身往回走了两步，又踌躇回头，道：“我……”
　　君书同回头看他，含笑去拉，“走吧，孤鸿山的红枫等你去赏，君某之茶艺也等你来品呢。”
　　莫辞醉终是没有抬手格挡，半推半就，随他去了。
　　心中有芳意，处处见芳华。一路行来，鸟鸣清脆，溪流潺潺，以往无奇之山水如今竟觉江山如画。
　　莫辞醉迟疑道：“且慢，那溪水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微一抬手，用内力吸来那物，摊掌见一金石，绽放夺目光芒。
　　君书同略一沉吟，道：“嗯……江湖最近有一日渐热烈的宝藏传闻，需九金石方得开启，我若猜的不假，应就是此物了。”
　　莫辞醉干脆利落手一伸，对君书同道：“给你。”
　　君书同讶异道：“这……君某不能收。”
　　“为何不能？”
　　“君某尚未对你付出多少，就得到大礼，实不能当。”
　　莫辞醉姿态强硬，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宝藏人人争抢，岂不是多了很多危险？说不定这是哪个大能为了玩弄他人设下的陷阱也未可知，你就当做，一为我解危，二嘛，只有你不管得到多少都能全部赠出，民众的道路房屋、诗书商路可靠着你。”
　　君书同见多刀剑相向，为了虚假幻梦相杀的人更是司空见惯，但他想不到自己之前了了两句就换得了莫辞醉的赤心，一时面对莫辞醉的善意有些手足无措，五指暗捏衣袖，心感与怀。
　　君书同千言万语只化得一句，“这……多谢。得友如此，君某之幸也。”
　　莫辞醉见他收下，于是渡步往前走，“谁是你朋友。”
　　君书同笑道：“难道辞醉对我没兴趣吗？”
　　他又接道：“啊，君某一时顺口，失言直称名讳，千秋月明莫怪。”
　　莫辞醉笑嗔他道：“少作怪。”
　　“哈哈……等我。”
　　孤鸿山上烟云朦，晴光水露催秋红。
　　莫辞醉品了口茶，道：“苦后回甘，甚好。”
　　君书同则在一旁抚琴道：“辞醉真喜欢，君某日日做茶童也不是不可。”
　　“不过，我更喜欢你的琴艺。”莫辞醉话头一转，“说来，你知晓这次开的是哪个宝藏吗？”
　　君书同答道：“是传说中的空悟大师和韩益阳所留。唉～”
　　莫辞醉放下茶杯，道：“喔？你可是有所感触？”
　　君书同仍闭目弹琴，“空悟大师是得道高僧，为武林大同奔波劳走，在对东岳的战争中赢之后选择和，但终究耗损过多圆寂了。”
　　“许多年后，韩益阳崛起，辗转得到空悟大师传承，继承空悟大师之遗志，为人民鞠躬尽瘁，但，时也命也运也，他经过多方战斗之后内功空虚，东岳趁虚而入侵略，他同样陨落了。”
　　莫辞醉问道：“你若真继承宝藏，就不怕同样下场吗？”
　　君书同停下手，道：“这条路上，也许有拔刀相向的无奈，也许有众口纷纭的非议，但，既踏上此路，又何必回头。”
　　“你走此路，无间地狱，只等你来。”莫辞醉道，“但莫辞醉永远不会阻止你，但盼得有一日你能得偿所愿，天下安定，此生无憾。”
　　柔软情谊逐渐在君书同心中膨胀，他道：“我之心友，遇见了你，君书同不再如大海行舟，茫茫然矣。”
　　莫辞醉道：“你心中早有腹案，莫辞醉也不过上下嘴皮一碰，什么都没做。”
　　君书同道：“情到浓时自流露，你当得我之挚友。”
　　莫辞醉道：“同样的，恨上心头无计消，我在寂灭死国见的肝胆相照挚友变至死不休死敌也不是没有。我说过，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你说这话过早了。”
　　君书同自动忽略了为时过早的话，问道：“挚友变死敌？这令君某有些好奇了。”
　　莫辞醉深呼口气，道：“你听我说，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