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薄荷涟烟》流裳照影

61、Chapter 60

　　不二周助疯狂地从车上跳下，海浪的涛声此起彼伏，澎湃地冲击着他的心。
　　辰弥说，“小羽她骗你了……她说她恢复记忆，其实并不是全部，所以她大脑里那段溺水记忆的部分没有受冲击……”
　　“可是当真正的记忆袭来，血块不可避免地渗透进神经，实话说……要不是诊断的医院和我有联系，恐怕连我都会被小羽蒙在鼓里……”
　　“小羽的主治医生说，她不愿意接受手术，哪怕就这样等死！”
　　周助怔了怔，才启齿，“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学长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到答案呢？”
　　最后，柚木辰弥这么说。
　　他告诉周助最后的信息，就是她现在在海边的一家疗养所接受恢复性治疗，可这只是暂时性的压抑，永远不可能治本。
　　这也意味着那次意外的后遗症，依然如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潜藏在浅野烟羽的身体里。
　　远远地，海边有个跳跃的影子，拿着树枝在沙滩上划着什么。
　　不二周助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平静了下来，好像之前一直想抓着她追问的急切，被这此起彼伏的涛声掩埋。
　　一声，一声，宛如记忆中绵延不绝的回声。
　　他看到少女画的轮廓，短发飞扬，眉眼细腻温柔，满满的宠溺，和怀念的味道。
　　眼中酸涩间，心猛地一颤。
　　深吸一口气，不想打扰她，只是月光温柔地倾泻下来，将两人的影子，缠绵地凝聚在一起。
　　似乎听到了他的哽咽，少女的手一颤。
　　“是……周助吗？”
　　她轻轻地，轻轻地说。

　　不二周助一把上前，将她的肩膀扳过来，那是他朝思暮想的面容，可比以往总是笑容满面的她，多了几分苍白的脸色。
　　“是我。”好像之前一直念着的偏执一下子软了下来，只要看见她，他的一切原则都无法适用。
　　他只是怔怔地，怔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要读到她的眸底深处去。
　　他记得柚木辰弥最后问他，“你信不信她并不爱你？”
　　不，曾经的不二周助是如此寂寞，却骄傲得以为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爱，然而得到了才懂得，那是寂寞的黑暗天空中唯一的光亮，他曾经狠心地丢弃，却始终不能怀疑，仿佛怀疑了就会损伤这光亮的纯净。
　　辰弥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可是到了她眼前才知道，原来什么答案并不重要。
　　有些东西，是不用说出口就能明白，不二周助相信他们之间，有这个默契。
　　就如他可以怀疑世上的所有人，却独独无法怀疑她说“我最喜欢周助了”的心情。
　　所以这次……换我来说这句了好不好？
　　“小羽，我喜欢你。”

　　少女身体微微一僵，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冰蓝的双眸星光闪耀，却有着无法让人质疑的镇定。
　　“就算你说‘对不起’也罢，就算你不能当我女朋友也罢，这有什么关系呢？”周助忽然微微地笑起来，这是世上最让人安心最璀璨夺目的笑容，只有在经历了失去与重逢之后才懂得珍惜的表情。
　　他要对眼前这个，他笃定是他一生一世最爱的女孩子，表达他迟到了多年的告白。
　　无论什么结果，他都不在意了。
　　正如多年的伤痛和梦魇，纠结缠绕之后，谁都无法轻易判断是谁的错。
　　他，不二周助，世上最喜欢的人是浅野烟羽。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轻轻地张开怀抱，轻轻地抱住了不断颤抖着的浅野烟羽。她的发丝带着薄荷的清香，搔搔痒痒地在他脖颈间缠绵缭绕。
　　“可我永远不想失去你。”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这是不二周助唯一的，对她矢志不渝的心情。
　　“所以小羽……去做手术吧。”
　　仿佛听到少女嘟囔着“果然是辰弥那家伙搞的鬼”的呢喃，不二周助翘起了唇角，微微的弧度盛着满满的星光和永恒的温暖。
　　他一字一句地说——
　　“哪怕希望只有百分之一的渺茫，我也会陪你直至世界终结。”
　　耳边忽然传来少女哽咽的声响。不二周助微惊地放开她，却见她捂住了眼睛，泪水不由自主地从指间渗开来，反射到他的眼睛里。
　　时光海，终于覆盖了所有的泪水，最终泛起了释怀的光浪。
　　一层、一层、一叠、一叠……光影浮灯，从此被封存在记忆的琥珀，晶莹剔透，却永不会被光阴磨蚀掉最初的温暖。
　　“周助……周助……”少女哑然的哭声和海浪声重叠在一起，在青空之上久久回荡。
　　她哭着，边捂着眼睛，边不断地呢喃：“我只是不想再忘记你了……周助……我不想……”
　　周助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到她的手背上，他们十指交缠，在放下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朦胧的面庞。
　　可是周助说：“没关系啊，如果被你忘记，我会愿意再和你相遇。”
　　无论相遇多少次，我都会和当初一样地来爱你。

　　远处，似乎传来轻轻的，轻轻的歌唱。

　　“海靠近我，
　　空气湿了；
　　黑暗温柔，
　　凝视着我；
　　繁星亮起，
　　回忆腐。
　　曾经存在，
　　如今隐没。

　　该不是我的心，
　　还在小声唱着，
　　该不是这场雨，
　　一直都还没停，
　　还在思索结局。

　　该不是这场梦，
　　是谁还在继续，
　　美丽的梦，
　　请别远走，
　　改变过我……”

　　周助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道闪着银光的链子，点缀着零零星星的薄荷叶，在烟羽眼里，像是倒映在周助眼中满目的星光。
　　她捂住了嘴巴，在他给她扣上薄荷脚链的瞬间。
　　海浪，温柔地扑打上来，沾湿了那双脚链，却让薄荷叶的光芒愈发璀璨。
　　她听到周助说，“据说给自己心爱的女孩戴上脚链，下一世就还会在一起。”
　　——栓住今生，系住来世。
　　周助说，“小羽，我要你这一世一辈子陪伴在我身边。”
　　所以，为我努力一次，哪怕结果我们永远无法决定，就这一次……好不好？
　　她也顿了下去，跪在沙滩上，刚才画的周助的脸，也模糊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轻声说，“好。”
　　她这一生，下一世，都愿意奉献给他。无怨无悔，不离不弃。
　　海浪还在绵延不断地澎湃卷滚……好像在叙说一个天长地久的传说……
　　生生世世……生生世世……
　　死亡也无法把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