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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可控之外×变数 ...

  •   楚阮月一松手,年糕就从怀里直接跳到地上。

      “汪汪汪……”年糕拼命摇尾巴,朝面前的诊所大门跑去。

      “……阮月,一想到明天就能看到向往已久的海景,我现在的心情整个都飘了。”

      楚阮月一手托着手机,听着祝辛夷兴致勃勃的回答,一手牵着狗绳,控制年糕继续往前飞奔。

      “嗯,我也超级期待,难得和你们一起出游,想想都开心。不过,你行李都整理好了吗?”

      “行李?”祝辛夷迟疑了三秒钟,“都让安珩整理了,他说我前阵子太忙太累,这种小事就交给他办,嘻嘻,我现在完全不用操心。”

      “这么好呀,祝医生切回生活状态后,跟换了个人似的。”

      “哦,你想说我变懒了吗?”祝辛夷哼哼了两声。

      “不敢不敢,这叫做合理调节,有安神在你确实什么都不用操心。”

      “老苏呢,怎么都不在群里说话,不会都是你一个人忙活吧?”

      楚阮月已经踏进诊所的门,差点没拉住熟门熟路往里跑的年糕。

      “他还在学校,毕竟这次请了假,得把学校的事情安排好才行。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边也到诊所了。”

      “等会儿,你真是去见卓秉约了?”祝辛夷好奇道。

      “是啊,我们都不在家,叶伊雯得后天才回来,我总不能放着年糕不管吧。卓秉约今天正好又值班,我就先把它送过来,也能有个照应。”

      祝辛夷叹气:“你还真是操心,这个卓秉约,一开始是搬到同一栋楼,后来又是请你养狗,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我知道怎样保持距离。”这些话楚阮月已经听她念叨很多遍了,“送完年糕我就去接苏老师,然后做好明天出发的准备。”

      “从来没觉得时间过这么慢,好想马上到明天啊。”

      楚阮月也深有同感:“放心吧,明天很快就到了。”

      这个时间点,Morning宠物诊所意外得清静,与预诊台的接待员沟通后,楚阮月很快见到了卓秉约。

      “卓哥,今天不忙吗?”走廊里也很安静,楚阮月更好奇。

      “嗯,诊所今天休息,我给大家都放了假,而且最近住院的宠物不算多,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听他这么说,楚阮月更加好奇:“原来还能放假啊。”

      “嗯?听起来不像夸我。”卓秉约笑了笑,“算起来,回来有一年了,大家跟着我都挺辛苦,放心吧,只是休息两天,不是真的关门。”

      楚阮月抱起年糕,走进诊室:“那你呢,也不给自己放假。”

      “我?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在这里陪着孩子们,挺热闹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对人还是对动物都很有耐心。”

      听他如此温柔的发言,楚阮月不禁抿嘴笑了笑。

      卓秉约心里沉了又沉,有些不经意的表情落入他眼里便勾起了难解的恋念。可一闪而过的情愫无法流连,他只有硬生生地藏在心底。

      “不过,卓医生最近是没怎么休息好吗。”楚阮月走近了些,“黑眼圈有些明显呢。”

      “是吗?”卓秉约抚了抚下眼眶,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用笑意掩饰慌乱。

      楚阮月点点头:“就算是一个人,也要注意身体,否则还怎么好好照顾孩子们呢。”

      明明她只是普通的关心,可他听者有意,权当是一份沉甸甸的关切。

      “说的也是,我会注意的。对了,之前你来还没参观过这里,今天正好有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四处看看。”

      “当然有。”楚阮月抱起年糕,笑意更盛,“一直很好奇宠医的工作环境,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卓秉约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那我们走走吧。”

      参观宠物医院更像是一场探索之旅,当然有了卓秉约这位负责又专业的“导游”,更增添了不少“乐趣”,每块工作区域都有各自的功能,每位医师也都有各的职责,楚阮月一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提出疑问,向卓秉约一一请教,像个好学的学生般求知若渴。

      “听起来真的很了不起。”对卓秉约的了解越多,她越肯定这一点,可惜现在才有机会说出来,“卓哥,我听卓叔叔说,其实你在国外发展得很好,但你还是选择回来重新开始,这并不容易吧。”

      他没想到楚阮月会主动问这些,又或者说,他本该做出解释却始终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他反而开始斟酌要如何开口。

      “只是一个选择。”卓秉约加快脚步,走到楚阮月前面,只为不愿被她发现神情的异样,“国外毕竟是他乡,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也更喜欢这里的人吧。他明明有勇气说出口,但却不能再说。

      “重新开始也很好,与我而言,至少会是一个崭新的出发。”卓秉约背对她默默叹息,“或许会与预期有偏差,但从我决定回来那刻起,就不打算改变了。”

      “嗯,这样很好啊。”楚阮月停下脚步,用平静如水的目光看向他,“必要的时候,我们都需要一个重新开始,放下过去才能迎接更好的未来。”

      这话并不像无意的巧合,更像特意对他讲的。

      放下过去是隐晦的提醒,提醒他无需惦念过去,也无需抱有幻想,一切的一切早在当初就画上句点,是他自己不舍得承认,也不愿意面对。时光更迭至今,他能争取的已成多余的妄想,重新开始也是面对现实的近义词吧。

      然而,更好的未来又在哪里,他仍旧迷茫无所方向。

      卓秉约深呼吸一口气,才转过身,掩上新的笑容重新面对她。

      “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希望能如愿吧。”

      不甘不愿的不算如愿,他也只剩模棱两可的赞同。

      楚阮月试着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可逆光的角度恰好遮挡了光线,除了轻快的语调她很难知晓更多。

      “阮月,冒昧的问一句,你最近与家里有没有联系?”

      并非冒昧,而是突然,楚阮月愣了愣,缓慢作答:“没有,没什么联系,怎么……这么问?”

      卓秉约又走近了:“楚挽沁呢,也没有找过你麻烦吗?”

      楚阮月摇摇头,严肃几分:“她没联系我。”

      卓秉约略略点头,若有所思:“嗯,最近她倒是遇上了麻烦,我是担心会对你……”

      “我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楚阮月心知肚明,主动解难,“你不必有顾虑。”

      “阮月,我不想让你误会。”卓秉约不会像过去那般,只顾自己感受而忽略其他,“无论什么时候,我最在意的都是……”

      “真的没有发生你想的那种事。”楚阮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相信你的立场不会伤害我。”

      “……好。”除了说好,他实在没有其他可言的了。

      二人默契的沉默也来的突然,卓秉约忽然很庆幸,她不必看清他此刻的神情有多失落惆怅,一切情绪就都隐没在逆光之下吧。

      “接下来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他压制住情绪,提出邀请。

      楚阮月数秒的为难的表情倒是被他看得清楚。

      “不行吗,只喝杯咖啡可以吗?”卓秉约被她拒绝得多了,已自行免疫,连同当初的厚脸皮也搬出来了,“想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年糕,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他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反而显得她过分无情了。

      “好吧,喝咖啡还是有空的。”

      如此小事也能令他雀跃不已,卓秉约默叹着收敛情绪。

      “那我先上楼把年糕安顿好,你等我一会儿。”

      “嗯,我去诊室等你吧。”楚阮月正好也得给苏凭渊打个电话,关于解释她要晚一些去学校的原因。

      听闻她要晚到半个小时,电话那边的苏凭渊果然多了担心,提出要过来接她。好在这个提议被她一口否决了,本来今天就约好她亲自接人,然后去学校附近的步行街吃饭,顺便重温当年的共同回忆。她可不想好好的计划被无关紧要的事打乱,况且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酝酿了很久,她打算趁着气氛不错提出来,也能了却一桩心事。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听她安排。

      苏凭渊被她坚定不移的语气劝得没辙,只好答应做那个耐心等待的人。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片刻,直到依依不舍挂断电话,她才发觉刚才两个人的语气根本是打情骂俏。

      楚阮月摸了摸微热的面颊,心里止不住地发甜,被心爱之人关心的感觉,她永远都贪心不足。

      回到诊室时,楚阮月推开虚掩的门,惊讶地发现里面站着个人。她心跳得厉害,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见来人转过身。

      “呵,楚阮月,还真的是你。”

      楚挽沁身披一件深色风衣,将整个人裹得严实,然而她的面容终究过于显眼,哪怕架着副墨镜也挡不住傲慢的气势。她环着双臂,抵着办公桌而立,从站姿来看是放松的更是充满挑衅的。

      楚阮月听不懂她说的“还”是什么意思,也没兴趣与她交谈。

      “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呢,也不过是随时随地利用卓秉约,我早该想到,在你背后撑腰的不止一个男人。”

      听多了楚挽沁的胡言妄语,连可笑都多余。

      “那你呢,现在落得没人相信,是不是感觉很差。”

      楚挽沁没好气地推高墨镜,已是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讲,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凭什么过得舒心的人总是你,遭受不幸的人总是我,我能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努力得来的,你呢,你有什么本事,除了扮乖装弱,你还会什么。”

      这话说得离谱,楚阮月都懒得争执。

      “如果找卓秉约得等等,或者,你直接打电话给他。”

      楚挽沁哼出声的仍是不屑的冷笑:“找他?他连人带心都记挂着你,宁可陪你闲逛,也不愿接我个电话,我为什么要找他。”

      事情演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怪别人,是她的行为一再让人失望,现在连卓秉约都放弃与她沟通,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想怎样。”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楚挽沁忽然快步走过来,“你必须上网澄清一件事,我们是关系亲密的姐妹,而之前所有的录音都是捏造的,你有责任替我挽回声誉。”

      楚阮月大致听懂了,楚挽沁是夹带私心来的,然而这种颐指气使的腔调让人很难相信她是真心求和。

      “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份责任。”楚阮月一口回绝,“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现在所有人都针对我,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你怎么能装作不知道。”

      靠近了之后,楚阮月明显闻到她身上沾染的酒味。

      “你的声誉从来不需要别人来挽回,特别是我。”楚阮月不愿继续争执,后退几步让出条路,“喝多了就回去清醒一下,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楚挽沁不依不饶地顶撞:“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今天非要讨个说法,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她说着便动手拽人,楚阮月实在无语得很,信手推开她。这一推根本没花太大力气,但楚挽沁却重心不稳,撞到身后的墙上。

      楚阮月知道,楚挽沁未必是故意,但借题发挥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楚挽沁重新站稳,再抬脸时眼眶都红了。

      “忍了这么多年,你以为终于找到机会报复我了?当年那场大火真是便宜你了,怎么能让你捡条命回来,继续跟我作对呢。楚阮月,你的命还真是够硬啊。”

      “你别再发疯了,既然觉得自己足够优秀,就不要怨天尤人。有些事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也承受不起。”

      楚阮月已经忍到极限,决定还是先找卓秉约帮忙,把这位喝多了又胡话连篇地大小姐请走。

      哪晓得楚挽沁似猜到她要做什么似的,冲上来就抢手机,然后眼都不眨地把手机扔到墙角。

      熟悉的场面犹如往事再现,楚阮月也被气到了,攥住她的手腕呵斥:“以前我是懒得计较,但你再这样挑衅,我一定会以牙还牙。自己犯了错不好好反省,还整天惹是生非,要哭要闹不如回去找你爸妈,我才不想收拾你的烂摊子。”

      想不到某些人疯起来的行为当真难以预判,楚阮月还没松手,便感觉手背上猛得一疼——

      楚挽沁居然咬了她一口,那股狠劲真不是一般人能发作的。

      任人欺负不是她现在的风格,楚阮月推开她,好歹没被咬得更疼。

      “说你发疯还真的认领,真是病得不轻。”眼前人还想还手,被楚阮月连忙躲过,“你如果还要继续胡闹,我要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楚挽沁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边夸张地笑起来,一边拽住楚阮月的衣服。

      “好啊,走吧,去报警,我到要看看警察能不能管得了家务事。”楚挽沁的力气一下子大了许多,拼了命似的要把人拽走,“我现在是疯了,你敢招惹我试试,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楚阮月知道,是卓秉约来了。

      也好,让卓秉约看看,楚挽沁现在是什么样子。撇去其他不谈,这种精神状态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所。

      “楚挽沁,放手。”看卓秉约的表情已经跳过了惊讶或疑惑,只剩不满,“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任性妄为的地方。”

      “她喝了酒,情绪不正常。”楚阮月补充,“讲道理没用。”

      “阮月,你没事吧?”卓秉约好不容易把人拉开,见楚挽沁还要发作,连忙挡在中间。

      “我没事。”其实手背还很疼,但没必要告诉卓秉约。

      “这件事我来处理。”卓秉约行事果断,轻松控制局面。

      “卓秉约,你让开!”楚挽沁胡乱挥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只听一声清脆响音,卓秉约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可这巴掌丝毫没有让楚挽沁认识到自己的离谱,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喝多了就回家躺着,别清醒之后又把烂摊子扔给别人。楚挽沁,你多大的人了,每次犯错都要推卸责任,阮月不是你的出气筒,我也不是你的挡箭牌。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撒泼胡闹还演不够吗,要是嫌没人喝彩,我现在可以打电话去你家,让你爸妈也过来一起欣赏。要是这样还不够,那联系你的经纪人亲自过来接人。”

      卓秉约生气起来气势全开,怼得楚挽沁无力招架。

      “之前不理会你,是最后的体谅。如果你还要对阮月做出过分的举动,我保证,你会得不偿失。”

      楚阮月听出来,他们之间有些私事是她不曾知晓的,她也没有立场横插一脚,避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放开我。”楚挽沁还在身后叫嚷,“有时间跟她约会,却没时间和我见面,你们之间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喂,楚阮月,你不是喜欢翻旧账吗,当真以为他对你掏心掏肺?那你肯定不知道,当年爸让你改志愿,也有卓秉约的一份功劳……”

      “别说了。”卓秉约立即打断道,“请你马上走。”

      楚挽沁被连拉带拽着赶出诊室,可嘴依旧不饶人。

      “……别以为这男人有多高尚,你考不上海师大正合他心意,不然他哪有机会接近你。还有啊,你在外上学那些年,爸是没怎么管你,但你的一举一动家里都知道,这可多亏了……卓秉约,你松开,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左右逢源的两面派吗……”

      这些真真假假的话,楚阮月听得茫然,她本不该在意楚挽沁的话,但“改志愿”这件事曾实实在在戳痛过她的心,哪怕如今翻篇了,也挡不住糟糕的回忆翻涌。

      等她再回神,楚挽沁已经被卓秉约带离诊室,远远看着他们背影,楚阮月还是跟了过去。

      “卓秉约,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就不怕我把你的那点事都抖出来吗。我想她肯定会很感兴趣,不然我们打个赌,猜猜她知道后对你会是什么态度。”

      卓秉约并不理会,只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前楼梯方向走去。

      “走这么快,敢做不敢当啊,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一会儿迎接你的目光肯定足够精彩。”

      楚阮月追上时,恰好听到卓秉约的回答。

      “江总的电话我已经打通了,你要疯要闹可以继续,恕不奉陪。”卓秉约抬起手机,大有示威的意思。

      “你怎么有江总的联系方式?”楚挽沁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幕上替你做了什么,那就回去问问,别到时候是非不分再来胡闹。还有你的经纪人,看着比你靠谱,真有什么要谈的,可以让她联系我。”

      楚挽沁脸色变了又变:“你们瞒着我联系过?什么时候?”

      “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卓秉约拉着她往楼下走,而且越走越快,“这里不欢迎你。”

      楚挽沁的气势逐渐落于下风,可当回头看到站在台阶最高处的楚阮月,目光中却夹杂更多的不满和愤恨。

      拉扯之间,她终于示弱:“够了,我自己会走,你别碰我。”

      卓秉约不语,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松动。

      “与其赶我走,不如想想怎么替自己辩解,卓秉约你完了,她绝对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有种无形的杀伤力,卓秉约呼吸一再紧绷,感觉有股力量猛得扎入心间。

      他略有分神,到底是松了手。然而没等转身,便被反方向袭来的力紧紧牵制住,一秒钟的凝滞没能让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紧接着身体前倾,眼前的画面好似按了快捷键一般飞快倾倒变幻。

      “卓哥!”急切的声音响起,他听得十分清楚,却来不及回答,只有从后背传来的麻木吞没感官。

      跌落的身影映入眼帘,楚阮月不知自己是怎么跑下楼梯的,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声盖过耳边的风声,仿佛在拼命追赶时间。

      卓秉约缓缓眨着眼睛,周围的一切又放慢速度回归静止,意识尚且能跟上节奏,但又恍惚得找不到焦点,直到熟悉的脸靠近。

      “没事……”他想安慰她,不想让她担心。

      “你先别动。”楚阮月焦急的声音反复响起,但忽远忽近的让人抓不住。

      “楚挽沁……她……”

      楚阮月拼命摇头:“别管那些了,我们先去医院。”

      医院……哪有那么严重,几层台阶罢了,他还不至于承受不住这点跌撞。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楚挽沁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还想纠缠不清。

      身体上的麻木随着这些零碎的思考逐渐消失,他终于感觉到疼痛,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粘稠的触感顿时粘满手心,他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是血……”他喃喃自语,又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楚阮月,她的眼眶怎么都红了,这一点都不好,他没想过让她再度伤心的。

      安慰的话语始终堵在嗓子口说不出来,他对自己实在很失望。

      “……快点来……好的我明白……拜托了……”

      卓秉约脑袋晕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他从没这么大胆过,行动快于言语的这种大胆。

      “没事……真的没事。”本该先道歉的,但已经没必要了吧。

      [苏老师来了]

      赶去医院的路上,苏凭渊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但踩下的油门有些不听使唤,他几乎是压着超速线一路飞驰。

      阮月在电话里说了,她真的没事,但卓秉约情况不佳,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去,不确定受伤的部位有多严重。

      无论严重不严重,摔下楼梯这几个字就足够严重了。再多的阮月没有细讲,从电话里的语气判断,她现在非常需要他。

      停车,进门,上楼,他直奔手术室。当看到阮月安好无损地站在门口时,他悬着的心终于降下一大半。

      楚阮月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出现,转身投来一个期盼的眼神,不过眼神之中还有更复杂的东西,让人无法真正放心。

      “苏……”

      不等她开口,苏凭渊便上前搂住她。

      “你真的没事吗?”哪怕亲眼看见,还是忍不住询问。

      “嗯,我很好。”楚阮月没有推开,任由他不分场合的拥抱,“一点事都没有。”

      “没事就好。”话虽如此,给的拥抱却更小心,“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总之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冷静,直到被楚阮月轻轻推开,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楚阮月轻捏他的手,很快将诊所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说到卓秉约摔下楼梯的那段时,她的情绪明显有了起伏。

      “他们一前一后下楼,我没看清楚,但是……”

      看那略带犹豫的表情,苏凭渊也猜到了几分。

      “总有办法求证的。”听起来更多是安慰,但也确实是他的想法,“最重要是人没事。”

      “卓哥当时是后脑着地,我很担心。”楚阮月转身看了眼手术室的大门,“他被推进去时不太清醒,万一……”

      苏凭渊轻拍她的肩:“别胡思乱想,到了医院就尽可相信医生,会没事的。”

      这句“没事”完全是安慰,可如今除了这份安慰,真的没有其他更适合的话语了。

      二人并肩坐在手术室门口,有种无形的默契紧紧连接。

      “我……”

      “你……”

      片刻后,二人又同时开口,紧张的气氛略有松动。

      “你先说。”苏凭渊想成为那个足够牢靠值得依靠的人。

      楚阮月默默握紧拳头,像是在做一项重要的决定:“不管卓哥情况如何,这件事我都会管到底。楚挽沁针对的人一直是我,能彻底解决这件事的也只有我,所以——”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苏凭渊怎能不心疼,即便受伤的人是卓秉约,可阮月内心的煎熬更深刻。她必然会认为,发生在卓秉约身上的意外是受她牵连,可错完全不在她身上啊。

      楚阮也垂下脸,有意遮住泛红的眼眶,但苏凭渊全都看见了。

      “我不该容忍她无度招惹,我的朋友不该承受不幸,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当时能早点察觉不对,至少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这都不是你的错。”苏凭渊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阮月,相信我,你没必要自责。”

      “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这种想法,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

      苏凭渊一愣,竟不知她强忍情绪之下会是这种想法。如果受伤的再是她,他可能会疯掉。

      “不可以。”他也顾不上分寸,把牵手变成迫不及待的拥抱,如果之前代表担忧,那现在全是心疼,“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我希望没有任何人受伤。阮月,你知道你心里在意什么,没关系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做不到的让我来做,我不会让你有半点失望。”

      冲动的人换成他就好,因为无法想象再让她孤立无援的场面,所以哪怕是不切实际的大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楚阮月倚在他怀里心绪复杂,没由来的失落又没由来被他的温情冲散,正如她的不安他都感同身受,她的伤心他都能轻易化解。她揉了揉眼睛,越加清楚明白现在的处境——还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一切都会没事的,卓秉约也会没事的。

      “是我胡思乱想了。”她抬头又看向苏凭渊,“刚才的话不作数,我会变得更坚强的。”

      “已经很坚强了。”苏凭渊舍不得放手,又抱了抱她,“卓秉约的诊所里肯定装有监控,我去查查能不能还原当时的情况,就算真的查不到,楚挽沁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也值得深究,再加上你的证词,这件事不会随随便便就过去。当然,希望卓秉约能熬过去,他是当事人,能证明楚挽沁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最后一句话是毫无依据的猜测,但现在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庆幸手术室门口并未有其他人经过,他们的亲密拥抱也不至于被外人诟病。

      等待手术结束的时间里,两个人商量了对策。

      楚阮月思前想后,决定等卓秉约的伤情进一步明确后,再联系卓叔叔,不过她提前联系了叶伊雯,再怎么说叶伊雯作为亲友是被卓家充分信任的一员,这件事很有必要让她先知道。

      苏凭渊则考虑得更深远,比如楚挽沁遇事便跑的行为很能说明心虚,接下来该以何种渠道联络很有考虑的必要。当然他也能预见楚挽沁矢口否认的情形,毕竟从过去的种种经历来看,对方颠倒是非的能力有目共睹,鉴于楚挽沁现在的身份,如果这次真的有阻力,那不单单来自楚挽沁本身。

      原本楚挽沁最近的种种行为已经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处,幕上私底下一系列的操作肯定不会少,若这时候再有条负面消息传出去,可想而知之后的影响力会有多夸张。他们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惩罚谁的,公报私仇这种事也无从说起,但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又过了一阵,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推出的病床上,卓秉约仍双目紧阖脸色极差。

      “家属?”医生随之走出来,目光很快落到他们身上,“病人轻度脑震荡,身上三处骨折,额骨、胫腓骨和踝关节,还有……”

      听到“还有”两个字,楚阮月的心悬了起来。

      “送来时说是当场昏迷?”医生的表情多有微妙,“从各项数据指标来看,不排除是疲劳过度所致。”

      苏凭渊也愣了愣,随即又问:“那脑震荡的情况怎样?”

      “醒过来之后头痛头晕恶心的症状都会有,留院观察吧,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哦,几处骨折想运动也比较难,你们赶紧办下入院手续,其他的等我回病房再说。”

      该说的都说了,但二人还是免不了担心。

      “放心,年轻人身体素质好,问题不大,好好养伤便是。”虽说医生已经习惯了面对这种场合,但能在这时候说一句安慰话已经很不错了。

      二人连连点头,又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人至少无大碍,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办完入院手续,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多了。

      卓秉约的朋友圈他们俩都不熟悉,只能临时接管,好在两个人非常默契,很快料理完一切。等苏凭渊先回到病房时,卓秉约已经清醒过来,二人对上眼神,气氛莫名尴尬。

      倒是卓秉约先开口:“我没事,麻烦你们。”

      这种场合不用多想都能猜到,卓秉约是聪明人不会不懂。

      “骨折加轻度脑震荡,医生说问题不大,需要卧床静养。”

      苏凭渊走过去,神态恢复自然,见卓秉约身上腿上绑得结实动弹不得的样子,也不知该同情还是该感慨。

      卓秉约也看了自己一眼,竟还有兴致开玩笑。

      “很滑稽是不是,闹笑话了。”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医生说问题不大,但也不代表完全没事,你先安静着吧,有什么话等身体恢复了再说。”这算是苏凭渊对他难得的客气,当然最后也没忘了补充一句,“真想谢谢,那就谢谢阮月吧,最担心你的人是她。”

      卓秉约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精彩,但苏凭渊丝毫没后悔说这些,阮月确实很担心也很自责,即便他不提卓秉约也能觉察得出,有些事没必要自欺欺人,至少他早就学会了大度和体谅。

      “阮月呢,她没事吧?”

      “卓哥,你醒了?”楚阮月正好回来,见了卓秉约后眼里亮晶晶的藏不住期待,“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喊医生过来再看看。”

      “没事,不用忙了。”卓秉约想抬手,但使不上力,只能默默垂下手臂,“看到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不会有事。”楚阮月现在听不得这些,意见也与苏凭渊出奇的一致,“卓哥,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养病,好好休息,其他事都要我们在。”

      卓秉约的目光略微移到苏凭渊身上,见他这会儿不作声只点头,也大体明白自己确实有心无力。

      “受伤的事暂时别告诉我爸。”

      “我已经和卓叔叔联系过了,他当然很担心,不过我已经把情况讲清楚了,这种事情你能怎么瞒。”楚阮月抢着说,“还有叶伊雯,她明天会提早回来,这种时候你就别顾着逞强了。好了,医生不让我们多打扰,你现在刚醒,再休息一会儿。不过有件事……”楚阮月还是得问一句,“卓哥,当时你有没有看清楚,是楚挽沁把你推下楼的吗?”

      卓秉约语塞,他本该是脱口而出,回答是的。但不知怎的,心里莫名袭来一阵刺痛,而刺痛的根源恰恰是楚挽沁当时那番话。他还欠楚阮月一份解释,可楚阮月却像完全忘记了似的,一个字都不曾提,又或者说没有契机提。但不提不代表无事发生,事到临了,他居然想着怎么隐瞒。

      他真的很惭愧,甚至有些抬不起头。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好好休息吧。”

      卓秉约的一举一动,苏凭渊都看得清楚,同样身为男人,有些共通的直觉骗不了人。

      “阮月,你也先回去休息。”苏凭渊握住楚阮月的手,像是故意给某人看的。

      楚阮月没拒绝,她确实很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之前一直忙前忙后,没机会松懈,但现在的确有些撑不住。

      隔开道门后,她完全放松下来,这也多亏了身边有苏凭渊在吧。

      “苏凭渊,对不起。”送她下楼的时候,楚阮月突然说了句。

      “怎么了,突然说对不起。”苏凭渊一直牵着她的手,刚才是为了给卓秉约看,现在则是为了给她心安。

      “明天的旅行,不对是未来几天的旅行,恐怕没办法按原计划进行了。”楚阮月越说越小声,“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你很期待,毕竟——但我也很期待的,祝辛夷说那里的海景很漂亮,漂亮到能让人忘记所有的不开心,可是——”

      她说着说着,连脚步都慢下来,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恍惚间有种错觉。

      本不该在这种时候有类似的错觉,但苏凭渊又忍不住联想。

      她一直就没怎么变,尤其是为他人着想的那颗心。以前不知道心的距离有多远,他只敢静静的默默的看着守着等着;可现在心的距离已经能够丈量,他不单单希望是看着守着等着,更想奋不顾身地占据这颗心的所有。

      “既然说是计划,当然也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可能。”苏凭渊笑了笑,抚摸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去不成也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的。”

      他这么说表示接受了临时的改变,比起把遗憾写在脸上,更希望她心里少些自责。

      “可是会遗憾啊。”苏凭渊想错了,她也是有变化的,比如以前藏在心里自我消解的话语,也能毫不隐瞒地告诉他,“你真的没关系吗?”

      “嗯,不能说是没关系,只能说我的期待值又拉高了,阮月,你可以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轻轻贴上他的掌心,是有意为之,也是有心安慰。

      “我们可以把现在的遗憾留到下次一起弥补,到时候——”他也把手掌贴得更近,像回应她的某种期待,“我可以多讨些回来吗?”

      “你要讨什么?”楚阮月明眸微动。

      “到时候就知道了。”苏凭渊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你也可以期待一下。”

      “好。”她答应得很快,“那我收回刚才的对不起,嗯,换成谢谢。”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也许还有很多波折,但没关系,他们站在一起就会足够强大。

      他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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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可控之外×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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