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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青梅竹马又如何(支线) ...

  •   [楚挽沁·支线]

      幕上文化,总裁办公室。

      唐以凝在门外候了许久,始终不见楚挽沁出来,正考虑要不要敲门时,从里面传来一阵训斥声。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自作主张了吗,怎么就是不听劝!”

      安静了数秒,又是江总的声音。

      “这件事本来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一闹,我又白忙活一场。楚挽沁,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非要和翟漠杠上是吧?”

      唐以凝越听越急,护犊子的心就上来了。

      “江总。”她敲了门,大声问了句,“我能和您谈谈吗?”

      整间公司,敢在这时候迎难而上的,也就唐以凝了。毕竟唐以凝一入行就跟着江总,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多年的朋友,论资历辈分,别人不敢说的做的,她都不带怕的。

      一进办公室,唐以凝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楚挽沁。

      “唐姐。”楚挽沁跟个没事人似的朝她打招呼,那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多是清冷骄傲。

      反观江总,截然相反,刚才的火气还没消退,这会儿有人进来更显得不耐烦。

      “你要是想为她说好话就算了,我没那个闲心。”江总还在气头上,压根听不进任何劝。

      “江总,您先消消气,这事已经这样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负面影响压下来。”

      唐以凝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也带过太多的艺人,知道什么需要“优先处理”,什么需要“内部消化”。况且以她对楚挽沁的了解,这种不着调的报道都是大惊小怪,他们完全没必要自乱阵脚。

      然而,这番话让江总的火气更大:“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一个绯闻而已,怎样都能澄清,但你看看她做的什么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总裁放在眼里,说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呢,都前功尽弃了。”

      唐以凝看了眼楚挽沁,着实佩服她此刻的定力。新绯闻确实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不亚于前阵子和封辙的那出,也怪偷拍的记者太会遣词造句,把莫须有的关系描述得天花乱坠。

      “哪有那么严重啊,翟总也是明事理的人嘛,我们出面把事情解释清楚,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唐以凝走到江总面前,尽量放低姿态去抚平他的情绪,“江总,网上那些都是断章取义,我已经派人去沟通了,该追责的一个都不会少。倒是挽沁,她也不知情啊,你可要理解一下。”

      “理解?”江总冷哼,“小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存心护着她啊。她要是不知情,我能这么生气?”

      “怎么能呢,挽沁没道理做这种事。”唐以凝一心护着,笑脸相迎地挨骂,“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做出影响前途的事。”

      江总瞥了眼楚挽沁,到底是忍住了火气:“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信,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给我保证,这保证真不值钱啊。”

      唐以凝继续转移话题:“没保护好艺人的隐私,我也有很大责任,不过反过来想,大家之所以关注这件事,都是因为挽沁人气够高。我调查过了,现在网上的舆论风向都倾向于记者胡编乱造蹭热度,光凭几张照片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唐以凝边说边观察江总的脸色:“江总,我有个想法,反正绯闻是假的,咱们大可以把关注度转移到别的方向。挽沁现在正当是转型期,往后肯定是朝影视圈发展,走走亲和路线是个不错的方向。艺人嘛,稍加展现些个性,也是很容易圈粉的,最近有档生活服务类的综艺很出彩,提了几次想请挽沁参加,咱们不如趁此机会考虑一下。”

      “唐经理都把应对措施考虑得这么全面了啊。”江总消了脾气,却多了冷嘲热讽,“我知道楚挽沁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舍不得说她半句不好,可咱们自己人面前就别藏着掖着了,这事究竟怎么回事,你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了。”

      怕就是连最后一层脸面都撕破,但江总显然不是那种人,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楚挽沁。不过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非要问个是非曲折出来。

      “要说资源,公司里哪个艺人我没上过心,哪个没把路帮你们铺平。现在是怎么了,嫌我做得太多了,还是做得不到位?怎么隔三差五就给我招惹麻烦回来。楚挽沁,你究竟还藏了什么惊喜,不如一次都告诉我。”

      唐以凝听得很不是滋味,再看楚挽沁平静如常的脸色,两边都难做人。

      “挽沁,你给江总表个态,你和翟总的确是没什么对吧,再有什么难处,江总也不是外人啊,你该说就说,我们都能理解。”

      沉默了这么久,楚挽沁终于开口了。

      “江总。”她缓缓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多是温柔,“这件事我是有不对,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江总头也不抬,依旧冷着脸。

      “去酒店那次,我的确单独见过翟总,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想私下向他道歉,这事我考虑不周。可后来的见面,真的是巧合,我回母校参加活动,又偶遇翟总,就多聊了一会儿。没想就两次见面,居然被拍到那么多照片,我到现在都是蒙的。”

      “江总你看,这不就解释清楚了。”唐以凝赶忙圆场,“挽沁,你怎么不早点说,看把江总急的。”

      “这事压根就没什么炒作价值。”楚挽沁委屈,“之前我做错事,江总已经帮了我,这次又变成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再开口。”

      唐以凝拉着她,继续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江总怎么可能不照顾你呢,说到底就是几件事凑在一起凑巧了,只要我们当事人把话说开了,就不会产生误会。江总,您实在担心,由我出面亲自再拜访一趟翟总,事情一码归一码,不至于影响和咱们公司的合作。”

      “你去有什么用,翟漠还不是要看我的面子。”江总还是有脾气,“这次的合作有必要提前公布,事情已经派人抓紧去办了,等Moment那边敲定,立刻把内容推送出去,也好快点压一压这次的绯闻。”

      “公关部已经发了澄清,这次的绯闻没头没尾的,不会有太大影响。”唐以凝补充。

      江总苦笑道:“行了行了,你赶紧管管她吧,这事没完没了大家都得跟着忙活。过阵子还要出席新剧发布会,这才是头等要事,小唐,最近把不重要的通告都暂停吧,让她好好调整状态准备起来。陈导这人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别到时候又出岔子,我可没通天的本事帮你们兜着。”

      “江总,这话言重了,哪会再有什么岔子啊,不可能的。”唐以凝好话说尽,好不容易压住了江总的火气,转头再看楚挽沁,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挽沁,你说是吧?”

      “感谢江总体谅,公司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最近我会调整好状态,绝对不让大家失望。”

      听楚挽沁把话说得体面,江总也没法再挑剔的,大手一挥便吩咐她们出去。

      唐以凝可不赶紧领着人离开,连拉带拽把楚挽沁拖出办公室。

      “挽沁,江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和姐说句实话,偷拍的记者跟你确实没关系吧?”

      唐以凝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安于江总的直觉,这圈子里的老江湖怎么说都不是泛泛之辈,楚挽沁若真有什么自作主张的行为,那她也不能假装不知道。

      “怎么可能呢,我对江总说的都是实话。”刚才在办公室里一直冷脸的楚挽沁,这会儿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唐姐,连你都不相信我了吗?”

      “我当然相信你。”唐以凝拉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试探,最近的巧合确实太多,也不怪江总发火,“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总说得话都没错,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你真的得收敛一些。像翟漠这样的人,该避开就避开,真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也该让公司出面,知道吗?”

      楚挽沁收起笑容,默不作声,也不知听进去几句。

      “挽沁,有难处就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

      “没有,我好得很。”楚挽沁越走越快,“既然最近通告都停了,那我就当休假。新剧发布会的流程出来后直接发我邮箱,还有上次挑的衣服都退了吧,我已经拿到A家最新季的高定,其他首饰等配好了再说吧。”

      唐以凝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跳出来,有些跟不上思路,又听楚挽沁继续说。

      “还有封辙那边,你找时间约下对方经纪人,把之前送来的礼物都原封不动退回去,问起来就说,没必要多此一举。”

      “什么礼物?”唐以凝听得有点懵,“封辙该不会真的在追你吧?”

      “这种逢场作戏的荧屏情侣最没意思了。”楚挽沁藏不住嫌弃,对这件事倒态度分明,“等新剧宣传到位了,希望他别再缠着我。这里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唐姐,辛苦你。”

      唐以凝听懂了大半,愈发有种不妙的预感:“诶,礼物在哪儿呢?”

      “我都扔在房车里了。”楚挽沁头也不回,“赶紧帮我处理。”

      “挽沁,你去哪儿?”汤以凝追出几步问道。

      然而,她没等来回答,楚挽沁已经走远了。

      [卓秉约·支线]

      一连做完两台手术,卓秉约终于有时间休息片刻,然而紧绷的神经还没完全放松,他连抬个头都能感觉到脖子的僵硬程度有多夸张。

      最近他给自己安排了很多工作,周围人都说太拼了没必要,可他执意如此。越忙越清醒,免得闲下来总想起扰人心绪的事。

      他想把责任归咎于叶伊雯,若非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楚阮月,还找各种理由拉进与楚阮月的关系,他也不至于最近的每个梦里都在追寻同一个身影。

      彻底放下哪有那么容易,人往往在死心之前仍抱有侥幸。尤其在见识过她更好的一面之后,会继续助长过去的念想,直到把自己彻底困住。

      作茧自缚四个字,他深有体会。

      可叶伊雯也是为他好,见不得他逃避现实,才故意把搬家说成巧合,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打破他可笑的妄想。

      只要不让妄想乘虚而入,他宁愿对自己狠一点,工作是最有效的方式。

      一阵晕眩忽然袭来,卓秉约扶着额头缓了缓劲,当个工作狂才是正确的,他现在已无余力思考其他事。

      离开诊所时,天色已经暗的看不出几时几分,晚风却是不错,吹得人舒心许多。

      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正考虑要不要开车兜个风,最近也只有没入夜色的街景才能让人心境平和。

      “卓哥。”

      接通之后,入耳的声音让他猛得心颤。

      “阮月?”他下意识喊了名字,有种说不出口的情绪堵在胸口,可下一秒又消失殆尽。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了?”

      这样傲慢的语气决然不是楚阮月。卓秉约狠狠掐了下脸,好让自己立刻清醒过来。

      “不说话吗?”楚挽沁的声音越发清晰,“啧,你该不会正在幻想着什么吧。”

      卓秉约不满她的无礼,但仍旧保持礼貌:“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楚挽沁反问得理所当然,“我可记得上次是你比较主动啊,只准你缠着我,就不准我想你啊。”

      这话越听越没意思,卓秉越的耐心也在消失的边缘徘徊:“你说话注意分寸,不要无中生有。”

      “怎么是无中生有呢,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自然是感情深厚,凭什么不准我想你呢。”

      “我挂了。”卓秉约完全不想听她讲废话,移开手机准备挂断。

      “卓哥,你现在可真无情,连和我多讲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亏我还想向你道歉。”楚挽沁忽然加快语速,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上次你说的那些话,我也认真考虑了,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对。”

      卓秉约手指僵了僵,终究没挂机。

      “你到底要做什么?”

      “很久没联系,就是突然想你了。”楚挽沁倒是问什么答什么,可说出的话让人很难轻信。

      “你那么忙,有空想我?”卓秉约冷嘲热讽了句,继续往路边的停车场走去,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

      “是啊,我都等你很久了,回头看看吧,我在你身后。

      卓秉约随即转身,这回是不得不信。

      楚挽沁果然站在他身后,尽管穿着很低调,但打招呼的方式却很夸张——举过头顶的双手用力挥舞着,浑身洋溢着让人费解的热情。

      卓秉约就站在原地,默默收起手机,跟看戏似的看着她。

      “反应也太冷淡了。”楚挽沁快步走到他跟前,连声抱怨,“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没必要见吧。”卓秉约把冷淡全都写在脸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心知肚明的,没必要再赘述。

      “这话可不是你说了算。”楚挽沁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继续散发热情,“相请不如偶遇,陪我去喝一杯吧。”

      卓秉约受不了她这种反复无常的态度,尤其是认清她真面目的之后,更加难以容忍她的任性。

      他推开楚挽沁,不客气地撤回手臂:“别这样,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楚挽沁却笑着追上来:“我们以前很亲近的,哪怕你出国那些年,还是会保持联络。现在人都回来了,反倒变得疏远,这不奇怪吗?”

      他不回答,她自顾自说着。

      “我来帮你回答吧,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只想通过我了解楚阮月的近况,如今你如愿以偿恢复了朋友身份,所以也没必要继续利用我,对吗?”楚挽沁话锋一转,语气尖锐,“卓秉约,你每次跟我翻脸都是为了楚阮月,都不曾顾及过我的脸面和尊严,你不觉的过分吗。”

      提起脸面和尊严,这倒是个好话题,卓秉约何尝不想与她论一论。

      “你也知道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所以不必再试探我的底线。”他加重语气,再一次推开她。

      “那我的底线呢?”楚挽沁非缠着他,这次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你有没有好好听过我的心声,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

      卓秉约没由来地上火,可当一转身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又多了几分犹豫。

      刚才还笑得自信张扬的人,这会儿却满脸委屈哀怜,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那张姣好的脸上居然泛着两行泪光。

      楚挽沁居然在他面前哭了,这一举动无疑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我今天真的心情不好。”楚挽沁软了语气,完全不见平日的气势,“陪我一会儿吧。”

      曾几何时,楚挽沁也像这样对他很依赖,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几乎不愿再想起。

      “你还是早点回去,这么晚还在街上晃,很不安全。”卓秉约绷着脸,并不想对她温柔。

      楚挽沁止住眼泪,却依旧赖着他:“不安全又怎样,不还有你在吗,卓哥,你明明还是关心我的。”

      卓秉约不吭声,只顾着考虑如何劝她离开,然而楚挽沁却得寸进尺,直接拿起手机自拍起来。

      “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把同框照片发出去,你猜大家会怎么想。反正我现在这么多绯闻,也不差多你一个。”

      卓秉约真的服了。

      “不说话?我真发了。”不够明亮的夜色下,楚挽沁固执地向他发难,而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再度不分场合地落下来,她真的哭了,是比刚才更委屈的表情,轻声的抽泣着实让人恨不起来。

      周围也不是安静到无一人经过,卓秉约招架不住这场莫名其妙的偶遇,终于选择认输。

      他拿走楚挽沁的手机,又不得不忍住烦躁。

      “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一次来楚挽沁的公寓,卓秉约很不习惯。

      如楚挽沁所言,他们之间曾经很熟悉,青梅竹马光的关系,光是听起来就很不错,因为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总有些共同的回忆值得纪念。

      然而,他现在一点也不愿想起这些美好。楚挽沁的心思很深,不值得他为此流连回味。

      卓秉约站在门口迟迟不动,只几秒钟走神的工夫,就被楚挽沁拉了进去。

      “都送到门口了,还犹豫什么,这地方不是谁都有资格来的。”还是熟悉的口吻熟悉的态度,唯一不同的是,楚挽沁很有耐心,“你可以随便参观,我去拿酒。”

      原本就不想和她在街上拉扯,送到家也算仁至义尽,至于她心情如何、接下来耍什么脾气、想灌醉自己之类的,他通通不想了解。

      “如果你想喝酒,去找其他人吧,我不是合适的对象。”

      他想给楚挽沁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看在她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

      “卓哥,你也看到我的绯闻了吧。”挽沁一秒没耽搁便回来了,左手抱着瓶红酒,右手拎着两只高脚杯,“你难道不好奇,和我同框的男人是谁吗?”

      卓秉约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在想,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何况以我的身份,这种事不足为奇。”

      她走近了,将酒杯都塞到他手中,仰脸看过来,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吧,我知道你的想法,就算你不说话,我也能留住你。

      “我怎么想不重要,你和谁在一起也和我没关系,我得走了。”

      “你不怕我把照片发出去吗?”楚挽沁又用刚才那招唬他。

      “随便吧。”卓秉约把空酒杯放到桌上。

      “如果这事和楚阮月有关呢。”楚挽沁突然说,“你也能潇洒地说不重要吗。”

      听到这名字,他很难无动于衷。

      “只要一提她,你就犹豫不决。”楚挽沁重新调整了酒杯的位置,也准备好了开酒器,仿佛默认他一定会留下来,“你总是向着楚阮月,却不理解我的身不由己。”

      楚挽沁在抱怨,更准确地说是诉苦,这很反常。

      “别说笑了,你向来只考虑自己,身不由己的永远是别人。楚挽沁,我了解你,真的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你说这种话,真的很伤人。”

      楚挽沁熟练地打开瓶塞,倾斜瓶身倒出红酒。醇香的酒液顺着瓶口极速坠落,在触碰杯底时飞溅得夸张,在杯壁上挂下深深浅浅的酒渍。

      只是普普通通倒杯酒,何以有如此惨烈且压抑的观感,可能与此刻的心境有关吧。卓秉约叹了口气,迫使自己沉下心来。

      他自己也有心结,不比楚挽沁好到哪里去,唯一不同的是,他选择成全别人。

      卓秉约坐回椅子上,拿起手边的酒杯,痛快地喝了一口。

      “要说什么快说。”想必今天不听她讲够,他也没办法离开。

      楚挽沁也跟着坐下来,与他面对面。

      同样的,她也痛快地喝了口红酒,凝重的气氛依旧不得缓解。

      “和我传绯闻的男人叫翟漠。”楚挽沁顿了顿,神色怅然,“他是做珠宝生意的,最近和幕上谈了项合作,公司力荐我拿下代言,但事情很不顺利。”

      卓秉约听得仔细,却没听出这件事和楚阮月有什么关系。

      “知道为什么不顺利吗,因为翟漠从别人那儿听了不少闲话,硬是把我的代言撤了。你猜,说闲话的人是谁?”

      有了之前的提示,卓秉约很快猜到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不影响他的判断。

      “阮月不可能做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翟漠之所以对我有偏见,全都拜楚阮月所赐。”一句话把她惹得不高兴,“他们不但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楚挽沁闷闷地喝了第二口酒,自顾自地说:“第一次和翟漠见面,是公司安排的饭局,他问了我很多私事,像在试探什么,而我没在意,只当是他好奇心重。之后再见面,他对我很不友好,话里话外都充满敌意,我压根不明白得罪他什么了,就被数落了一通。没多久,网上出现了断章取义的照片,铺天盖地的猜测都是冲着我来的,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人搞鬼。”

      卓秉约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都是真的,但这并不能证明她说的话也是真的。

      “这次合作是公司的安排,代言也早就敲定人选,翟漠根本没必要故意为难我,从中作梗的肯定另有他人。后来我才知道内情,原来翟漠之前虽然没见过我,但已从楚阮月那里听说了我许多事,都是受她单方面的影响,才让我的形象在合作达成之前便一落千丈。”

      以卓秉约对楚阮月的了解,这事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合作有变化也是常有的事,你该去核实清楚情况,而不是来找我诉苦。况且,阮月做事向来公私分明,要说她故意干涉你的工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的出言维护让楚挽沁愈加激动:“你真以为她是多么高尚的人吗,你出国这些年又了解她什么,她对楚家的每个人都心存怨恨,尤其是对我。”

      卓秉约摇摇头,只觉得先前喝下的红酒变得更加苦涩。

      “如果她心存怨恨就不至于痛苦那么多年,你以为阮月迫切离开楚家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对那个家失望透顶。可就算是失望,她也不愿伤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这才是她内心最矛盾的地方。”

      “你钟情于她,自然处处替她说话。”楚挽沁轻蔑地笑了声,“她给你看的都是好的一面,又怎么知道她私下对家人是什么态度,我比你更清楚她内心的阴暗。”

      “什么态度?被家人漠视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你希望她能保持什么态度?”卓秉约反问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阮月现在有她的新生活,没必要再卷入你们楚家的矛盾中。上次聚会我就看出来了,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你们既然不待见她,也没必要困住她,这种亲情真的不要也罢。”

      楚挽沁紧紧捏着杯柄,微颤着手指,而在卓秉约看来,她正努力地克制怒意。

      他知道事情总会变成这样,听不得箴言又何必自讨苦吃,难道楚挽沁还认为,他会像年少时般轻信于她的谎言吗。

      “那些事与我无关,我的身份并没有比她更优越。”

      楚挽沁咬了咬牙,脸色更加难看,随后,她松开酒杯转而轻抱双臂。透过这种防御性的姿势,卓秉约能轻易猜中她此刻的心思。

      “我现在说的是正在发生的事。从过年到现在,楚阮月一直找我麻烦。上个月她回了趟家发了通脾气,我爸身体还没恢复好又被气得不行,这几天熬不住进了医院。我妈更别说了,为了照顾家里没有一天不操劳着,人都瘦了一圈。我呢,连个完整的春节都没过,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却被莫名其妙的理由重伤,还时不时被偷拍造谣,想出面澄清还遭人质疑,你觉得我的压力不大吗?”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眼泪汪汪,不时抿了抿脱妆的嘴唇,显得凄楚哀怜。

      “楚阮月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找我当面说出来,凭什么用这种方式打乱我的人生。看不上楚家就随意毁了它,不待见我就暗中使绊子,朋友多就能仗势欺人,这样的人,你还要维护她吗?”

      她越说越激动,越哭得越厉害,让卓秉约不禁怀疑是那几口酒招惹了情绪。

      扪心自问,这次回来后,他心里依旧装着楚阮月,爱而不得的心思越埋越深,甚至超出了原本预期。他主动坦诚过,也依旧碰了壁,到头来回到原点,仍以朋友的身份保持距离。

      而面对楚挽沁,他的态度决然许多。看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他可以不追究楚挽沁过去的胡作非为,权当是她年少时的不懂事。他甚至认为,随着岁月更迭、年龄增长,楚挽沁不再执着于不属于她的东西。可如今看来,她依然抱着执念,三番五次地挑起矛盾,比过去更加过分。

      他大可不必听信她任何话,等她喝够了哭够了只当一场胡闹。

      “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想着怎么反驳我啊。”楚挽沁就算带着哭腔,也是不服气的腔调,“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卓哥,你还记得六年前的意外吧?”

      这个话题一度被默认为是禁忌,卓秉约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这件事。

      “我问得真多余,不可能有人忘记,楚阮月更加不会,直到现在她仍耿耿于怀。上次见面时,她还为了这件事狠狠指责我。”

      楚挽沁深呼吸一口,渐渐止住哭泣,继续拿起酒瓶,这次她没有手下留情,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酒不该这样喝的,但她不在乎,一口接一口,为倾吐不满做铺垫。

      “谁都不想发生意外的,我只是比她幸运一点,如今她旧事重提,拿受伤的事指责我。”

      卓秉约越听越不对劲,好端端提起那件事,必然是有什么由头。

      “楚阮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最近缠着我不罢休,我不理睬,她就打电话发邮件,隔三差五找茬,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外人可能不知道内情,只当我们是姐妹不和,我早就想通了,不追究什么,可现在连工作都要被连累了,你让我怎么办。”

      卓秉约沉着脸,神色凝重。他自然是不相信,可楚挽沁说得声泪俱下,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工作失意没必要怪在阮月身上,她不会闲到来多管你的事。当年发生的事故对你们而言都是场不幸,由此引发的误会已经够深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

      “误会?”楚挽沁起身绕到卓秉约身侧重重坐下,“你真以为那件事是误会吗,那楚阮月有没有告诉过你,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人其实是我。也对,你对于楚阮月而言又算什么人呢,她没必要告诉你内情的。”

      卓秉约明知她在故意激他,还是追问下去:“什么内情?”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这话倒是没错,有些信任是无条件的存在,就像本能一样。

      “我不信,你为什么非要告诉我?”他的反问很没礼貌,但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虚伪的客套。

      “就算你不会站在我这边,我也要说出来。当初,我们都有机会早点逃出来的,是楚阮月不听我的劝,硬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后来我们被人群冲散,我只能折回去找她,耽误了逃生的时间。明明是她为了找苏凭渊乱来,最后被大火困住,她还怪我见死不救,故意连累。我当时也身陷危险,心有余还力不足,心里就好受吗。我爸后来那么生气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场意外本该有另一种结局,我们完全可以不受伤害,可事实偏偏更加残忍。”

      “苏凭渊,他当年也在现场?”卓秉约不是意外,而是震惊,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细节。

      “你以为自己对那件事足够了解吗?你错了。”楚挽沁眼眶通红,“苏凭渊本来就向着她,认定是我从中作梗把楚阮月置于危险境地,他们两个从那以后就一致对外,不仅仅对我,对我家更是毫不客气。我也受了伤,不是装出来的,他们从未有过一点点愧疚之心,要不是我爸妈心疼我,我早就撑不下去了。卓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是我小题大做。”

      卓秉约不曾把事故与更多事情联系起来,当初因为感情一再受挫,他始终将自己困于个人情绪中,在旅游途中得知两姐妹出了事,才急忙赶回海沢。回来之后,他看到的是楚家人人向着楚挽沁,而把楚阮月晾在一边,这让他气愤又无奈,想出面维护时才知道苏凭渊已经提前介入。

      出于身份的尴尬,也出于两家的交情,他被父亲劝阻着,只能做个没用的局外人。可当他这个局外人在探望过楚阮月之后,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家人。

      是非对错,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评判,但阮月受的伤是真真切切存在,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见她强颜欢笑说着没事,整颗心都如滴血般的痛。

      最痛的,是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愤懑不满发泄在苏凭渊身上。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动手打苏凭渊的那一拳,他以为借着血性就能替阮月、替自己挽回些什么,但苏凭渊的一番话让他看清自己的无力。

      选择退出是没办法的办法。在那之后,他刻意回避这件事,假装不闻不问就不会再有留恋。

      时隔多年,再听人提起,却是透过楚挽沁的抱怨,他心里很不舒服。

      “卓哥,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妹妹,我也希望她能渡过难关重新振作。”楚挽沁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的肩上,低声泣诉着,“那时候,我什么都想通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可那根本是遥不可及的梦。”

      “你要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就不要再背地里说这些了。”卓秉约想推开她,冷静地思考,但这变得很困难,“阮月从来没有说过你半点坏话。”

      “她把坏话都说给苏凭渊听了,不然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结婚,真以为他们是什么情比金坚的感情吗。楚阮月喜欢他又不是什么秘密,还不是借着自己受伤就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苏凭渊呢,只是看上去负起责任而已,他也没有退路,只能选择接受。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真感情,结婚是掩人耳目做法,要不然怎么还分居两地各过各的呢。”

      这些事,卓秉约也隐约听说过,他甚至知道楚阮月也是近一年才回的海沢。

      “你回国没多久,她也回了海沢,真是巧合吗,我可不信。他们的婚姻幸福都是演给外人看的,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

      “别说了。”卓秉约越听越心累,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没资格插手。

      “楚阮月身边可不单单是苏凭渊一个人,表面和你保持距离,还是没少跟你见面不是吗。卓哥,当初她对你若即若离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她有的是办法让你念念不忘。”

      “够了。”卓秉约倏地站起来,内心的焦躁已经被酸楚覆盖,“这种事不需要你来提醒。”

      有些回忆被掩埋了就不该再想起,楚挽沁是在触碰他的底线。

      楚挽沁也跟着站起来,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找你倾诉,可你却不敢面对现实,还把气撒在我身上。卓秉约,原来你对我已经讨厌到这个程度了,都是我不自量力,咎由自取。但我不希望你蒙在鼓里,继续做不切实际的梦。”

      什么叫实际,什么叫不实际,这些还重要吗。

      “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像我这样理解你的难处。卓哥,你好好想一想,我有哪句是说错了。”

      楚挽沁装着什么心思,卓秉约暂且无法确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情绪波动,还没到丢掉理智的地步。

      “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认同,那才叫不切实际。”他退开半步,避开拉扯,“你酒喝多了,话说够了,我也不奉陪了。”

      摇摆不定的心从来不是因为楚挽沁的挑拨,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愧疚。他这辈子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唯独不可能伤害楚阮月。

      “卓秉约,你明明就已经开始认同我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楚挽沁没好气地追问他,“我们才是一类人,从一开始就是。”

      “我们不是。”他唯独不想在这件事上迟疑。

      “怎么不是,你曾经也受不了她的冷漠性格,转而和我走得很近,我们无论是个性还是爱好都很合拍,那段时间也相处地很开心。”楚挽沁口无遮拦道,“你难道忘了?我可以提醒你,在那之后楚阮月对你更加冷淡,不是故意躲着你,就是假装不认识,在别人面前一点没给你面子。你还跟我说,和她相处越来越吃力,已经不知道怎样维持朋友的关系。”

      楚挽沁说的不是全部的真相。当年,他年轻气盛,想法简单,在有些事情上误会了楚阮月,纯粹是他单方面的过错。现在,楚挽沁又拎出来说事,实在很没必要。

      “我有些明白了。”在听了楚挽沁那么多铺垫之后,他终于头脑清醒,“不管发生什么,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不必试探我,也不要抱有期待。”

      “真的没有任何期待吗?”楚挽沁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我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帮你打开心结。”

      “是你的心结比较严重。”他用力掸开楚挽沁靠过来的手臂,避免更多的肢体接触,“楚挽沁,给你个忠告,管好自己言行举止,免得将来后悔。”

      听到这句话,楚挽沁不自觉地仰起下巴,一边抹去脸上多余的泪痕,一边露出冷锐的眼神:“将来谁后悔还说不准呢。”

      “既然这样,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吧。”卓秉约跟她已经无话可聊,快步朝大门走去。

      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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