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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真正的白月光×索吻 ...

  •   拍完当天的戏份后,楚挽沁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休息点,小助理瑞瑞连忙递上热水,关切道:“挽沁姐,辛苦了。”

      确实辛苦,今天的拍摄都是外景,过了傍晚户外的气温很低,她穿的又单薄,不得不忍耐许久。而且今天在拍摄现场,与她演对手戏的封辙迟迟进不了状态,同个场景就重拍了五六遍,惹得陈导有些不高兴,连同楚挽沁的演技也被挑剔了一番。

      楚挽沁边回忆当时的情形边思考接下来的打算,她向来是不愿认输的,既然被指出了问题所在,也绝不能坐视不理,封辙那边是什么状况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坐稳女主角这个位置,而且让每个人心服口服。

      她是有野心的,模特只是其中一个身份,其他方面也不能落后。

      初次挑大梁当主演到底是比想象中更不容易,她非常珍惜这次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把握。

      “姐,我们现在回酒店吗?”剧组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撤,瑞瑞不由得问了句。

      “封辙那边走了吗?”

      瑞瑞张望了一会儿,答道:“没走呢,我看到有几个工作人员还围在那边要签名呢。”

      楚挽沁忍不住笑出声:“真想不通他是怎么火起来的,演技也算不上多出彩,总不能都靠导演调教吧。”

      “可是他的脸真的很帅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瑞瑞小声提了句,“大家都吃他的颜。”

      “国民学长吗?嗯,他也就脸值得夸一夸了。”楚挽沁不以为意。

      另一边新来的助理关关拿着手机走过来:“挽沁姐,是唐姐来的电话。”

      楚挽沁接过“喂”了一声,只听唐以凝在那头急急问道:

      “挽沁,今天拍摄顺利吗?”

      “顺利啊。”

      “真的顺利?我怎么听说陈导今天一直喊卡,都快不耐烦了。”

      楚挽沁算明白了,唐以凝又从哪儿打听了消息,到底是不放心她啊。

      “哦,那是封辙的问题,”她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回事啊,封辙不是一向很讨导演喜欢么。”

      楚挽沁“嗯”了一声:“反正他别拖我后腿就是了。”

      “就是,你好不容易拿到现在的角色。不过封辙那个舅舅林导肯定会替他张罗,你只管演好自己的戏。”

      “我知道,机会难得嘛,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以凝接着说:“那你早点回酒店休息,哦,我打来还有件事,上次的专访稿发过来了,有些问题和你沟通一下。”

      “什么问题?”楚挽沁慢条斯理地问。

      “挽沁,有一条写感情经历,说你的初恋对象是高中同学,这个……”

      “有问题吗?”楚挽沁笑,“我都这个年纪了,谈场恋爱没什么吧,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

      “我想问,那个高中同学不会就是和你上热搜的老师吧?”

      “是又怎样。”楚挽沁像料到她会这样想,“反正我现在单身啊,你担心什么呢。”

      “可那件事刚平息没多久,这么写不得又招惹是非。”

      “唐姐,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越是淡定,唐以凝越是担忧:“还有啊,你还提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以前不是不愿提这个吗,这次甚至还放了全家照?”

      “又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肯定离不开家人的支持。你不是也说,这次接拍了陈导的戏机会难得,公司肯定会借势宣传我的形象,我也得好好配合才行。唐姐,我这边都没问题,专访稿你看着把关吧,我最信任你的。”

      “哎呀,挽沁,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肯定会用心培养你,你呢这三个月安心在剧组拍戏,其他事都有我操办。”

      “嗯,唐姐你最好了,凡事你安排我都放心。”

      楚挽沁夸了句,哄得唐以凝心情不错。

      挂了电话,她又翻开daylog。进组好几天了,除了拍戏的时候忙一些,其他时候还算空闲,有事没事都会上daylog逗留片刻。

      能让她如此上心的,除了自己账号下动辄几千几万条的评论,还有楚阮月的工作室账号。内容无非是一些对外宣传的产品设计,或是推广Moonen品牌的Vlog。想不到小小的工作室人气还挺旺,与之合作的好几间公司都算有头有脸,经常与Moonen的动态相关联。

      这次的合作对象应该是个游戏公司,至少楚挽沁已经连续半个月看到两家账号的互动了。

      萌宠拍档,这游戏名字听起来可真幼稚,楚挽沁是没什么兴趣。

      一旁的瑞瑞凑过来看了眼,“哇”了声:“姐,这个游戏最近可火了。”

      楚挽沁瞥了她一眼:“很好玩吗?”

      “好玩啊,玩家可以选喜欢的动物,造房子开店铺交朋友,过程特别有趣特别治愈,玩到后面还能开拓版图……”

      瑞瑞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楚挽沁都是挑重点听的。

      “那不是很费时间吗。”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啦,不过动物们都太可爱了,互动起来很有意思。”

      楚挽沁打开其中一张宣传海报,果然是许多动物挤在一块儿扮可爱,她仍旧没提起兴趣。

      “这个熊猫竹竹是现在最受欢迎的动物,圆滚滚毛茸茸的,啊,等我攒够了幸运星,一定要交个熊猫朋友。”

      “……”楚挽沁不理解她的爱好。

      “姐,要不你也玩儿一下?平时忙也没关系,抽空上线打卡当天任务就行了。哦,之前的圣诞节还出了烟花表演的活动,超级漂亮的。”

      楚挽沁一下子想到什么,连续往前翻了好几条动态。

      “是这个吗?”

      楚挽沁前几天刚巧看到Moonen工作室发了一条圣诞节的动态。虽然是游戏界面,但因为画面很唯美,所以印象深刻。

      瑞瑞低头看着图片,激动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活动!哇,这是哪个玩家啊,居然能上岛看烟花,好羡慕啊!”

      “有什么特别吗?”楚挽沁问。

      “有!这个活动需要两个人一起配合玩,因为比日常任务难度高,所以通关率很低。没能通关的玩家呢,只能在岛外看烟花,隔得比较远。这种就不一样了,是拿到船票上岛欣赏的。嗯……看起来是兔子和狐狸的背影呢。”

      兔子和狐狸?

      楚挽沁又想到了什么,切换了界面,跳至苏凭渊的daylog账号。

      最新动态还是三天前发的一张图片,楚挽沁当时没看懂是什么意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盗号了,可如今再看一眼,忽然有点明白了。

      “这是不是萌宠拍档里的角色?”楚挽沁举起手机问瑞瑞。

      “啊,没错,这是绒尼兔,也是好多人喜欢的角色。哎,这个绒尼兔的围巾和刚才那只戴的好像啊,难道是同一只?”

      楚挽沁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自觉地丢了句。

      “真是幼稚,太没意思了。”

      瑞瑞以为惹她不悦了,悻悻然道:“姐,是我多嘴,当我刚才没说。”

      楚挽沁脸色更冷,起身离开座位。

      两天后,楚挽沁的最新专访内容释出,幕上文化也同步宣发了她主演电视剧的最新物料。公司一向很舍得花经费和心思在艺人宣传上,这波也是瞧准了陈导在业界的地位,直接把粉丝的期待值拉满。

      反响果然不负众望,甚至比预期的还要热烈许多,多半是因为这次专访的内容并非千篇一律的泛泛而谈,而是从与众不同的角度展现了一个全新的楚挽沁。

      而身在剧组的本人则一如往常地认真拍戏,直到各大主流媒体把她的专访与物料转发了个遍,才在daylog上发布了一条日常动态。

      [又是迎接日出的清晨,朝着新的一天奔跑。]

      另附一张迎着朝阳的侧脸照,乍看之下尽是朦胧美感。

      动态发布后没多久,便有上百条评论涌入,除了一些老粉之外,还有不少是刚入的新粉。有夸“沁姐辛苦”的,有夸“女神超美”的,还有夸“正能量满满”的,满屏的赞美似乎怎么夸都不为过。

      然而这些溢美之词未必人人赞同,比如刚值完夜晚准备回家补交的祝辛夷。祝医生极少有耐心一页接着一页翻阅daylog,即便有也会因为职业属性而直接略过,这次是接连看了几篇转载越看越觉得可笑,索性直接点进了楚挽沁的daylog主页。

      楚挽沁会红是有几分道理的,长得漂亮且身材高挑自然不必多讲,在那行有天然的优势,再者火力全开的工作状态和不错的秀场成绩也是受人追捧的关键。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上进的,充满活力和事业心的大美女,也不难理解楚挽沁为何有如此人气。

      不明真相的总是大多数,而祝辛夷是了解内情的人,她非常清楚一点——

      楚挽沁再怎么包装自己也不可能改变本性,至少她对阮月做的那些事就足够惹人讨厌了。本以为事到如今她会收敛些,没想到又开始有了作妖的苗头,这点让谁都忍不了。

      “辛夷,你找我?”

      时间尚早,楚阮月回拨错过的电话,但整个人还有些困倦,懒懒地揉着眼睛。

      “打扰你周末休息了,不过我真的太生气了。”

      祝辛夷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心思好猜,也容易沟通。楚阮月习惯了她的脾气,有时候反而会故意逗她。

      “怎么了,祝医生是婚前焦虑还是工作太累?”

      “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影响到我好吧。”祝辛夷已经开车进了星河公寓,打算来个出其不意的见面,“阮月,你肯定已经看过楚挽沁的专访了吧,那上面讲得都是什么屁话。她要想秀家庭和睦,心里就没点数吗,凭什么非要拉上你,还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转行演戏是演上瘾了吧。还有那什么初恋情人,模棱两可的话术膈应谁呢,老苏避嫌还来不及,还能跟她有交情?见鬼去吧。”

      楚阮月这次多了清醒,听祝辛夷继续在电话里骂骂咧咧。

      “这种离谱的事,她怎么有脸编的,还大摇大摆讲给记者听,等着粉丝吹彩虹屁,莫非是这几年红飘了,想尝尝打脸的滋味?”祝辛夷越讲越气,“哼,她当咱们一中的校友都是傻子,还是当咱们三班的同学是蠢货,随便来个谁都能给她把谎话给撕了。现在还搞这种小伎俩,是真不把咱们放眼里是吧?”

      “辛夷,消消气。”楚阮月翻了个身,生怕吵到身边人,压低声音说,“我也没把她放眼里,爱演是因为心虚吧,毕竟我们算是彻底翻脸了。”

      “彻底翻脸?什么情况?你怎么都没告诉我?”祝辛夷一连三问,反应夸张。

      也难怪,一直以来,楚阮月都把云淡风轻挂在脸上,真正计较的不多,全因误会了苏凭渊的真心。可知晓真相后,楚阮月彻底想通透。她那个骄傲的姐姐一直反复强调的、想要阻碍的、不甘示弱的,恰恰是渴望得到却不尽如意的。既然楚挽沁从始至终都抱着欺骗的态度,她这个做妹妹也没必要继续纵容。

      “是我不想再留多余的情面。”楚阮月异常轻松道,“楚挽沁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当是我受够了吧。”

      “太好了,你就该这么想!”祝辛夷精神振奋,“楚挽沁这么爱秀就让她秀个够,我倒要看看最后打她自己脸上有多疼!”

      “辛夷,谢谢你,这么多年,你总是无条件地对我好。”楚阮月都能想象到她此刻义愤填膺的表情,“我家的事我会好好处理,让你坏了心情才叫不值得。”

      “那可不行,她出损招我还能假装看不到?”祝辛夷一百个不同意,“要不这样,你找时间把楚挽沁约出来,我必须当着面骂一骂,否则太憋屈了。”

      楚阮月无奈:“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冲动。这件事没什么,家庭和睦也好,姐妹情深也好,都是她烘托形象的手段罢了,她喜欢自欺欺人谁也拦不住的,至于无中生有的恋情……”

      “必须让她当面澄清!”祝辛夷已经停稳汽车,可气还是没消,“她不要声誉,你和老苏还要呢,说难听点这就是造谣,必须追究到底!”

      “嗯,我会追究的,你放心吧。这个点你该不会刚下班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值晚班?”

      楚阮月笑:“我都听到你车里的广播了,你不在医院,肯定是交班了呗。快点回家补觉吧,又熬夜又动怒的,对身体真的不好。”

      “我才不累呢,你和老苏今天都休息吧?”

      楚阮月却依旧犯困,随口“嗯”了一声。

      “那约饭吧,一会儿过来找你们。”

      楚阮月还想多问几句,祝辛夷却突然挂了,一想到祝医生风风火火的性格,她知道自己得起床了。

      “是祝辛夷?”

      楚阮月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整个人不知何时被“禁锢”在某人怀里,紧紧相依偎的姿势似乎很不妙。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不得不问。

      苏凭渊靠在她身后,语气是慵懒迷人:“在你们第一次提到我的时候。”

      楚阮月立刻翻找回忆,第一次提到苏凭渊……岂不是所有通话他都听到了。

      “她还是不分时段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句听起来像是抱怨,但下句又变成了理解,“看来是真的很担心你。”

      “辛夷的性格就是这样,我倒是很羡慕她,总是拥有把所有不愉快都宣泄出来的勇气。”楚阮月小心翼翼地握住扣在她腰际的他的手,为了更好去感受让人心安的温暖,“我以前一直学不会,但现在应该也能做到了吧。”

      “嗯,保持稳定的情绪很重要,但学会适当的宣泄也很重要。我们两个人呢,就是太懂得隐忍,所以才会错过那么多,有时候我也在想一个难解的问题。”

      “什么问题?”楚阮月好奇地问。

      “像我们这样的性格,是不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怎么有这么奇怪的问题。”楚阮月暗自偷笑,“你是不是研究心理学太投入,不管什么奇怪的课题都想尝试啊?”

      “你不觉得,这个课题很有研究的价值吗?”

      楚阮月连连摇头:“才没有价值呢,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吵架,哦,你是嫌我太沉闷无趣了对不对?”

      “不是。”环在腰际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是美好得不够真实,需要一些别样的刺激来证明你的存在。”

      听起来很像对她讲的情话,但表达的方式却特别委婉。

      “说这种话会把人吓跑的,你就不怕我再躲着你吗?”

      为什么要用“再”呢。楚阮月自己也吓了一跳,回溯过往种种,她想起了些并不美好的记忆。

      忽来的沉默仿佛能让时间静止,楚阮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多了忐忑不安。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的担心很多余。我本来就不喜欢吵架啊,而且你又是那么好脾气的人,我们再如何有分歧,也不至于……”

      话说到此,楚阮月不经意碰到他手臂内侧一处不明显的伤疤,瞬间就神经绷紧,连心跳都乱了。

      苏凭渊察觉到她停顿时的异常,立即明白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安慰道:“只是很浅的小伤口,早就没事了。”

      楚阮月轻轻抚摸着他那条平时忽略不计的伤疤,没由来的伤感:

      “对不起,我想起来了,其实我们也吵过架,我还对你发过没道理的脾气。你的问题也不是什么难题,我们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拥有喜怒哀乐的平凡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互为对方的真实,就像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真实。”

      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对苏凭渊说出这么煽情的话。但现在没关系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温柔最体贴的人也是最值得依靠的人,哪怕她说再多肉麻话,也不会影响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果然,他们之间缺少的是真心话,哪怕早已开始了大冒险,也不及这三言两语来得动情。

      “阮月,我就是喜欢你这份纯粹。”苏凭渊倚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轻说,“如果追不到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这是怎样一份执念啊,他说的云淡风轻,却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恰恰相反,但凡他不再执着,后悔的人只会是她。

      楚阮月握紧他的手臂又慢慢松开,反正现在谁也不离不开谁了,后悔这个词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刚才祝辛夷约了吃饭,我们是不是该起床了。”她提醒了句。

      “让她等着好了。”苏凭渊又是说来就来的任性,“哪有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

      楚阮月也没立场嘲笑他,毕竟自己也挺困的:“那再睡会儿?”

      “嗯,再睡会儿。”苏凭渊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撒手。

      二人刚把犯困的气氛酝酿好,门铃就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这么快吗?”楚阮月话音刚落,手机也有了动静,“祝辛夷”三个字跳出来,招摇又醒目。

      “她坐飞机来的吧……”苏凭渊的形容简直不能太贴切。

      “我看像……”楚阮月也哭笑不得。

      [苏同学来了]

      苏凭渊准备开车走人时,电话就追了过来。

      “拿我车钥匙上哪儿去?”

      苏凭渊抬头往花清别院的二楼看去,苏妈正扶着栏杆冲他发牢骚:“我一会儿有个聚会,快来不及了,你赶紧把钥匙还回来。”

      苏凭渊只管发动汽车:“你打车吧,我有急事。”

      “你能有什么事?当初给车你不要,现在隔三差五问我借,有没有点孝心。”

      “你放心,年底我争取买一辆,到时候就不麻烦你的了。”车已经开出别院,苏凭渊生怕她一唠叨就没完,只能抢着说,“我要去接阮月,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哎?”苏妈一惊一乍,“你说服阮月了?”

      苏凭渊叹气:“我会的……”

      “啧啧啧,算你有点出息,既然是为了我的儿媳妇,这车你就拿去用吧。哦,爷爷奶奶提的事,你也抓紧,哪天带阮月回来见见,既然想好好待人家,就拿出点诚意。”

      “我知道……”

      可苏凭渊并没有什么底气,自从楚阮月拒绝了求婚,他就天天不在状态。后来又到楚家见识了那么糟糕的场面,让他气愤之余更加懊恼。

      楚阮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女孩子,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然而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他不允许自己继续无能,过去发生的事无法扭转,至少还能把握当下。

      苏凭渊赶到祝辛夷家时,楚阮月已经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虽然出院已有两个月,医生也说恢复得不错,但她看起来还是状态很差。

      有些伤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好转,但有些伤只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而她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属于后者。

      他很心疼,心疼到必须做出抉择的地步。

      “阮月,别走啊!”祝辛夷跟着追出门,“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有我陪着你呢!”

      “不用了辛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现在得回沐城了。”

      “那怎么行,我不能让你走。”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楚阮月总是很温柔,哪怕自己再坚决,也从不给别人难堪,可这份善良却总是被楚家人辜负。苏凭渊渐渐明白,为什么她拥有超乎年龄的清醒,又为什么总能一次次牵绊住自己的心。他的喜欢不是毫无道理的,是被她的美好吸引之后的本能反应。

      苏凭渊走过去,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难道连医嘱都不听了吗?”

      “老苏,你终于来了!”祝辛夷像看到了救星,“你赶紧劝劝她吧!”

      楚阮月只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再也不给对视的机会:“我的事不用你管。”

      又来了,她每次都用这句话来推翻他的所有好意,不仅拒人千里之外,还不给一丝一毫机会,但事到如今,他不会谦让了。

      “我要管。”苏凭渊拉过她的行李箱,带着强势的口吻继续说,“祝辛夷也在,那就做个见证。阮月,我上次的求婚是认真的,你现在不理解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求……求婚?!”祝辛夷瞬间激动了,“你们什么情况?”

      楚阮月压低着脸,神色复杂:“我不会当真的。”

      祝辛夷追问:“为什么不当真,老苏他……”

      “我不拿这种事开玩笑。”苏凭渊迫不及待解释,“阮月,相信我。”

      楚阮月紧紧拽住拉杆,仍是不看他:“相信你,就能让我走了吗?”

      “如果我说不能呢。”苏凭渊偏要试一试。

      “那也没办法,我不可能因为你改变自己。”楚阮月咬了咬嘴唇,“别说了,我赶时间。”

      人生真是奇妙,熟悉的场景再来一遍恍如穿越,她当真以为他还会傻傻的等着被拒绝,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吗。

      “好,我送你。”苏凭渊又把行李箱拖过来。

      “诶,老苏,你怎么能同意呢。”祝辛夷急了,“她要是真走了,可就……”

      祝辛夷没能说下去,因为苏凭渊已经丢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她。

      楚阮月已经等不及离开了,自然没注意到这场无声的交流。

      “辛夷,真的对不起,等我到沐城会联系你的。”

      祝辛夷还能怎么办,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的正是这个状况吧。

      从跟着上车,到汽车驶入主路,楚阮月全程与他零交流,车厢的气氛变得特别压抑,是他有心缓解也十分困难的局面。不过好在,楚阮月一直发呆,压根没注意到沿途的风景。

      “这不是去机场的路。”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这条路与机场方向完全相反,“苏凭渊,你故意的?”

      “我只说送你,没说送哪里。”他心平气和地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像耍赖。

      “你怎么能这样?”楚阮月生气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快点掉头,否则……”

      “我不能。”苏凭渊无法答应,就算她因此埋怨他讨厌他,还是不能,“我会对我说的每句话负责,阮月,就算你不接受我的求婚,至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阮月甩了脸色,“要么送我去机场,要么现在立刻停车。”

      苏凭渊也是豁出去了:“抱歉,我做不到。”

      “你……”楚阮月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所以我在努力争取这个资格。”苏凭渊用余光看她,“阮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不确定楚阮月此刻会呈现出各种表情,只是拼着一腔孤勇把人留下,如果这样也不行,他会继续寻找机会,直到找到一个令她改变的可能。

      “我的伤跟你没关系,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楚阮月声音发闷,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的边缘,“我已经全都好了,真的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那是我的判断。”他本不想用同样的话术反驳,若非实在没办法,“这几个月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既然你说我比任何人都好,那就请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好。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期,不能太劳累,只能慢慢静养。工作室的事我也知道,邢沐芸和我说了,再如何忙不过来也不至于让你费心,你该多为自己着想,知道吗?”

      怎么听怎么像说教,楚阮月也听出些不同,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凭渊只能趁热打铁:“阮月,对你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觉得有负担。我们认识很久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楚阮月慢慢松开手,低声问了句:“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凭渊一听这话,顿时有了信心:“去我的住处。”

      想必她此刻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继续说:“希望你搬来和我一起住,让我以男朋友的身份照顾你。”

      “这是个可笑的提议。”

      对于这个评价,苏凭渊早有预料:“你留下来才能让我有机会证明这不可笑。”

      楚阮月没再说什么,既没答应也没反对,只出神地看向窗外。

      苏凭渊的住处在离海师大很近的一栋公寓,学校的宿舍空间小,不够他放太多书,回家又太远,往返不方便,所以就租了间尚可的单身公寓。

      楚阮月知道这事却从没来过,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忽远忽近,也没什么立场深入了解。但现在不同了,他略过许多步骤,还说了离谱的话,摆明是要与她更亲近。

      下车之后,苏凭渊很在意她的态度和反应,什么事都抢着做。抢着开门,抢着拿行李,抢着带路,甚至抢着缓和气氛。

      “到了,就是这里。”

      苏凭渊边开门边观察她的表情,可惜楚阮月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他也猜不透是什么心思。

      门开了,目之所及直达客厅和阳台,虽然看起来是间小房子,但明亮的日光与整洁的空间给人非常惬意的观感。

      楚阮月站在玄关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落回到他脸上:“你真的要这样做?”

      苏凭渊点着头,用极其诚恳的目光看着她。

      “苏凭渊。”楚阮月皱了眉,“我也没答应留下,既然来过了看过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苏凭渊恍然,他耍了小聪明,她也不惯着,若是谁都不肯退步,干脆试一试谁更固执。

      他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分毫不让的坚决:“在你答应之前,我不会再放手。”

      楚阮月:“你从没这么霸道专横。”

      “那我的霸道专横能让你改主意吗?”

      明明想更温柔地挽留,却逼迫自己变得不讲理。他一边默念着“对不起”,一边拉着她往里走,楚阮月当然没他力气大,只有不情不愿地跟着。

      楚阮月甩不开他的手,显然很生气:“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过日子。”

      “我不是想打扰,而是想参与。”苏凭渊豁出去了,转身将她抱进怀里,“楚阮月,对不起,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你就当我死缠烂、蛮不讲理,总之,别走。”

      “你真的是……”楚阮月又急又气,“……很过分。”

      “我还有更过分的。”

      话虽如此,他却很小心地避开楚阮月后背的所有伤口,生怕她磕着碰着又受伤。楚阮月全然不顾,趁着他片刻心软,用力挣开束缚,没好气地退了好几步。

      “别让我讨厌你。”

      她说着便要心急要走,然而并未注意到自己即将撞上身后的立柜。

      苏凭渊眼疾手快,上前护住了她,却因幅度太大,还是没躲过一场碰撞。同一时间,立柜上的玻璃花瓶没稳住重心,连同好几本书一齐摔向地板,而他只觉肩膀一沉紧跟着后背一空,整个人便向后摔去。

      “苏凭渊!”

      等她喊出声时,他已经倒在地上,重重压在碎裂的不成型的玻璃之上。突发的状况阵仗太大,刚才还气冲冲地朝他甩脸色的楚阮月,眼下已心急如焚地看着他。

      “你怎么样?”

      苏凭渊缓了口气,倒没她那么慌张,边从地上坐起来边反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楚阮月用力地摇了摇头,上前扶住他:“你呢,有没有摔疼?”

      苏凭渊见她紧张的小表情,欲说出口的“没事”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嗯”。

      “你别动,给我看看。”

      楚阮月攀着他的胳膊,全然不顾脚边的玻璃碎片,只一心检查他的状况。

      苏凭渊不得不心软,忙拽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你先去那边坐着,我来收拾。”

      楚阮月微微垂眸,却是目光一滞,表情像要哭出来似的:“你流血了。”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手腕内侧拉出了道血口,想必刚才动作幅度过大,摔倒的时候割破的。可他完全没感觉到疼痛,此刻也只是阵阵发麻。

      “家里有止血带吗?”楚阮月脸色泛白,“纱布,纱布也行。”

      “在卧室,书柜的抽屉里。”苏凭渊老实回答。

      “你先别乱动。”

      她说完起身去找,等匆忙返回时,苏凭渊已经坐到椅子上,露出受伤的半截手臂。

      “你忍着,我给你止血。”

      楚阮月脸色变更差,但动作依旧迅速,拉起纱布就往伤口上缠。苏凭渊终于有了些实感,延迟的痛感自伤口处蔓延,随着覆上的外来物变得更加真实。

      “阮月,我没事。”苏凭渊出声安慰,“你别着急。”

      她一副“怎么能不着急”的表情:“我现在送你去医院,这伤口必须好好处理。车钥匙,给我。”

      见他还一动不动地坐着,楚阮月已顾不得太多,扶着他往门外走:“别愣着了,快点走。”

      她越是着急,苏凭渊反而越镇定。他不禁想,如果一道伤口能换来她的关心,倒也是值得的。

      到了医院,直奔急诊,医生检查了伤口,说了句伤口不深但要清创缝针。楚阮月稍微松了口气,立刻忙前忙后去办理缴费手续。

      进了诊疗室,医生开始清创,随口提了句:“急救措施做得不错,你女朋友处理得很好。”

      苏凭渊回了句:“嗯,多亏她了。医生,你快点缝针吧,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些。”

      “这可急不来。”医生按部就班地操作着,“刚上了局麻,怎么也得等几分钟。”

      缝针到一半时,楚阮月回了诊疗室,苏凭渊故作轻松地朝她笑了笑,可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怎么都散不开愁绪。

      顺利缝完后,医生瞅了他们两眼,提了句:“伤口别沾水,回去好好养着就行,三天换一次药,没什么问题就半个月后来拆线,家属呢也别太担心啊。”

      楚阮月连连点头,默认自己“家属”的身份,又问了些在意的问题,才松了口气。

      回去的途中,两个人又是一路沉默。苏凭渊时不时偷看楚阮月的侧脸,想从她并不丰富的表情中读懂一些内容。但她始终无视他的注目,只认真开车。

      就算发生了不愉快的插曲,他们之间的分歧依旧没有解决,苏凭渊莫名心慌,等回去之后,楚阮月又会怎样拒绝他,把关系划得泾渭分明,还是坚决要离开海沢,不管哪一种都是他不愿接受的。

      汽车停到公寓楼旁,楚阮月下车绕到他的一侧拉开门:“上楼吧,回去好好休息。”

      苏凭渊坐着不动,只看着她发呆。

      楚阮月没辙,只能伸出手:“我拉你下车总可以了吧。”

      苏凭渊求之不得,握住她的手才暂得心安。

      进了家门,又见地上一片狼藉,两个人都愣在原地,终究是要面对一些必然要面对的问题。

      “对不起,害你受了伤。”楚阮月先开口,“你去休息,我把地上收拾干净。”

      苏凭渊却不肯放,牢牢抓着她的手跟在身后。

      “你这样……我没办法做事。”楚阮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猜到什么,“我……暂时不走。”

      “真的?”苏凭渊下意识地缠住她的手指。

      楚阮月面露羞赧:“我先留下来照顾你。”

      她心软了,却不是因为他的执着追求,而是——

      苏凭渊看着被纱布包扎的手腕,不知该遗憾还是该高兴。

      “还很疼吗?”楚阮月关切地问。

      苏凭渊发愣:“可能……麻药过了。”

      这撒谎的水平并不高明,但她却深信不疑。

      “都说让你去休息了。”楚阮月推着他走到单人沙发前,“你坐在这里,不许动。”

      她气呼呼的样子,也是他熟悉的模样,想来无论是十五岁还是二十五岁,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

      苏凭渊松开手,目光仍紧紧跟随,只要她愿意留下,不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楚阮月认真收拾干净地上的玻璃碎片,又把掉落的书籍全部归位,忽然看见书架搁着一本再熟悉不过的诗集。她迟疑数秒,还是拿了出来,待看清封面之后,暗淡了神色。

      苏凭渊早就察觉她的异样,趁她走神之际已走近。

      “怎么了?”

      楚阮月听到动静,立刻转身,迎面撞上他的视线,不得不捏紧手里的书。

      “你……”她眼里全是惊讶,全是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克制,“怎么有这本诗集?”

      “我很喜欢这本诗集。”苏凭渊答以真心话。

      而事实上,他时常捧着这本诗集,反复想象她轻声朗诵时的模样,一如当年那十几岁的少女印刻在他心底的清纯模样。

      楚阮月侧身避开他的目光,不甘愿地把书塞回书架。

      苏凭渊怕她误会,补充了解释:“是我毕业前问祝辛夷要的,想留作纪念。”

      “随你。”楚阮月又在生闷气。

      这一路,苏凭渊也自我反省了,他今天做了不少令她为难的事,而接下来,他可能还会执迷不悟。

      “阮月,别讨厌我好吗?”他承认自己私心太重,也承认有些做法不够光明磊落,可从来没想过伤害她,“给我个机会,参与你的人生。”

      楚阮月咬着嘴唇,躲不开他的直视:“我都答应暂时留下来了,你还想怎样。”

      苏凭渊舒展眉心,一直绷着的心弦因为这句话而再次拉进紧,他想此时此刻的自己真的没那么高尚。

      “我想……”他抬起手,撑在她身后的书架上,把二人间的距离拉到最近的地步,“我可以亲你吗?”

      楚阮月脸上有惊诧、讶异,还有害羞、慌乱,但庆幸的是,她没有像先前那样不客气地推开他。

      “你怎么又……想做这种事……”

      她未免也太不了解自己的魅力在何处了,他从很久之前就想做这件事,却一直努力保持距离,天知道这份忍耐有多么煎熬。

      他用眼神勾勒出眼前这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的轮廓,有些话已经没办法藏着:“我就是有这种想法啊。”

      楚阮月承受着他视线带来的炙热,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清楚了吗,我们可以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不能呢。”

      苏凭渊放弃忍耐,最先从对视中转场,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她红润得像花瓣一样的嘴唇上。他心一横,凑上前去,几乎是蜻蜓点水地擦过一片柔软,而正是这若即若离的触碰让他失掉分寸。

      楚阮月背靠着书架,不得逃也没得躲,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倾身而至。

      这是于他们而言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在亲上她柔软的双唇之际,苏凭渊脑海中竟然只剩下忏悔的念头。他曾经偷吻过她好几次,然而那些都只是一味尝不够的甜,抱着有愧于她的歉意,总是无法得到真正的满足。

      而这次,如此直接又张扬的一场邀请,把他曾经想象中的种种美好一一实现。

      是入口的甜,如糖似蜜的,迷醉人心的;是暖如和煦春风、烈如夏日骄阳、凉胜惬然秋意、绵似雪后冰融的缠缠不舍。

      亲吻她的美妙远超心中所愿,尤其当他得到同样一份回应时。

      楚阮月用青涩的吻技接纳他的一再莽撞,双手不听使唤地扶稳他的肩膀,仿佛他们本就拥有由来已久的默契。渐渐的,她也忘却什么是收敛什么是矜持,只与他一起陷入无可挽回的心动之旅。

      用尽气息后的长吻让两个人都心灼意烈,楚阮月后知后觉的慌乱落到苏凭渊眼中反而成了最迷人的神采。他忍不住痴痴地看着,看得她两颊的绯红越来越漂亮。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楚阮月像只受惊却不肯认输的兔子,撑着底气问他。

      “你太好看了。”苏凭渊彻底放飞,说了过去不敢说也不会说的话。

      楚阮月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搭在他肩上,又看到他倚在书架的手缠着的绷带,连忙说道:

      “你手都伤成这样子,能不能别再乱动,万一又伤到了会很麻烦。我……住下的话也不会白住,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交给我。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她每句话都说得完整,但就是语无伦次,慌慌张张的,可爱到让他想笑。而他眼底的笑被她也捕捉到了,让她又忍不住提问。

      “你笑什么,我刚才的表现很好笑吗,以后不许突然……突然亲我了!”

      苏凭渊受不了这样的可爱,一把抱她入怀。

      “苏凭渊,你……”

      “我手疼,真的,就让我抱一会儿。”

      他大概是找到了新的办法,为了留住她继续“不择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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