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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河中戒(一) ...

  •   被困阴山数百年的鬼修莫老祖终于吃光了山中所有的小鬼,而给她下禁制的天师早已熬尽阳寿死得连灰都不剩。

      “天师不是很能么?现下符箓已对我无用,怎么还不重新补救?”
      “我饿啦,要下山吃人去了。”
      懒懒的语调带着嘲弄,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阴山呼呼的冷风。

      一如之前十几年。

      莫老祖无聊地踢了踢粘着禁行符箓的枯树,凡人果真命短,就算是得道天师,能换来的寿数也不过弹指而已,就如这本枝繁叶茂的大树,过了几百年后,也终究成了枯木。

      又是一脚上去,只听哔啵两声,这棵被寄予厚望的树仿佛终于承受不住,竟在这时生生裂成了两瓣,而那早已变成废纸的禁行符箓,也跟着枯木屑飘到了地上。

      见此景,莫老祖眉头一跳,许久,终于勾起了嘴角,

      “既然天师自揭禁制,那我就不留了。”

      说完,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不过几息,身影已从深山来到了山脚。
      许是走得太过干脆,她没看见那早已无用的符箓竟幻作微光,追随着她一同下了山去。

      才至山脚,人间的生气便扑面而来,莫老祖深吸口气,压抑许久的饥饿感腾然而生——
      香,太香了。
      这混杂在人气中浑浊不定的鬼气,没想到几百年过去,魑魅魍魉依旧在世间横行。她心中贪念骤起,正欲作法离去,身后突然传来尖叫,
      “站住,你这女鬼!”

      莫老祖脚下微顿,先低头看自己的打扮,白T工装裤,和一双惨白的脚——这是那位禁她在此的天师在最后出现时带给她的凡人穿的衣物,忘了带鞋。

      老娘到底哪里暴露了?
      就因为没穿鞋?
      光脚的莫老祖无语转身,就见身后不远一个顶着头五彩斑斓的泡面卷女孩正一手端着碗朱砂,一手挥舞手中的秃毛笔。

      “你说谁是女鬼?”
      “除了你还能有谁,这里是抱朴观明令禁止前往的地方,我在附近走了快两天,除了你根本没有别的人出现,你不是鬼还能是什么!”她声尖气促,神智略有癫狂,“我就说我林梦凝有抓鬼天分,才在这画了阵就有小鬼撞上来。”

      那你可真是棒棒哦

      莫老祖莫得感情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兴奋癫狂,正欲挥手将人劈晕,只是她才动作,脚底突然红光大盛,阻得她动弹不得。

      对面那叫林梦凝的女孩尖叫愈盛,亲眼见到自己胡乱画下的阵法真起了作用,她原本不定的心终于稳了下来,她抖着手掏出手机不停拍照,就连朱砂也被甩飞出去也没在意,“黎哥哥,你看到了吗?我会锁鬼阵了!我有做天师的资格。”

      “白日发梦了?”
      莫老祖虽被困阵中,对于对面那位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得道布阵还是一目了然,而且她在阵中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该死的道士!果真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莫老祖灰白的脸慢慢变得狰狞,她的眼中浮起了血色,黑色戾气自她体内腾起,逐渐盖过了红光阵法,两相较量,飞沙走石。

      对面的林梦凝不想情况有变,心中害怕,想要继续按着书中学来的阵法画符,这才发现朱砂已被她打翻,眼见那女鬼原形毕露,她尖叫着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林梦凝的脑中响起了她偷听黎哥哥在民俗社团上课时说的话——
      如果朱砂有限,在危机时,做法之人会借用自身精血代替,只需心诚,道便在眼前。

      只需心诚……

      林梦凝的嘴角浮出了幸福的笑容,我是有天赋的,黎哥哥,我们会在一起的。

      匕首刺破了女孩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而林梦凝毫无痛感,依旧痴痴地笑着。

      她的鲜血滴落在红光大盛的阵法上,光芒闪烁数回终于收拢,显出了隐于其下的阵法,这回换莫老祖想要尖叫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锁鬼阵,而是以布阵之人性命作祭的乾坤献祭大阵!

      莫老祖被困数百年出师不利,这才走到山脚就直接掉到了坑里,她只觉身体被旋涡吸引,不过片刻便两眼一黑,再无知觉。

      再次醒来时,莫老祖已躺在柔软的床上,夕阳透过窗帘照进来,依旧热烈。
      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下乱舞,与之一同舞动的还有老祖脆弱的神经。

      这是那个叫林梦凝的小姑娘的卧室,而她呢,现在也该改叫林梦凝了,因为这个不知干了什么的小姑娘在以身献祭阵法后便魂飞魄散了。
      莫老祖当时正踩在阵眼之上,毫无抵抗就被迫附在了她的肉身,接受了她的命数和记忆,所以在这具肉身原本的阳寿耗尽前,她都必须替她活着。
      按说这种靠生命献祭的阵法的苦主都是为了执念未了,可老祖感受许久都未获得任何未了之愿的暗示,想起这疯疯癫癫的小姑娘之前的大呼小叫,难不成她所谓的执念便是拥有天师法力?

      借用一个被禁锢了数百年的鬼修的法力让肉身成为天师——
      很好,小姑娘的格局整个都打开了。

      林梦凝揪心之余只能宽慰自己,有个活人的身份掩饰,她要出去捉鬼填饱肚子总归方便不少。虽然依着小姑娘的记忆,她现在似乎是个跟着亲妈投靠后爹讨生活的继女身份,并且和家里的大哥小妹关系十分恶劣。

      也难怪会一个人跑这么老远。

      正回味林梦凝这具身体的经历呢,她的房门被打了开来,一个管家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是林家前段时间新聘的实习管事,张薇。

      “你醒了,” 她板着面孔,居高临下,“夫人让你下去,有话要说。”

      张薇口中的夫人便是林梦凝这身体的生母杜女士,一个带着她这个和前夫生的女儿改嫁地产大亨的美丽女人。

      林梦凝在林家并算不得正经小主人,这是林家乃至整个社交圈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张薇才来不久,对于其中的门道摸得倒是清楚。
      她甚至可以肯定,就连杜女士本人对于林梦凝的态度也不耐烦,毕竟一个和前夫生的小孩,还总是叛逆不懂事。

      像这回,为了贴上林先生合作伙伴的儿子,竟然大老远跑去远郊的阴山,说要捉鬼,要不是被村民发现报警,指不定就死在外面了。

      张薇的目光扫过林梦凝那头五颜六色的泡面头和糊在眼周的深色眼影,心中不屑,和林家另外一个年年拿奖学金的女儿相比,眼前这位的确是个废物。

      “请你快些,夫人晚上还要和先生一起参加慈善宴会,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

      “没有时间就不用谈了,”林梦凝打断了张薇的话,“我也没什么想和她说的。”

      “你——”

      “你什么?听不懂话吗?”林梦凝依旧平躺在床,但张薇却觉得她投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压迫,“张姐,如果没记错,您还在实习期内吧?如果在实习期内收到雇主的投诉,也不知道贵司会不会另派一位管家过来代替您的位置。”

      代替是不会的,毕竟面前这位并没有决定她去留的权利,只是这为小姐做事向来出格,说不定还真会闹上一闹。要知道北城名流无数,几乎都是与她所在高级家政公司签合约。
      然而依旧僧多粥少,里面接受过培训的学员哪个还想去普通人家做帮佣?她可不想自己的履历上莫名多了几条投诉。
      张薇忍了忍,最终退了一步,“我去与夫人说小姐身体不适起不来,您继续休息。”

      “好,”林梦凝满意她的识趣,在张薇开门离开时又吩咐,“给我送点吃的上来,我想吃面。”
      张薇身形顿了顿,最终应了声好。

      门被合上,不久,从楼下传来震怒的声音,“不想谈就永远别来找我说话了,也好让我省省心。”

      瞧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架势。

      林梦凝头枕着手臂感慨了一句她这便宜妈的嗓门,就又收回了注意。自张薇进屋,她便看到一团阴气若有似无地飘在她身后,就连之后她人已走,仍残留着一缕在房内。

      本还想得天黑再出去找寻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好好补补,不料这么快就有送上门的。

      自从十几年前阴山上最后一只幽魂被她吞噬,林梦凝就再没有吃过小鬼了,虽然鬼道修成她这境界,吃不吃厉鬼,吃什么样的阴气与她而言并无区别。但就像人都爱美食一样,鬼,当然也会爱吃其他的鬼。

      林梦凝坐起身,伸手一指,原本随意飘散开来的阴气便乖乖朝她靠拢,逐渐绕在了她伸出的食指周围。
      莹白无暇的手指逐渐被黑气覆盖,阴阴凉凉,逼走了周遭盛夏的热度。

      “真香,”林梦凝的脸上带上了不可遏制的兴意,不过作了一次吐纳,那团黑气便尽数进了她的肚子。

      甜美,带着浓稠的血腥,才一口便如此,看来那位张姐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林梦凝蜷起了身子,双臂用力抱着膝盖,身体痉挛般地颤抖,她低低笑着,四颗犬牙不断长长,从她咧开的嘴唇探出,相互磕碰,很快就将嘴唇咬出了血。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饿了。

      张薇在林梦凝这里碰了壁,也不打算再理会她,等到晚上送走了家里的主人林先生和杜女士,这才去厨房拿了点中午预留的饭菜上楼。

      盛夏的夜晚来得很晚,偏偏今天不过六点刚过,外头已漆黑一片,张薇叫留职的女佣开了灯,却依旧觉得有些昏暗。

      可能是电路出问题了,张薇拿着给林梦凝的晚饭走上二楼,明天她得去找负责这片别墅区的物业看看情况。不过现下重要的,是应付好那位让人头疼的大小姐。

      明明是个假千金,小姐脾气倒是比谁都厉害。

      张薇心中不屑,到底也不敢多表示什么,她在林梦凝卧室门口停了一会儿,这才抬手敲了敲门,“小姐,我拿晚饭上来了。”

      半晌,无人应答,明明之前还说饿的,张薇看了眼手中装着热饭热菜的餐盘,实在不想再折腾。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昏暗幽静的别墅里显得突兀,靠近这间卧室的吊灯突然随着敲门声闪烁了几下,慢慢熄灭了。

      啧,难道灯丝也烧了?

      张薇只觉周围愈发暗了下来,她想直接离开下楼,随便这大小姐是饿了还是睡着了,反正真耐不住她自己也会下去厨房找东西吃。
      可她才转身,背后的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滑了开来。

      一阵冷风从黑洞洞的房间里倾泻而出,拂过张薇裸露在外的小臂小腿,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天黑也不知道开灯,这大小姐又耍什么花样!

      张薇望着打开的卧室门皱眉,黑洞洞的房间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门都开了,她要是走了这位大小姐指不定又得找麻烦,索性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梦凝小姐,我给您送晚饭过来了,请您起来先用餐吧。”

      手在门边碰了几下,竟都没碰到照明开关,张薇单手托着餐盘不方便,索性凭着记忆往林梦凝的床边走去。

      “梦凝小姐,我给您送晚饭过来了。”

      张薇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朦胧中,她看到林梦凝床上的被子拱着,一颗五颜六色的脑袋正靠在枕头上,看来她真睡着了。

      真是麻烦。

      张薇终于走到了床边,她提高了嗓门,势必要把这大小姐叫起来吃饭。

      “梦凝小姐——”

      “我在这儿。”

      幽幽冷冷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突兀地传来,张薇毫无准备,唬得后退一步撞上了床头柜。

      尖锐的疼痛刺得她倒吸口凉气,还好手中稳当,没有将餐盘弄翻。

      她往声音响起的地方张望,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又转头看床上,空荡荡的床上哪里还有人躺过的痕迹,就连被子,也是掀开的状态。

      张薇背后一冷,只觉心脏跳得厉害,她试探地开口,“梦、梦凝小姐?”

      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都有些哑了。黑暗里,林梦凝勾了勾嘴角,终于答她,

      “嗯,我在这儿。”

      一团昏暗的光线从角落亮起,那是卧室摆放梳妆台的位置,林梦凝就坐在台前,她正拿着把梳子梳她五颜六色的泡面卷。

      少女浓密卷曲的发丝被梳子拉直,又在梳子离开后又跳回原来的状态。分明是有点滑稽的画面,偏偏林梦凝毫不停顿,重复梳着她的头发,在黯淡的光线里显得诡异异常。

      张薇咽了口口水,她再次肯定这位大小姐简直有病,此时她完全同意杜女士下午说的话,如果大小姐不想说话,以后也请她别再和他们说一句话了。

      偏偏林梦凝无所觉,还突然问她,“为什么我的头发梳不直?”

      “…………小姐前两天才刚烫过的头发,造型自然还能保持很久。”

      原来如此,林梦凝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就算她被禁阴山时也依旧有手段关注世间变迁,可类似于烫头定型这类小事儿却依旧被她忽略得干净。

      千年老鬼败给了一头卷毛,想想也是蛮妙的。

      “吃的呢?”她不欲纠结此事,张薇也终于松了口气,她连忙将手中餐盘送去了林梦凝的梳妆台,离得近了,她都能从梳妆镜里看到林梦凝的脸了。
      这大小姐终于将她糊在脸上的妆容洗了干净,此时惨白一张素面,乌溜溜的杏眼直瞪瞪看着她,竟是一眨都不眨。

      张薇心中直说怪胎,将餐盘放在了林梦凝面前。
      三荤一素一碗饭,毕竟身份还是这个家的小主人,林梦凝生活上的待遇一直都是不错的。只是她看着面前的饭菜开口道,“我刚才说了,我想吃面。”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张薇有些不耐,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房间里的温度格外低,让她想要立刻离开。

      “陈姨今天下午请假了,她走之前只炒了几个菜,所以没有面食。”

      “哦。”
      林梦凝显然接受了这个说辞,她又对张薇吩咐,“等我吃完了再走,正好把碗筷带出去。”

      端来时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已经凉得透彻,但林梦凝吃得毫无所觉,非但如此,看着张薇背后由于她的恐惧而愈发活跃的黑影,简直食欲大开。

      恶鬼配米饭,赛过活神仙~

      等到张薇端着空碗筷出来,她的背都快僵硬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背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真倒霉。

      本来这位大小姐都是陈姨直接负责吃食就完事的,平素与她打不上照面。没想到这次不过被夫人指派去叫人,就被盯上了,想到方才离开时,林梦凝竟然叫她晚上在房间乖乖呆着,不要到处乱走弄出动静吵她睡觉,张薇就觉气闷得很——

      一个假千金罢了,摆什么主人谱。

      而且黑灯瞎火的,以为自己和她一样喜欢摸黑梳头?

      想到林梦凝方才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模样,张薇嗤笑出声,真是个神经病!
      她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晚上值班的是住家保姆小梅,她现在腰酸背痛只想立刻睡觉,但愿明早醒来,这位大小姐已经换人折腾去了。

      张薇怀着美好愿景安然入睡,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连续不断的吵杂声吵醒了。
      那是菜刀在砧板上切菜的咄咄声,厨房离保姆房明明有段距离,声音大得仿佛她正躺在砧板边上。

      张薇头疼,想翻个身继续睡,可切菜声却穿过她的耳膜,直接捶在她的太阳穴。起身想喊小梅,现在别墅里就她们两个加上林梦凝,到底是谁大晚上的不消停。

      喊了半天,外头毫无反应,耳朵的切菜声却愈来愈快愈来愈响,吵得她头疼欲裂。张薇无法,只得亲自出门去看看。

      才开门,张薇一阵哆嗦,房间外并未开冷气,怎么冻成这样?
      别墅的灯还在等着主人们宴会归来,昏暗却也看得清,张薇的心情坏到极点,反倒迈开大步朝发出声响的厨房走去。

      离得近了,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在料理台忙碌,她右手拿着刀正在切肉,手起刀落,便是沉闷的咄咄声。

      “陈姨?是你吗?”张薇来到厨房门口,终于可以看清这人是谁,“你不是请假回老家了么?怎么回来了?”

      “哎,我回去看过了,家里没事,就又赶回来了。”

      陈姨忙着切菜并未转身,“吵到你了吧,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黑猪肉,趁着新鲜把它们分好,明天正好用来炒菜。”

      “嗯——那你快些,大晚上的,就算林先生他们不在,别人也要睡觉。”张薇无语,陈姨在这个家帮佣了十多年,资格比她这个新来的老,有些事儿雇主不发话她也没法评论。

      “好,就快收拾完了,我方才给你倒了杯热水,你喝了,就回去休息吧。”

      张薇心中有些不踏实,却想不明白哪里疏漏了,转头看,果然在一边的小桌上看到了个冒着热气的陶瓷杯,不是她常用的,也不知陈姨从哪里弄来的。正巧感觉口干,道了声谢便去拿来喝。

      入手的陶瓷杯很是粗糙,不过大晚上的,她也顾不得许多,正端到嘴边要喝,却觉一股土腥味直冲鼻腔。她定睛一看,这碗口大的陶瓷杯中盛的哪里是白水,竟是一团黑乎乎头发。

      她猛地要把杯子甩开,不想那团头发竟似有了生命,顺着杯口缠到了她的手腕,丝丝密密,嵌在了她的肉里

      张薇大叫一声,转身要逃。

      陈姨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怎么了?水不好喝嘛?”她的嗓音依旧平静,和着咄咄的切菜声,却让张薇一个激灵,她仿若醍醐灌顶,终于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陈姨的老家虽然离北城不远,但由于要走山路,每天都只有两班长途车来回。今天陈姨分明是下午才走,按说已错过了回来的班车,那此时在这里的又是哪位?

      张薇脚下踉跄,她撞翻了一旁的桌椅,可根本无暇顾及,只恨不能立刻飞出厨房。然而厨房的滑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明明没有锁上,却如何都不开来。

      “小张,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陈姨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时她终于切好了砧板上的东西,举着刀转向张薇。

      张薇背贴着滑门,惊恐地看着这个只有上半身转向自己的东西,这不是陈姨,它甚至不是个人!
      张薇挣扎着要站起身,陈姨已踢踏着腿走到了她面前,她枯槁的手指如钢筋般钳住了张薇的脸颊,“我特意为你倒的水,你为什么不喝完?”

      “唔——”
      张薇拼了命地挣扎,却依旧挣脱不开钳制,陈姨用刀尖挑出了杯中的头发,这团东西方才吸了张薇的血,此时更是张牙舞爪地要往她嘴里钻,“吃吧,吃下去!”

      张薇眼看着那团头发就要钻进自己的嘴巴,抖如筛糠,涕泪横流。

      惊惧的生人味叫陈姨垂涎,她贪婪地闻着张薇的味道,“你好香啊——”
      兴奋得嘴角越咧越大,终于,密布尖牙的大嘴朝着张薇的脸直扑而去。

      就在这时,背后的厨房滑门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尔后是少女清脆的嗓音——

      “是陈姨回来了?我肚子好饿,给我下碗面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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