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成林长得还真不错！第一眼看到那个窝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青年时我居然很不人道的花痴了一下。严策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而成林的俊秀中更多的是忧郁，他的身世的确很伤感，尽管他笑起来其实是很动人的。他有一个饱满坚毅的下巴——这是我用来区分老爷们与娘娘腔的首要标准，嘴唇偏薄，但绝不犀利，笑起来相当节制——比严策那种没心没肺的笑法强太多了。脸颊有些瘦削，没什么血色，因此也让一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更加通透。虽然他的表情绝对是微笑，甚至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欣慰，可两道英挺的剑眉之间还是纠结着化不开的忧郁，每次看到他这双安静的眼睛，我就忍不住有点儿心动。还好这也是个GAY，不然的话我还真怕自己就给这张脸迷住了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们这次见面是来串供的，包括我和成林怎么好的、好了多久、几时出的国、这次回来能呆多久等等。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说成林知道自己将终生瘫痪后就要求跟我分手，他坚贞的女朋友——也就是我——当然不乐意，这次回来一是因为有个项目正好要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二来当然就是兴师问罪的。可是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成林出车祸的消息，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分手，然后我会以一个三从四德忠孝节义从一而终的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从天而降，让他父亲知道我绝不会抛下他残废的儿子。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看着全身插满管子无法动弹的成林我的确也觉得挺伤感，可这种伤感绝对达不到女朋友的境界——比如情到深处肯定得来几场哭戏，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掉眼泪了！严策只好找来演员们常用的催泪药水助阵。
说实话，我这会儿还挺佩服严策的。他说成林现在是全身瘫痪，就算康复得再好，最多也就是恢复双手的部分功能，胸口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大小便都无法控制，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不说，基本上吃喝拉撒睡都得靠人照顾。这样一个重残病人，如果他真的是我男朋友，我都要考虑考虑是不是有勇气继续跟他在一起，而严策不但没离开他，还好心帮他排了这场戏。不过话又说回来，幸亏严策这小子也是个阔少，这些年在外面估计也没少捞钱，要是个寻常工薪族，恐怕也没这份好心、或者闲心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敲定了细节之后就正式开演了。那天成林的父亲比我还激动，完全没有留意细节，只是一个劲儿的谢谢我，弄得我羞愧难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第二天成爸爸就住进了医院接受治疗。他的病情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治疗期，目前只能进行保守治疗，说白了，他的生命可能只有两个月了而已。我很佩服这位老先生，成林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都能对他这么好。当然，我相信我爸对我也是一样的好，谢天谢地不要给我们这种考验，我希望老爸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当然，还有老哥，还有我自己。
既然答应了严策，我也得打起精神好好表现表现，怎么说也得对得起那五十万的出场费。好在现在家里知道我有了男朋友——严策，我就可以在他的掩护下去探望我和他共同的男朋友——成林，并陪着成林去肿瘤科的病房看他父亲。
为了能让成老先生相信我和他儿子感情深厚绝对不是当着他的面演戏，我们一起去看他的时候我都会自觉主动的拉住成林的手，靠在他胸前，或者揽着他的脖子发发嗲什么的。成林就更投入了，他行动不便，既不能握我的手、也没办法伸开手臂揽住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靠近他的时候亲我的脸颊。他的吻清凉湿润，蜻蜓点水一样，很温柔，也很节制——或者是初恋那样的羞涩。我也挺怀念这感觉的，再说让一个GAY亲亲，好像也不算是被占便宜。当然，回亲帅哥的时候我是自觉自愿的把这当成是在占便宜，不然，难道我还真能肆无忌惮的亲一个跟他毫无感情的男人？
成林现在就几个手指能活动活动，每次都得严策把他抱上轮椅，用黑色的束带把他固定住。他身上的管子撤到最后只留下了一条，就是导尿管，每次抱着成林上下轮椅之后，严策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那个盛满淡黄色液体的PVC软包小心的挂在一边，顺好管子。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肯心甘情愿的拿着别人的尿液晃来晃去，真是不敢小觑了爱情的魔力！
之前我多少还有点好奇，毕竟第一回近距离跟GAY接触，可人家两位表现得还真就像是好哥们、压根不像是恋人，当着我的面很少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别说亲吻，就连逾矩的话都没半句。当然，我也知道，成林现在肯定无心风月，相应的，严策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他们俩沉闷，我就更老实，除了和严策一起帮成林活动活动手脚、陪他看看电视之外也绝不多话，没事儿就找机会溜出病房去。成林大概跟那个开过洋荤的严策不一样，当着女人的面不好意思跟男人亲密，或者就算是严策，可能也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跟成林太肉麻，我再好奇也不能太没眼力界儿不是？
我们一般每周去看成林三次，呆上两三个小时再回来，周末通常会去大半天。好在这段时间我工作没那么忙，严少爷车接车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聊。
那个成林其实话很少，一般我和严策不开口他是不会主动出声的。半个月下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严策对成林那是很热心很关照，可成林对严策，我总觉得好像没什么感情。其实他相当有礼貌，不管对我还是对严策，总是谢不离口，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衣服皱了得别人给他抚平，脖子里出汗了得别人帮他擦汗，躺一会儿就得给他翻身，着实可怜。问题就是，他跟我客气就算了，那是应该的，可他跟严策也是一样的客气，那就挺让人不理解的。情人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或者，情人之间的谢字还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吗？
我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厌烦了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可是三个月的时间，我居然配合着成林把老先生哄得很高兴。我们出去外面玩了玩，我推着成林，严策推着老先生，两台轮椅一前一后的压遍了故宫、天坛、鸟巢、世界公园……
提议出去的是成林，但最受罪的还是他。成老先生毕竟只是虚弱，遇到轮椅出入不便的地方还可以在严策的搀扶下自己走过去，成林就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抱来抱去，我在旁边等着就已经很难堪了，而成林居然还要强装笑脸安慰我——我是他女朋友，他不安慰我安慰谁去？！
原本我有点畏惧这个总是很沉默的青年，日子久了其实也挺挂念他的，不能去看他的时候也总会给他打个电话陪他聊聊天。成林喜欢看电影，正好我有无数DVD碟片，一遭抱去给他，有了新片子就买来一起陪他看。严策居然吃醋，说我是他的男朋友，可我居然对别的男人这么好！靠，如果你不是我男朋友，我干嘛对你男人示好！不对，你TMD也不是我男朋友，我居然还这么贱兮兮的帮你照顾你男人，我脑子一定坏掉了！
成林经过三个月的康复，已经基本达到了C6患者的普遍康复水平，能够翻转手腕、借助辅助器给自己喂饭，也可以自己划动轮椅，只是比较笨拙，毕竟力量不够，另外，他也没有办法自行上下轮椅。
这就是他能做的一切了……
那天严策要开会，我自己去看成林，从酒店打包了几个他喜欢的小菜，陪他一起吃午饭。成老先生已经不能正常进食了，成林的胃口当然也很糟糕，而且手抖得厉害，一勺饭能吃进嘴里的最多就半勺而已，剩下的不是洒在桌子上就是掉在衣服上，气得他没吃两口就说饱了。
长期卧病的人脾气都不好，这是个常识，要么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呢。不过成林在我面前一向是很克制的，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发火。唉，也怪不得他，他自己残废成这样，父亲又命不久矣，换作是我早就自我了断了，难为他还能坚持到今天。
我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顾不得帮他收拾，顺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成林余怒未消却又很震惊的看着我，我问他：“你——如果你父亲……你不会……”
我倒是还有点害怕自己的语言会提醒了他，没敢把话说完。可成林很清楚我想说什么，愤怒变成了冷笑：“你会关心我的死活吗？”
废话，养条狗三个月都有感情了呢，何况是人！哪怕你是个GAY，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往死路上走啊！
我忍住了没白他，抽了纸给他清理衣服和桌上的饭粒。刚才很害怕，唐突的问了他这么一句，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如果他是我的爱人，我会跟他说你还有我，我要你陪着我，你就算不乐意、就算生不如死也得陪着我。可他是严策的爱人，这话就轮不到我讲了，严策会开解他的。
收拾完了我就拿起餐具喂他吃饭，成林当然不解，我也懒得理他，就凶巴巴的把勺子送到他嘴边，然后瞪着他。他拗不过我，还是张口吃了。可没吃两口，我就看到他总是很忧郁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膜。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嘴唇轻轻抖着，眼泪啪嗒啪嗒掉进了碗里。我也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我，我才起身把他的头揽进怀里，他用尽全力抱住了我。听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啜泣时，我忍不住也哭了起来，这次没用眼药水。
严策来的时候我们俩刚刚洗完脸，脸上犹有泪痕。他也有点呆住了，成林则别过头去谁也不理。我冲着严策使眼色，拎着包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