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点狂魔》沉于熙攘

9、我来抱吧

　　温月白记得前几天拍片子的医院附近就有一家宠物医院，下了出租车后匆匆的往医院走。

　　出租车停的位置刁钻，温月白围着建筑转了小半圈也没找到入口，转个弯就撞进了人怀里。

　　“温月白？”是他那倒霉同桌的声音。

　　温月白抬头看向俞皓兮。

　　“你哭了？”俞皓兮怔住，“该不会是我刚才…”该不会是我刚才把你骂哭了吧。

　　“没哭，这是我流的血。”温月白抹了一把脸，“我的血是无色的。”然后不应景的抽噎了一下。

　　俞皓兮下午才愤怒的狂吼了自己，温月白宁愿在他面前泣血也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泪，好像多可怜似的。

　　俞皓兮觉得好笑，嘴上说：“好吧，还说没哭。”心里想着你是仙女么，你咋不说你眼泪流出来是钻石。

　　温月白绕过俞皓兮继续找入口，俞皓兮跟在后面：“天都见黑了你背着个太空舱在外面瞎逛什么，还哭哭啼啼的…”

　　温月白停下脚步，“你有钱吗？”

　　“哦，有。”俞皓兮从大衣里拿出皮夹给他，“现金就这么多了。”俞皓兮捏出一叠现金递给温月白。“我还有卡，需要吗？”

　　温月白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我的钱够不够。”

　　“怎么了？”俞皓兮看着温月白，垂头丧气的，跟他小时候离家出走时一模一样。

　　“我的猫，我想带它看一下兽医。”温月白朝俞皓兮摆摆手：“我先进去了，你借我的钱周一还你，还有你今天的医药费都算我的，很抱歉撞倒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你又没仇。”

　　俞皓兮有点后悔，他念的寄宿学校周五会比新月高中早放学，上午连着上六节课压缩了午休的时间，下午就进入了周末。

　　出了校门也没看到来接自己的父母，对此俞皓兮早已习以为常，自己搭地铁回家打给父母，才在母亲疲惫的声音里得知俞皎兮因为被同学叫去打篮球而受伤。

　　俞太太只听医生说了个温月白的名字，随口说给俞皓兮听后，俞皓兮顿时觉得火冒三丈。

　　俞皎兮的腺体损伤非常严重，这么多年都小心谨慎的接受恢复治疗，对医院的导图比对学校的导图都了解。

　　十二岁到十八岁，六年没有剧烈运动过，俞皓兮坚信自己对哥哥的了解，绝对不会冒险主动出去运动。

　　关心则乱，便去学校吼了温月白。

　　回来后去了医院，刚清醒过来的俞皎兮很憔悴的看着俞皓兮，无奈的安慰弟弟：“小白没有强迫我去打篮球。他说他昨晚和我打篮球了，是你吧？你回来没有告诉我。”

　　愤怒的俞皓兮终于冷静后想起来，懊恼的跟哥哥道歉。

　　俞皎兮淡淡摇头，过了好半天才在俞皓兮的愧疚注视下开口：“他叫我时候的眼神很相信我，就好像我们是打了几百次篮球的完美搭档一样，我没忍住就去了，是我的错，不怪他也不怪你。”

　　现在俞皓兮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温月白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要是钱不够我这里有卡。”

　　温月白显得过分崩溃，没多说什么进了医院，一边跟医生说着他怕猫咪感染一边时不时抬手抹一下眼睛。

　　俞皓兮看他那个样子本来以为猫出了什么问题，看着温月白从太空舱里抱出看起来跟昨天没什么差别的憨宝时他甚至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猫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憨宝脖子上戴着一个黄色向日葵花的项圈，显得呆呆傻傻的。

　　医生问：“你先别哭，我们会尽力的，猫咪怎么了？”

　　“它绝育了。”温月白说。

　　“绝育啊，猫咪是觉得不舒服了吗？”医生把猫咪翻过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现在没什么问题，绝育是我妈带它来做的，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温月白不断抚摸着憨宝的头，任谁都看出来他有多在意这只猫。

　　“呃…”医生迟疑了一下，“没关系，我这里有注意事项的手册，别担心。”

　　温月白把一个悲观主义者的特点发挥的极其生动形象，丧气又哽咽的问医生：“你告诉我最坏的可能吧。”

　　憨宝就是他的光，如果憨宝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以后都不敢起夜了。

　　医生很少见到有男alpha抱着宠物哭丧着脸，声音颤抖的跟他问猫咪的最坏可能性。

　　“伤口可能会发炎，但是…”但是打了消炎针一般都没问题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眼前的一米八的年轻男孩面如死灰的呆愣住了。

　　随即眼前的男孩扑腾一声坐在椅子里，手指无力的向猫咪的脑袋伸过去。

　　俞皓兮啧了一声，在他跟温月白的短暂接触里，他还是觉得温月白是个表情寡淡，看上去气质清冷的人。

　　突然看见他这个样子难免觉得有点尴尬，作为一个alpha，俞皓兮不理解这种感情如此不见外的外露性格。

　　“你没事吧？”俞皓兮忍不住问他，温月白看起来面色过于惨淡。

　　温月白突然忍不住，崩溃大哭之余还不忘回答问题，“我没事！呜…”

　　俞皓兮：“…”

　　“诶诶诶，别…”医生抽出纸巾给他：“打了消炎针就基本没问题，放心好了，这样，你先回去可以给它吃点维生素B，要是有问题你再过来，我们这边二十四小时都开门的。”

　　温月白看着桌子上的憨宝，说了句抱歉就再也忍不住，跑进了卫生间里。

　　看着镜子里崩溃的自己，温月白开始后悔刚才的不淡定，越想冷静下来反倒越难冷静。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是红的，很久没哭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

　　温月白用冷水洗了脸，果然冷静了很多。一会儿出去买了维生素B就默默的带走憨宝，不用跟俞皎兮多说什么，只说句再见吧，别的不用解释。

　　他应该有作为一个无意间窥探到别人情绪崩溃的不熟同桌的自觉。

　　温月白推开洗手间的门，迎面撞伤了正小心抱着憨宝等在外面的俞皓兮。

　　温月白：“…”

　　俞皓兮把猫举到他面前：“维生素我买好了。”

　　温月白想接过来憨宝，可是一想到憨宝刚手术完他就不知道要怎么抱他才能不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堪堪的举起手又不敢去碰，温月白忍不住嘴巴一撇，妈-的好想哭啊，绝育的又不是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么委屈。

　　温月白当场就想去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手术能把自己泪腺切了，十八岁已成年alpha一直想哭还停不下来算怎么回事儿。

　　俞皓兮倒显得很理解，“你不知道要怎么抱是吗？没关系，你把手举起来，我教你…”

　　温月白看着快要落到自己手里的猫，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太心疼了，心疼到没办法面对猫咪刚手术完的事实。

　　俞皓兮叹息一声：“我帮你抱着吧，你想去哪儿我送你。”

　　去哪儿？温月白更觉得心烦意乱。

　　“我自己来吧。”温月白深吸一口气又想抱过憨宝，碰到了却没办法用力抱起来。

　　俞皓兮抱着憨宝退后一步，他看透了温月白，他就算把手放在猫咪身上僵持一个小时他也不敢抱。

　　“别难为自己，我来抱吧，你去哪儿？”

　　长时间的沉默，这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像抛到枝叶茂密的树上的一块石头，除了惊飞一直嘎嘎叫的乌鸦之外，唯余尴尬。

　　“不麻烦了。”温月白搓了搓手给自己打气，再一次抱过了猫咪。

　　墨菲定律诚不欺温月白，越怕什么越发生什么，猫咪吃痛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是要发出攻击。

　　温月白心一惊，憨宝从来没跟自己发狠过。

　　“我来吧，不麻烦。”俞皓兮再次抱回了猫，随口说了句：“你别拿猫赌气。”

　　正心疼的温月白，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感要把自己的心撕碎，俞皓兮的意思很难不让他多想自己被误会成了拿憨宝撒气的不合格主人。

　　现在的温月白就是个一点就炸的鞭炮，引线干燥又易燃，别说靠近火源，温度稍微高点都不行。

　　“我没有拿猫赌气。”温月白哼笑一声，偏过头去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那你…”俞皓兮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月白打断。

　　“我怎么了？”温月白声音都在发颤：“我难道不是受害者吗？我早早就给猫找好了伴儿，本来就是按部就班去上学，回家就发现猫在我计划之外被绝育了，我这一天都不顺，我真是…”

　　一天都不顺，在学校还被俞皓兮骂。

　　温月白没再说下去，但俞皓兮已经能体会到他的崩溃，原来猫咪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做的手术，难怪崩溃至此。

　　“很抱歉，但你冷静一点。你声音太大了刚才还弄疼了猫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猫咪不知道，他可能会觉得你想攻击它。”

　　俞皓兮朝一旁的置物架看过去：“你拿着太空舱，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你冷静冷静。”

　　温月白搓了下脸，听话的过去拿了太空舱，无措的跟着俞皓兮走。

　　俞皓兮给憨宝调整了一下项圈，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太空舱里。

　　椅子对面的大屏正好滚动着一些宠物绝育后会发生的不好情况和应对方式。

　　温月白沉默的看着大屏，起初俞皓兮以为他在认真的记注意事项，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温月白眼睛一动不动。

　　“抱歉。”俞皓兮说：“今天在学校我挺过分的。”

　　温月白没说话，事实上根本没在听。

　　“你就当我今天心情不好吧。”

　　温月白点点头，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俞皓兮往靠近温月白的方向挪了一个位置，紧挨着温月白坐的近了些。

　　“这不能怪你。”俞皓兮伸出手在空中停了两秒，然后拍了拍温月白的肩膀。

　　“今天下午的事不怪你，毕竟昨晚我打篮球的时候好好的，你也想不到我今天就碰瓷了是吧。”

　　俞皓兮捏了捏温月白的肩膀：“猫咪的事也不该怪你，毕竟你不知情。我看得出来，你把它照顾的很好。”

　　温月白转过头来，两只肿得像金鱼的眼睛望着俞皓兮：“真的？”

　　“真的。”俞皓兮猛地点头，心想这哥总算说话了。

　　“你真的很会养，猫咪看起来很乖很有精神，而且很干净，香喷喷的。”

　　温月白表情好了一点，从悲伤中走出来又陷入了尴尬中。好想重金换一个没遇到自己旁边这人的下午啊。

　　忽然一只手蹭过自己的眼角和脸颊，温月白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这个俞皎兮表情是有温度的温柔，不是印象里的那种冷漠，也不是最近抽风的那种过于炽热的温度。

　　就是温柔。温月白确定，这是自己没见过的表情。

　　“别哭了好吧。”这是俞皎兮会说出来的话么。

　　“别哭的好像是憨宝带你来绝育一样。”这绝对不是俞皎兮能说出来的话啊。

　　温月白惊诧的看着抬手揉了揉他头发的俞皓兮。

　　温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