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点狂魔》沉于熙攘

16、以后管你叫俞白莲好了

　　温月白一整个下午都安安静静的上课，中午只跟许志轩简单吃了饭，俞皓兮坐的远远的，没好意思过来。

　　“同桌你理理我。”俞皓兮扯了扯温月白的袖子，又戳了戳手表。

　　温月白拿了书本去后面站着听讲，俞皓兮想追过去，又怕自己惹温月白更烦，频频看过去，也没再跟着。

　　放学时俞皓兮追着温月白走，“我真的错了同桌，要么你打我几下吧。”

　　温月白更气：“你是无赖？”

　　“不是。”俞皓兮苦笑：“我只是很愧疚把你搞这么生气，你怎么才能消气呢，要么你打我，你报复我吧。”

　　温月白跟许志行相处的多，两个人就算因为什么闹了不愉快，也是闹一顿就好了，倒没谁这么郑重其事道歉过。

　　“我现在一时想不到什么。”温月白绕开俞皓兮往前走：“以后再说吧。”

　　俞皓兮还跟着他走，温月白生气，边走边回头皱眉跟他说：“你别跟着我。”

　　倒不是跟着他走，是放学下楼就东、中、西三个楼梯口，离A班近的就是西楼梯口。

　　俞皓兮不想惹他，想着干脆回头去走远的楼梯好了，刚要转身又连忙转回来快走几步捂住了温月白额头。

　　啪的一声撞在了某个班级耷拉下来的门牌上，刚才要是不挡一下跟这金属外壳门牌亲密相撞的就该是温月白的额头。

　　不锈钢门牌空心的，撞完不仅一声巨响，还有余声嗡嗡响了两三秒。

　　俞皓兮搂着温月白的头顺手把人揽回来，站稳了才问：“撞着你了吗？”

　　“没。”温月白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门牌，又去看俞皓兮的手。“你呢？”

　　“我也没事。”俞皓兮推着温月白的肩膀：“走吧。”

　　温月白没再说话，默默的在心里因为不好再生气而感到更生气。

　　俞皓兮运气咋就这么好，刚得罪完人这么快就来讨好人的机会了，温月白愤愤的深吸一口气。

　　“还生气？”俞皓兮问他。

　　温月白头不抬眼不睁的说：“还行吧。”

　　俞皓兮看着他这副难收买的样子忍俊不禁：“你倒是诚实。”

　　温月白哼了一声在楼下大厅里跟许志轩碰头一起往外走，许志轩跟温月白同仇敌忾，朝俞皓兮故作凶狠的努了努鼻子就走了。

　　俞皓兮：“…”

　　父母出差不在家的日子温月白宛如一只称大王的猴子，在老虎回来之前尽情的为所欲为。

　　水喝最冰的，饭要吃看着就胃疼的巨麻巨辣，还要在每天八点半准时出去买两串碳烤鱿鱼。

　　严女士和温先生已经疲于说他，后来干脆眼不见心为净。

　　温月白依旧踩点到学校，门口那几块破铁终于开始工作，卡放上去就滴一声闸机就开了。

　　温月白走过去，心里默默骂了这几块烂铁一句。

　　俞皎兮坐在椅子上嘴唇惨白，眼下是黑眼圈，病怏怏的样子正在写作业。

　　温月白徒然生出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怎么就像抽走了灵魂了似的。

　　见他过来了说了句早，隔了几分钟又问他：“我这两天有妨碍到你的地方吗？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避免。”

　　温月白书翻到一般，怔愣的看着他，忽而满脸阴霾的看着他：“你说呢？”

　　“啊？”俞皎兮疑惑了一下，挺为难的沉思了一会儿，歉疚的笑了一下：“抱歉。”

　　他此时苍白的面色和惨白的嘴唇都在对温月白施加压力，就好像在说：你看我就吊着一口气的样子，你还他-妈为难我。

　　“嗯。”温月白翻书开始背单词。

　　俞皎兮安安静静的写着作业，这些单词他早背完了，活动手指的间隙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温月白正在背单词。

　　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想再依赖俞皎兮，原因就是很生气这两天俞皓兮的所作所为，再不想跟俞皎兮扯上关系。

　　俞皎兮早就觉得这样不行，别人不说，作为同桌的温月白肯定会有多察觉。

　　他虽然跟温月白接触不多，但确实不想跟温月白闹僵。

　　“你在背单词？”俞皎兮问他，“你不需要我了吗？”

　　“什么？”温月白看着他，面色如常的反问，但心里早觉得别扭。

　　什么叫需要，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是朋友之间的依赖需要，还是于钱的需要，都不是。

　　俞皎兮那个郑重其事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亡命之徒对安宁的需要。

　　“同桌你别这样。”温月白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俞皎兮也一愣：“我哪样了？”

　　温月白：“…”

　　这些天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跟自己多了太多接触，不似平常的内敛稳重，话多又跳脱。

　　没想到这么快，就以“恣意张扬”的那个形象替换了不久前那个刻板的俞皎兮。

　　再恢复到这么一本正经，倒像是这具身体被别的灵魂占用了。

　　又或者那个鸠占鹊巢几天的灵魂被原来的灵魂扼杀，灰溜溜的跌落入尘埃里。

　　温月白扭过头不想再说话，莫名其妙觉得有点不高兴。

　　“俞皎兮，做人别太分裂。”温月白昨天说过一次这句话。

　　但俞皎兮是第一次听，昨天的事俞皓兮讲的颠三倒四，他也听的云里雾里。

　　但又没力气跟俞皓兮争辩什么，况且俞皓兮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愧疚自己冒犯了温月白，也愧疚是顶着俞皎兮的身份。

　　今天也有物理课，又是做实验，几个实验都留到了一起复习，就是怕隔一段时间一个学生总惦记。

　　这次是验证动量守恒定律，俞皎兮一如往常，拿了实验用具一个人摆弄，一个人记录，没太搭理温月白。

　　温月白茫然的坐在一边，坐在这个实验室里，昨天的一幕幕是如此清晰的在脑子里。

　　怒气就像一堆干燥的松树枝，一个火星子就点着了，更何况一个个的同学时不时的回头看温月白一眼。

　　好像都在提醒着他昨天这里发生的事：一个傻子叼着灯泡宛如一条傻狗咬着一个骨头。

　　温月白嗖的一下拉开抽屉，原来放着一溜灯泡的位置已经空了。

　　温月白举手提问，老师惊喜的看着他：“温月白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很好，这很好，有问题就问出来，问出来才有答案。”

　　“灯泡呢？”温月白打断老师的激动感慨，不识抬举的问。

　　老师一愣：“我收起来了。”

　　温月白又问：“为什么？”

　　“这就是你的问题？”老师不太高兴：“因为有莫名其妙的人不信灯泡放嘴里就拿不出来。”

　　实验室发出一阵笑声。

　　只有温月白和俞皎兮笑不出来，温月白点点头：“没关系，我自备了。”

　　温月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灯泡，捏着俞皎兮的脸就要报复回去。

　　“是你说的你允许我报复回来，你昨天说的你不记得了吗？”

　　温月白被一群人拉开，俞皎兮整个人都愣掉了，不断的往后退。

　　俞皓兮到底打着他的名义做了什么，把一向相安无事的好脾气的同桌温月白逼成这样。

　　俞皎兮往后退到退无可退，扶着墙往外走，“不好意思老师，我有点不舒服。”

　　老师点点头允许他出去，随即走到温月白面前：“你在做什么？”

　　温月白终于恢复了点理智，心道老天不公啊，昨天同桌发疯抢占了先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今天他发疯所有人都有了准备。

　　“我只是想有来有回，语文书上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温月白心如死灰，脸色通红。

　　本来有理的一方，硬生生让他走了咄咄逼人的路，反倒显得莫名其妙。

　　这种举动，成功了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在俞皎兮身上，不成功那注意力就都回到了温月白身上。

　　成功了不开心，不成功也不开心，快乐无解啊。

　　“你这算什么？”老师严厉的质问他。

　　俞皎兮站在人群后面：“算未遂。”

　　温月白：“那你昨天算既遂？”

　　“怎么办，要么你们两个说开了谁错谁道歉，这件事就算了，要么打电话叫你们班班主任来处理。”物理老师算脾气好的。

　　俞皎兮走过来：“算了这件事，上课吧老师，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温月白一记刀子眼飙过来，好一个善解人意宽宏大度的皎皎白莲花。

　　风波归于平息，温月白默默的坐下，冷嘲热讽道：“我以后管你叫俞白莲好了。”

　　“不好。”俞皎兮很严肃：“这件事到此为止。”

　　温月白冷哼一声，凑到前面来：“我也要做实验，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摆弄这个？”

　　俞皎兮往椅子里一靠，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来。”

　　温月白嘁了一声，开始摆弄一些名字都记不太熟的实验器材，一分钟之后悲催的发现自己并不会。

　　“实验步骤给我看一下。”温月白伸出手。

　　俞皎兮一言不发，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了一张单子放在温月白手里。

　　温月白看了一会儿，照着步骤一步一步做，俞皎兮在旁边默默的记录着数据。

　　做完之后温月白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填着自己的答题卡。

　　老师走过来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温月白的肩膀：“继续努力。”

　　午餐时间温月白心不在焉，许志轩往他盘子里放了几块胡萝卜，都被温月白面不改色的吃掉了。

　　“可以了你，你居然吃了胡萝卜，牧场的知道了都哭了，农场的知道了连夜给牧场的牛羊送去贺礼。”

　　温月白剜了他一眼：“没话说就闭嘴。”

　　“你同桌呢？今天不在学校吃？”

　　温月白仍旧心不在焉：“嗯，我上午跟他发生了点小冲突，我想报复他来着，让他也试试灯泡。”

　　“你疯了？”

　　“我就是想验证一个猜想。”温月白看了俞皎兮一会儿，幽幽的开口：“我觉得我同桌不是俞皎兮。”

　　许志轩皱眉半晌，灵魂发问：“我还觉得牛肉不是牛呢？”

　　“你很牛吗？”温月白生气了音量也高：“我好歹跟俞皎兮同桌了两年半，还你说什么是什么了？”

　　许志轩不理解：“我说什么了啊？”

　　温月白气哄哄的看着他，他俩之间这种莫名其妙其中一个人就炸的情况并不稀奇。

　　“我不说了，你说吧。”许志轩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温月白扬了扬下巴，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大度模样看着许志轩，压低声音神秘又认真的说：“我觉得，我同桌是两个人。”

　　许志轩面色凝重的跟他对视了五秒。

　　然后说：“小白，一点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