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贰拾玖·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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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多在大图书馆的门外找了个地方站着，等尼诺在这里考完试。
大图书馆是所有魔法考试的地点。魔法师的考试有需要答题的羊皮纸卷，也有魔法操作方面的考核，全部可以当场给出结果。而只有两项全部通过，才能算合格，拿到新一年魔法师资格的徽章。
猎人已经看到许多人从那扇门里走出来。成功的面带笑容，志得意满，巴不得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徽章。他们在新的一年可以继续享受魔法师的待遇——每月拥有固定的生活费用，在此基础上领取任务，完成後可以得到更多报酬。而那些没有考过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思考下一年要靠什么工作度日。
今夜是一千七百年来，即将举办节日庆典的第一个夜晚。所有店铺都将彻夜开放，并且备出丰富多彩的商品，到广场及周边的街面上兜售。大图书馆和广场的距离不算太远，此刻已经很热闹了。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极度兴奋，不论是商家还是游人，都在期待夜晚的降临。
身边忽然站了一个人。
奎多一扭头，发现竟然是身穿普通衣物的申尼德。此刻的大魔法师像是位过路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笑眯眯地看着走出大图书馆的那些人。
“大人……”
“我来看看大家考试的模样，哈哈，”申尼德促狭地挤一挤眼睛，“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那么的令人愉悦呢！看看，又是一个没考好的！”
猎人对他的恶趣味无语极了。
“哦对了，那个小子要是出来，肯定要到晚上了。”大魔法师神秘地笑笑，“趁这段时间，你不打算准备个礼物，为他庆贺一下吗？”
无数小商贩从他们身边经过，试图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兜售自己的商品。哪怕庆典还没有开始，人们的热情也早就点燃。那些一戴上就会迸出星星的魔法礼帽，鲜美可口的果汁，热气腾腾的烤饼，手工编织的小花环，沿街叫卖的热闹声音促成节日的气氛，不断挤到自己耳中。
骤然间，猎人仿佛回到了白雾散尽，千年之前甫一露面的那场盛典。他想到尼诺脸上曾出现的笑容，电光石火间，从记忆中翻出一件东西。
确实，有那么一件。
奎多看看大魔法师，对方满脸都写着，想要什么，快来问我阿，我可以帮忙阿。
“不知道您有没有……”
年轻的魔法师嘟哝着，走向考验魔法操作的那间屋子。
这次的考试比起以往，似乎也太难了点。难道是因为芒星城即将开放夜间的许多活动，才对魔法师这个职位提高了要求吗？想想也是，将来任务会变多，也会变得更复杂，那些浑水摸鱼侥幸考过的家伙们，想必也无法胜任那些工作吧。
在笔试的房间里，他将写好的羊皮纸卷封起来，投进屋角的壁炉。炉火烧掉那份纸卷，火焰很快变成金色，飘出一枚金色的星，落到魔法师的手背上，成为一个印记。这就代表他的笔试通过了。
至于现在，魔法考试的实际操作环节，竟然是给他一块水晶让他现场制作留影晶？！出题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确实太诡异了点，要不是他凑巧跟着自己的先祖学过一遍，鬼才能独立完成这个偏门的东西？！
尼诺满心疲惫地将自己的考试结果——那块现场制作完成的留影晶——递交给大图书馆那个似乎眯着眼睛永远睡不醒的年迈的守塔人。是的，这位平平无奇的老人才是芒星城魔法等级考试的终极考官。
“很棒，”守塔人接过他的晶石，捏在手里把玩着，水晶在他指尖放出柔和的白光，“让我看看你的手背，阿，很好，你确实通过了笔试。那么，拿好这个。”
守塔人递给尼诺一枚手掌大小，十分精致的胡桃木盒子。
尼诺只觉得这和以往颁发给自己的徽章外包装十分不一样。他随手打开一看，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大魔法师的徽章吧？”他的语气是百分之一千的难以置信。
守塔人连眼皮都没有抬。“当然，你通过的可是大魔法师等级考试。现在我想提醒你的是，有时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如……”他向身後一指，那扇通往塔楼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赶快抓紧时间上去！你身上不是带了‘大图书馆的钥匙’吗？”
什么？！
尼诺一怔，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上那块从幻境中带出来的留影晶，正是“大图书馆的钥匙”。
以前尼诺也来过这里，只不过因为没有钥匙，他不会走进专属于自己的空间，只能进入一些公开的房间，要么就是去塔楼顶端的露台。
这次，他终于找到了一扇从未见过的门。它就镶嵌在旋转楼梯边的墙面上，深色的木门中央镶嵌着两圈亮闪闪的水晶，组成一个神秘的符号，而门的把手也是由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打磨而成的。
带着一丝忐忑与崇敬，魔法师打开了那扇门。
眼前是一道光线，从上方不知名的地方投射到房间中央的台子上。一本古旧的手札静静地摆在那里。
尼诺走上前去。从走进塔楼的那一刻，他就隐约知道这应该是谁的房间。当他轻轻翻开封面，看清扉页上那个名字的时候，终于确认了这是真的。
是大魔法师默默尔的手札。
而在他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之前，本名叫做卢格·莫特苏特。
「所以说……」
在他背後传出一个声音，尼诺猛然回过身去。
“阿……您，您？”
年老的卢格依然是卢格，绝不会被认错。他像是个半透明的幽灵，漂浮在空中，正微笑着看向下方年轻的後辈。
「哦是的，我当然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我留下的一点小小手段罢了，借助魔法实现的。那本手札是留给你的礼物，你可以随时过来翻阅，作为你拯救了芒星城的奖励。不过今天是特别优待，你的一切问题，我都可以亲自回答。」
尼诺想了想，抛出一个自己很想知道的问题。“你这么厉害……当初，就没有想过解救芒星城吗？”
「这是惩罚，也是代价。米伦达的死是个悲剧，她的诅咒需要时间与真诚才能平复。更何况，我能救下这座城又能怎么样，我又不能让她复活。」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尼诺消化了片刻，提起另一个问题。“那你和风，你们两个後来？”
「他阿，他最後自请守卫雷泽里山脉，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回芒星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大魔法师面带得体的微笑，只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显露出难以遮掩的落寞。
“阿……”尼诺觉得相当惋惜，心脏里的什么地方，微妙地疼了一下。那种“错过”让他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些感同身受。
「实际上，我和他都终身未婚，我挑了个家族旁支的孩子继承我的一切，而他领养了被遗弃在丛林中的一个孩子。我们两个都不够勇敢，也不够果断。直到生命的最後，谁都没能遗忘对方，结果，感情就成为了持续一生的错误。」
“不，不是的，”尼诺连忙摇头，钝痛在他的胸口蔓延，“那当然不是什么错误。你们只是非常不巧，没能走到一起。那种直到最後一刻都没有遗忘的感情，才不是什么……错误。”
卢格弯了眼睛，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或许吧。不过千年已逝，曾经再不舍的情分，还有数不清的甜蜜与悲恸，早已在历史的倾轧中尸骨无存。感谢你还会如此宽慰我。」
“这不是故意宽慰你，我是真心这样想的。”
「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很感激，也很开心。在感情上，我坦承自己的失败，希望你不要重蹈我覆辙，大胆些，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别忘了，还有人在门外等着你，去吧，我的孩子。」
尼诺默默回想着卢格的话，走出大图书馆的门。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没想到考一场试，再加上去了一趟塔楼，就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奎多！”
在川流的人群中，尼诺一眼便看到猎人，以及他手中拿着的，在夜色中也不掩光芒的东西。
那是一束不停闪烁飞翔的烟花蝴蝶，彩色的蝶翼，正在对方手边拍打出阵阵流星般细碎的光。
“这是……”
“是你第一次看到庆典的时候，很想要的那个蝴蝶，是不是？”奎多开心地将蝴蝶递给他。
在魔法的光芒中，对方的笑容灿烂又真实，填满了自己胸口所有隐隐钝痛的地方。
“我知道的，你肯定通过了考试，祝贺你！”
新晋的大魔法师接过满手的蝴蝶，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贰拾玖·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