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臣》Q小二

2、第 2 章

　　应什拨着炭块，屋内的人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积于鬓间，唯他却仍是白着一张脸。
　　柳玉冰伸手碰了碰他，觉得冰人的紧，打趣道，“比死人还冷。”
　　应什也不怪，又离火近些，半晌才道，“这次路程赶得紧，受了些寒。”
　　柳玉冰轻轻皱眉，“没吃药？”
　　应什轻笑一声，看柳玉冰，没说话。他那药吃跟没吃一样。
　　柳玉冰让下人去休息，又加大了火势，安静了会儿，又道，“季家近来没落，季怜生被撤了官职，但我听闻他开了家医馆。”
　　柳玉冰行商，消息四面八通，加上与皇族有些关系，啥事儿都了解一点。
　　季氏一族，应什是了解的。
　　世代为官，以忠诚肝胆闻名，全族上下都是爱国的忠义之士。
　　柳玉冰继续道，“一方面，季怜生之才能当之无愧，另一方面，”此时，他脸色有些严肃，“他医术精湛，或可缓解你之疾。”
　　也不等应什回答，他便道，“明日我陪你去外围子走一圈。”
　　安阳城是郢朝国都内最繁华的闹市，皇帝在此定都。而安阳却呈现出一股多级分化的趋势。
　　以皇城为中心环绕四周居住的以贵胄世家子弟为主，紧接着便是朝内占有举足轻重的重臣之地，再者便零零散散的分布五品以下的官员与闹市结合，每至夕阳落山，便是贵族子弟的消费场所。而最后分布在外围的便是些贫苦人民，称“外围子”，在外围子东南方，便聚集着从外逃难而来的难民，寻常人从不踏足。
　　柳玉冰领着应什在街上转了几圈，在外围子与闹市的交界处停下。
　　此处支着一处混沌摊，老板是个挺壮的大汉，在冬天也只着了一件厚的对襟大褂，腰上围着一圈白布。架着一口大锅，热气向外翻滚着，四周的桌椅也都坐满了人，正一伙的热火朝天的聊着。
　　此地突然闯入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两人寻得一处坐下，老板便擦着手过来了，“两位，两位混沌？”
　　柳玉冰点头付了钱。
　　应什却循着一处幽闭的小巷望去。那儿的暗处有两位乞丐，稀碎的目光被雪融了个差不多，却将两位乞丐面前微微弯腰的人照得通透。
　　季怜生将身上所余的最后两枚铜板放进乞丐母亲的手心，轻轻拍了拍。那双手并不算温暖，乞丐母亲却觉得温暖极了。
　　两人走后，季怜生微微仰头，清凉的雪吻了吻他的眉间，最后化成一滴露。
　　应什朝那人走去，却听得一阵苍老而沙哑的叹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嗓音难听极了，遍布沟壑，恰巧夜色将季怜生的脸隐的模糊，应什误以为自己将一位宛如青松的老者认成了年轻的公子。却只见季怜生侧眼朝他望去，
　　一望，便难忘。
　　那刻，哪怕多年后已历千余载，应什还能记得清楚，胸腔里的火热。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身影也渐渐明晰。他的眉目间含着卷不去化不开的温润，满目皆是儒雅，一举一动全被“君子”囊括。
　　季怜生微微颔首便欲离开，却被应什叫住。
　　应什擎着抹淡淡地笑，眼里却不亮，“当今郢朝，百姓苦，群狼漠视，不想竟有阁下这般悯众怜民之人。”
　　季怜生见这人衣着华贵，想必是富贵之人。却也只含着抹恰到好处的笑，低声道，“言重。”
　　二人从阴影中走出，馄饨老板便识得了季怜生，咧着张大大的笑，将热情二字溢在身上，“哟！芦纤先生来啦！”
　　季怜生走过去微微躬身与人行了礼，笑道，“正巧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