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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阿言,让我照顾你 ...

  •   今年冬天格外冷,胡遇闷在被窝里起不来。他伸长手关了闹钟,一回头,在黑暗里和林言依赖的目光轻轻一碰,便重新钻回去,抱着人问:“把你吵醒了?”林言把头闷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一戳不听话的头发,被胡遇揪着。
      “又不理我啦?害羞了啊?昨天谁半夜偷偷摸摸爬我床的?”胡遇也钻进去,两个人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吵了个大架刚和好,比任何时候都要腻歪。林言昨天半夜抱着被子,在胡遇门口站了半小时,实在冷得受不住,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挤上了床。胡遇朦朦胧胧的,一个大冰人突然贴上来,冻得他连打哆嗦,好在他体热,很快把林言带进来的寒气烘暖了。过了一夜,身上都渗了层密密的汗,怀里的人暖和和软乎乎的,胡遇正想着要不请个假吧。林言突然爬起来,慌里慌张的,团起地上的被子就跑,全程不带回头看一眼的。他望着仓促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仿佛遭受了拔屌无情的羞辱。

      胡遇悻悻然起床洗漱,出门前惯例嘱咐了一句:“阿姨,有事给我打电话。”
      蒋厉楠点着头说知道了。

      林言心情不错,不沉闷,连带着蒋厉楠精气神也好起来,母女俩坐着看电视,时不时说上几句。外头是个艳阳天,蒋厉楠拉开了窗帘,客厅明亮又暖和。没一会儿,孙珂叫嚷着来了,她提着两盒东西,踱着小碎步进来,脸上挂着慈祥又俏皮的笑。
      蒋厉楠起身接过盒子,眼神示意孙珂,问道:“爸呢?”
      “别提他了,个不靠谱的,出门前非要换灯,把腰闪了,躺着呢。”孙珂走进来,笑嘻嘻地搂着林言,“还是奶奶好。”林言见了孙珂更开心,两个人一来一回聊不完,再日常的话题经过孙珂的嘴讲出来,特别有意思。

      到了午饭的点,小老太太迈着碎步,在厨房和冰箱转了一个来回,说:“言言,奶奶学了个新菜,你有口福了。”
      林言脱下厚重的外套跟阿珂进了厨房。孙珂在研究新料理,林言瞧见窗户边有一袋土豆,说:“奶奶,我们做个土豆牛腩吧,哥中午回家吃饭。”
      孙珂:“行啊,你去外面等,这边我来。”
      林言拿起土豆去皮:“我跟你一起。”
      “行,那你小心手。”
      冬天穿得多,动起来不方便,林言稍稍撩起袖子,切得很细致。孙珂洗完菜扭头一看,正看见她手腕上纵横交错的疤,她惊呼半声,张了张嘴,立刻把话咽下了。林言似有所感,视线和她撞上,慌乱之下刀没拿稳,切到了手指,血滋滋往外冒。
      孙珂急忙放下菜检查伤口,朝外喊:“厉楠啊,言言切到手指了,快拿医药箱。”
      她察觉到林言想抽手,更用力地抓着林言,说:“言言你别动,这伤口挺大的,先把血冲了,奶奶看看。”
      来回拉扯之中,林言的手腕被指甲掐到了,她触电似的跳起来,手肘撞到了孙珂,孙珂本来就歪着身子,“哎哟”一声没站稳,倒在了地上,肩膀疼得直冒汗,林言攥着手,和跑过来的蒋厉楠面面相觑。

      胡遇急匆匆地跑到医院,林言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睁大了眼睛看他,他神色极为阴沉,晦涩的目光在林言身上停留片刻,扭头进了病房。
      “没事吧奶奶?”
      孙珂轻轻甩手臂,说:“没事,脱臼,养几天就好了。”
      胡遇:“怎么回事?”
      孙珂简单提了一下情况,说:“害!都怪我忘记了,吓到她了,两个人碰来碰去的,我这老身子骨就摔了。”
      “你怎么能让她碰刀呢?我不是交代过你,让她离这种危险东西远一点么?”
      “我……我也没想到嘛,我看她……挺正常的呀!还说要做土豆牛腩给你吃勒……”孙珂瘪了瘪嘴,胡遇说,“好了好了,没事就好,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来,我送你回去。爷爷呢?”
      “你爷爷一大早就把腰折了。”
      “你们殉情啊?”
      “呸!流年不利,初一我就烧高香去。”
      蒋厉楠领完药回来,胡遇搂着孙珂出病房,她张望了一圈,问:“言言呢?”
      胡遇神经顿时又绷了起来,拦着经过的护士问:“有没有看见病房门口的小姑娘?高高瘦瘦扎着马尾的。”
      “哦,她啊,跑出去了。”
      胡遇:“你确定?”
      “是啊,她手上有伤,我想给她消毒包扎,她叫了一声跑了。”
      胡遇拽起长椅上的外套,说:“阿姨,你送奶奶回去。”
      “啊?这……你……你找到了给我打电话!”孙珂冲着胡遇的背影喊,捂着胳膊埋怨自己,“你说我干的什么事啊,哎!”

      林言不知不觉走到了二高附近,正值中午,很多学生出来吃饭。他们穿着清一色的校服,面容有说有笑,她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远远看着。短短十几分钟,诺大的校门口就变得空荡而安静。今天值班的保安是陈叔,说来很巧,她和胡遇每次迟到都被陈叔抓个正着,有一回俩人挤着门缝进校门,被陈叔追着屁股骂了好久。校门口正中间有一颗大樟树。放暑假的前一天,张易枫带着他们一行人坐在树底下嗦泡面,被从医院复诊回来的罗晓鸥瞧见了,她蓄力大喊,把一帮孩子吓得半死,然后举起手机“咔嚓”一声,马上发到班级群里,眯着眼敲下一行字:全班假期新增作业——看图写作文,不少于1000字。
      整个班级都炸了,纷纷跳出来指责这帮吃独食的货色,首当其冲者为张易枫。

      林言想得入神,不防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打了个颤,向后退了几步,被围观的恐惧感从脚底爬上来,密密实实地浮在皮肤上,她这会儿后知后觉感到冷,定在原地,走路带来的潮热感褪去,脸又恢复成了惨白。眼前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位头发及肩,摆了摆手,疑惑地问:“你……是林言吗?”
      林言抬了头,目光在她周围游离,点了点头。
      “我就说!”她推了推旁边的女生,继续和林言说,“你怎么在这啊?穿那么少,别感冒啦!”她边说边脱外套:“咱俩个子差不多,你穿我的吧,我学校还有件大衣。”
      林言眼里尽是校服的蓝色,她摇摇头:“你自己穿。”
      “好吧……”女孩悻悻然穿好衣服,“你也出来吃饭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吧。”
      另外一个女生胖胖的,戴着眼镜,也点着头说:“是啊是啊,附近有一家超好吃的烤肉饭。”
      林言抿抿嘴,说:“我吃过了,谢谢。”
      “你在等胡遇吗?”她问。
      林言点头:“嗯。”
      “那你挑个室内的地方,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去吃饭了,下午还要考试呢。”头发齐肩的女生笑呵呵的,她挥了挥手,像许以宁每天放学道别时那样,说,“拜拜啦,明天见。”

      人走远了,林言还愣在原地。
      预期中的围观、嘲笑、怜悯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寒风里一件浅蓝色的外套和一声再日常不过的再见。她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不少和她对视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走自己的路。林言的心跳慢慢平缓。她突然质问自己,这世上那么多人,自己又没有耀眼的主角光环,凭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在关注她呢?

      她小时候蛮横,后来乖戾,因为性格和学习的原因,常常处于言论的风口浪尖,被各种各样的眼神看惯了,以至于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人无意一瞧,都觉得那人的眼神里有不屑、嘲笑,或是厌恶,殊不知人家只是无心一瞥。
      林言扯着嘴角嘲笑自己。
      真是有病啊。
      胡遇说的对,抑郁症根本不算什么,它和感冒发烧一样,只要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好。真正严重的,是自己身上那种随时竖起准备刺防卫或进攻的姿态——草木皆兵,如临大敌。在这一瞬间,她理解了从前村上那些大妈为什么不喜欢她,因为在面对她们时,她的表情始终冷漠而清高,眼神却狠,她是有攻击性的,对有攻击性的事物,人的本能就是逃避,敬而远之。

      胡遇找到林言的时候,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这一刻,他眼中的林言非常单薄,单薄得仿佛是虚假的,好像风再大一些她就被吹散了,飘在空中,落到尘埃里,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林言这个人,所有的回忆只是胡遇的一场臆想。
      他把外套盖在林言身上,林言微微转动眼珠,看见了眼眶泛红,眼里布满血丝的人,她很迟缓地说;"哥,对不起。”
      这是她对胡遇的不知第几声对不起,胡遇蹲下来,回答道:“再也不要说对不起了。”
      “奶奶怎么样?”
      “没事,回家了。”胡遇说,“不怪你。”
      林言笑了笑:“你怪我了。”
      胡遇身体一僵,林言说:“你应该怪我的。奶奶年纪大了,我闯祸了。”
      胡遇知道林言会伤人,她情绪失控的时候,会砸东西,会打人,碰撞间把孙珂推到了,这很合理。他当时很生气,很担心孙珂,所以无视了林言眼里的慌乱、愧意,以及想解释的神情。

      他或许不太清楚,林言从来都把隐忍留给外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疯。林言其实很害怕伤到胡遇,可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又不受控制地去伤害最亲密和最信任的人。从前这个人是她自己,现在这个人是胡遇,所以以前她割自己的腕,现在她一刀一刀的,割胡遇的心。林言想用力推开胡遇,又想紧紧抱着他,这种撕裂和拉扯的感觉太煎熬了,所以她一下哭一下笑,一下骂一下道歉,把自己搞得和小丑一样。

      胡遇垂着的视线停在林言食指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坑,大概是切掉了一块肉,血已经凝固了,变成了紫红色。他咬紧后槽牙,站起身替林言套上衣服,稳着声音说:“乖,先回家,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夜色沉下来的时候,家门口响起几下喇叭声,林言抱着热水袋跑到门口,看到一个机车男孩。胡遇大刀阔斧地跨坐,腿修长而紧实,手里颠着一个安全帽,冲屋内挑眉:“小妞,来不来?”林言穿的熊样,呆呆地眨了两下眼,扯下冬帽,把热水袋往玄关上一丢,套上鞋小跑出去。
      蒋厉楠从厨房追出来,只闻到一阵车尾气。

      胡遇绕开市区,选了条僻静的小路。他没带头盔,头发在风中胡乱飞,显得落拓不羁。林言用带着手套的手去捂他的脸,胡遇偏偏头,说:“别闹,抱着我。”
      林言:“你冷不冷?”
      “啊?”
      “你冷不冷?”林言大声喊了一遍,胡遇摇头。
      路线越来越偏,夜色越来越浓,树影婆娑,寒风呼呼作响。林言把头搁在胡遇的肩上,听见他说:“把你卖了。”
      声音被吹得很远,林言蹭了蹭他:“随你。”

      开了很久,胡遇在狭长的堤坝旁停下来,他双脚撑着地,反手扶了林言一把。湖水黑而沉,映衬着同样漆黑的夜幕。此处人烟稀疏,视线可及的地方有个破建筑,灯光忽明忽灭,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废弃工厂,此情此景诡异而恐怖。林言探头瞧了一眼湖水,不禁退了一步,去看胡遇。胡遇甩着头,给脸做回暖操,边搓手边说:“带你来看我的秘密基地。”
      林言:“啊?”“我们家到学校的路上有一座桥么?记得不?”
      当然记得,林言点头,他们总在那座桥上吵架。
      胡遇说:“底下的河就是这条,我们市的母亲河,最长,流经地方也最多。你猜下面住着什么人?”胡遇卖了个关子,看着他幽暗而不怀好意的眼神,林言确定,如果今天许以宁在这,一定会吓到骂人。她凭空打了个冷颤,然后正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河神。”
      “……”
      胡遇吃了个瘪,哈哈大笑,相当配合这个冷笑话。好一会儿才敛起神色,面向幽深的湖面,淡淡地说:“当年,我妈的尸体被火化之后,我趁人不注意,偷了一小瓶盖的骨灰。最开始把它放在床头,睁眼就能看到。但是差点被我爸发现。我就把它放进书包随身携带,背了几天又怕因为打架弄丢,就想着换个好地方藏起来,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有一天回家路上,疯子说,老胡你看我们底下这条河,你知道多牛逼么?流经全市2/3的地区,哪哪都是它……后来我顺着地图找到了这个地方,再后来……”
      胡遇把目光从湖面移到林言脸上,努了努嘴,说:“还不叫人。”
      林言转过身,与他并肩而立,方才恐怖的氛围陡然不见,她垂眸望着平静的湖水,开口叫人:“阿姨好。”风从湖面掠过,泛起一圈轻微的波澜,像是应了这声。“在那之后,我就觉得不管我走到哪里,我妈都陪着我。”胡遇笑了笑,“如果我心情不好,或者特别想她的时候,就会到这来,跟她说说话。”胡遇插着腰转了一圈,大声地说:“林言!这里没人,有什么想说的,跟哥说,和咱妈说。”林言只静静凝视着深黑的湖面。胡遇靠在栏杆上,转头说:“你不说,那我说了。我跟你提过外公外婆么?”
      林言摇头,很认真地看他。
      “我外公外婆恨我爸,我妈去世之后一家人闹翻了。小姨带着他们去国外定居,起初还常常打电话来问起我,要我去陪他们。后来知道我越长大越没出息,慢慢失望了吧,联系就越来越少,说实话我还挺想见他们的,但小姨没说,我也没提。我小时候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就连外公外婆都不喜欢我呢?慢慢明白了,其实是我自己太不讨人喜欢了。”
      胡遇见林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初中的时候最叛逆。在我爸眼里我是个不成器的混混,干啥啥不行气他第一名。爷爷奶奶呢整天担心受怕,怕我在外面惹事,怕我打架的时候一个失手杀了人。老师把我列为危险分子,同龄人也不敢靠近我,如果不是家里有钱,恐怕都没学校愿意收我。我身边就疯子他们,和他们一起很开心,但还是经常觉得孤单,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啊,活着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还不如死死掉算了。这种感觉在张子瑜出国跟别人在一起之后变得更加强烈。我倒不是为了情情爱爱的东西崩溃,我就是感觉特别挫败……”
      胡遇面向林言,眼神哀伤,像一头受了伤却无依无靠的小野兽。
      “世界那么大,没有一处地方,没有一个人是属于我的,不管是谁,到头来我都留不住,只能看着他们走。我想,要不然,我也走了吧,去陪我妈。可是……”他短暂地沉默,将林言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风又把头发吹回来,胡遇和风较上了劲,硬是别了好几次,他才说:“后来,我小姨寄回来一箱东西,里面有厚厚一沓纸,是我妈的设计图和我小学绘画课的作业。那些画我自己都不记得丢哪了,谁知道被她收藏起来了,每张画反面都记着时间,还附上了一句她对我的祝福,基本就是健康快乐、好好长大之类的。除了这些,她还留给我一件最特别的礼物……”夜色中,胡遇望着林言。河边的风湿冷,待久了寒意一阵阵从骨子里渗出来,胡遇的手却干燥而温暖。黑夜中一点银光闪闪,他一手牵着林言,另一手虚捏着一枚银戒,花式很简单,通身的水纹捧着一条小鱼,鱼眼和鱼尾各缀着一颗小钻。“这是我妈去世前几个月设计出来的,和它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封信,信里说,她真想看我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可惜没这个机会了,只能留一点念想和祝愿给我。信很长,絮絮叨叨的,我看了几百遍也背不出来,就记得最后她给我提了一个要求。”胡遇捏了捏林言的指骨,“不管发生什么,好好活下去。”
      林言睫毛轻簇,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低头看着这枚朴素的银戒,听胡遇夜色里发颤的声线。“阿言,如果没有痛苦,快乐还会那么稀罕么?你知道么,我妈走之前的那几个晚上,我天天在病床前守着她,看到了很多和她一样痛苦的病人,他们有的不停吐血,一盆又一盆,有的在地上打滚,连镇静剂都镇不住,还有的被折磨成了皮包骨头,连人形都没了……你想想,他们多想活下去啊,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想活都活不成,你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一种罪过?”
      胡遇最后说:“阿言,我不管你疼不疼痛不痛,再疼再痛,我也要拉着你活下去。”
      良久,风把脸上的泪吹干,林言攥着胡遇的手,开口说:“哥,我知道,都知道,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好好活着,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事,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发生了,可是我一闭上眼睛,它们全都跑到我脑子里。我求他,我叫他,他还是一刀一刀割下去,太疼了……我想要我妈抱抱我,可是她不抱我,她推开我,她用很无奈很绝望的眼神看我……我想和班上的同学交朋友,可我什么都还没做呢,他们就说不喜欢我,不让我靠近……我和丞丞被按在地上打,棍子打在身上好疼的,明明我们才是被欺负的,为什么到头来,所有人都骂我有病,骂我是疯子……那个老头有多恶心你知道么?他身上很脏很臭,我看到就想吐,可是他压在我身上,我挣不开,他打我,扒我的衣服,拽我的头发……”
      林言的身体渐渐软下去,胡遇托着她靠在栏杆上,一下一下拍着背安抚,他的眼神是夜色里的一把刀刃,恨不得穿越时空,将那些人一一凌迟。
      “没事了,乖。都过去了,没人敢再欺负你了,有哥在呢。”胡遇说,“乖了,不哭,不怕。”
      “我想回学校,想以宁、想鸥姐,想和大家一起学习,可是我不敢,我回不去,所有人都看到了……”
      夜凉如水,他们在无边无际的冷寂中相拥。林言是一片海洋,她把澎湃的、喧嚣的、狂暴的情绪都压进深海,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胡遇是从天而降的雨水,触到海平面的同时便消了形,可水缠绵,不绝,无尽,在日复一日的流浪中,终于抵达了被精心掩埋好的真实。
      林言脸上泪痕斑驳,手指触到了坚硬的质感,她隔着水雾看,圈在食指上的是方才那枚朴素的银戒,胡遇一圈一圈转着戒指,抵到了她的食指根上,说:“正好,我估的挺准。”
      “还没到法定年龄,先签个私人契约。你冷静,深呼吸,听我说。”胡遇抹着林言的泪,等她平稳下来,才说,“我不强迫你回学校,也不强迫你见别人,你什么都不要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人好好的就行。多的就不说了,我慢慢做给你看。”胡遇半跪在地,在林言手背上印下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吻,说:“阿言,让我照顾你。”
      林言是他的,是唯一属于他的,他要尽力留住,要一辈子都拥有。别人的20岁是青涩的,懵懂的,是初升的朝阳。胡遇在20岁找到的,是一份被迫成长却又甘心承担的责任。
      他在最重要的女人面前,许给最爱的女孩一生一世的承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阿言,让我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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