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灿灿晚光起》PinkDay

76、我不会不要你

　　十一点零五分，方起到了家楼下，屋里没有灯亮着。

　　他就知道方玫玫要么是在打牌，要么是在和她男朋友约会。

　　方玫玫在年初的时候交了新男朋友，男方叫魏晓顺，是黑龙江人，来这边旅游时遇见了方玫玫，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回到家里，一片黑暗。方玫玫果然没回来。

　　方起一开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餐桌上一沓厚厚的百元人民币。

　　这么多钱？什么情况？

　　他走近一看，钱上面有张银行卡，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

　　上面用很工整的字写着：
　　“小起：
　　打你的电话一直没打通，我们就先走了，给你留了一万块钱当作生活费，开学了如果学费不够，随时告诉我，我给你转到卡上，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和你魏叔叔要结婚了，明天领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

　　……。

　　这一看就不是方玫玫写的，方起认得方玫玫的字，她的字很潦草。

　　而且，她更不可能给他银行卡，给他这么多钱。

　　这肯定都是魏晓顺的意思。

　　结婚……。

　　方玫玫已经和那个男人去黑龙江了…？
　　她就不怕他也是个负心汉？

　　方起扔下纸条，跑到方玫玫的房间里翻看了一遍，衣柜里空空如也，床头柜里的屉子也什么都不剩了。

　　他又拿出手机，解锁，才看见来自方玫玫的未接来电。

　　他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加上今天考试结束了就去玩了，根本就没有看手机。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她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带上我？

　　也是…。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会想带我呢。
　　她巴不得我别出现在她的眼前吧。

　　所以…我又被抛弃了…？

　　不行，我要打电话问清楚。

　　尽管知道这没什么必要了，方起还是心有不甘，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这一切是假的。

　　他颤着手，拨通了方玫玫的号码。

　　只响了几秒钟，那边就接听了：“喂，你个死兔崽子怎么现在才回电话？你手机是个摆设啊？”

　　方起抑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也不要我了吗？”

　　也？为什么要说也？

　　方玫玫眉头一皱，猛然反应过来。

　　“胡说什么呢你。我就是要结婚了而已，我还是你妈，你还是我儿子，明白？“

　　呵…你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儿子吗？你给过我一点爱吗？

　　“你还回不回来？”

　　方起不知道问这句话的意义在哪，但他就是脱口而出了。

　　“回来个屁啊，我嫁到这边了就是魏家的人了，回来干什么？跟你大眼瞪小眼？刚好看不到你了，我清静。”

　　方玫玫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的每一个字却都像刀在一下一下狠狠刺痛着方起的心。

　　果然。你根本就不想看见我。

　　“那就再也别见了。”

　　“什么？喂？”方玫玫只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忙音，撇了撇嘴，收起了手机，“有毛病。”

　　“啪”地一声，手机从方起的手里滑落到了地板上，他僵硬地走到客厅。

　　环顾周围，他觉得这所有的东西在瞬息之间都变得太陌生，太冰冷。让他如置冰窖。

　　完全不像一个家。

　　没有父母的地方，怎么能称为家呢…？

　　就算有再多钱，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点爱，也是不可能幸福的。

　　方玫玫，我恨你。

　　你和赵永昌没有区别。

　　方起回到房间捡起了手机，几滴泪珠就滴在了屏幕上。

　　他快速用衣袖擦去，点开了许寒灿的聊天框，给他发了条消息：“能不能陪我去走走？”

　　好像应该先问他睡觉了没吧。
　　他应该没这么快睡觉。

　　看见方起发来这个，许寒灿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了。

　　刚准备洗澡的，还是去陪会儿他了回来洗吧。

　　许寒灿回复的很快：“好，我在你楼下等你。”

　　一见面，方起红红的双眼就说明了一切。

　　“又和你妈吵架了？”
　　许寒灿小声道。

　　方起摇了摇头：“去中心广场吧。到了再跟你说。”

　　“好。”

　　中心广场有一片地方是铺满绿草的小山丘，晚上的时候有很多人来这里吹风、玩闹或是看星星。

　　今晚的天幕布满了繁星，亮晶晶的星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如千万粒碎银一般，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

　　这样美的夜景，方起现在却无心去欣赏。

　　两人找了块平地坐了下来。

　　“方玫玫要结婚了，他们给我留了一万块钱。”

　　结婚？这么突然？还留了一万块钱…？
　　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走了？”

　　方起点点头，忽地笑了出来，声音轻得可以被风吹走：“反正她不想见我我不想见她，挺好的。真的。以后我就可以一个人生活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滑过了脸颊。

　　“我爸不要我了，现在连我妈也不要我了，你也觉得很可笑吧…？我好恨啊，我好恨他们…但是我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还没说完，方起就被许寒灿按到了怀里，他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你还有我，我在乎你。我不会不要你的。”

　　怀里的人儿没有回应，他还在无声地抽泣着。

　　半晌后，眼泪早已浸湿了许寒灿衣服的一块，方起回抱住了他。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在乎你，我不会不要你。”

　　许寒灿轻揉着方起的发丝，下巴抵在了他的脑袋上。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除了感动，方起觉得好像还有一股别样的情愫在悄然滋生。

　　他也很清楚，这种情愫，叫心动。

　　很快，他便否认了。

　　大概是许寒灿的声音太过温柔，太过认真，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错觉吧。

　　“明天开始，你就来我家和我一起住。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许寒灿的提议让方起陷入了沉思。

　　“没事，这太麻烦他们了。我都快成年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快成年，那不是还没成年吗？还有半年呢。”许寒灿笑了笑，“再说了，你又不会做饭，总不能天天在外面吃吧？那些钱你就留着到时候交学费。”

　　方起一时语塞。

　　貌似…很有道理。

　　“但是…”

　　“别但是了，就这么决定了。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把你这个小朋友照顾得好好的。”

　　是很正常很真诚的话语，偏偏方起就想到了别处。
　　“在一起？”

　　方起这么一问，许寒灿自然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嗯？”
　　许寒灿不回答，而是偏头看着方起。

　　怎么这样问呢？

　　啊，我怎么要这样问呢…。

　　“没什么。”
　　方起靠在许寒灿的怀里，抬头凝望着满天的繁星。

　　这么多星星…会不会有两颗挨在一起的是我和许寒灿呢？

　　他在看星星，许寒灿在看着他。

　　心跳加速的声音是那样的真实。
　　许寒灿想装傻，但他做不到。

　　只要一和方起近距离接触，他的心脏就会跳得飞快，心如鹿撞，如激荡的湖水一样无法平静。

　　而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方起，他的情绪，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很轻易地牵动他的心。

　　许寒灿可以确定，这就是心动，这就是喜欢。

　　可是他怎么可以喜欢上…同性…。这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的。

　　不，梦里想到过…。
　　而且就是和方起。

　　两年前的那场梦，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我…”

　　话到嘴边了，许寒灿才发现真的很难以启齿。

　　“你怎么了？”
　　方起扭过头，疑惑。

　　我要是说喜欢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吗？

　　“你不会喜欢我吧？”
　　方起笑嘻嘻地说完，就又看向夜空了。

　　他开玩笑的无心的话，却让许寒灿的心瞬间七上八下，脑袋发热。

　　还是先别说出来吧…。
　　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明天早上我去你家，帮你拿行李，去我家。”
　　许寒灿没回答方起，岔开了话。

　　“嗯好。”

　　他不知道，此时方起的心里也很乱，在为刚才那句“你不会喜欢我吧”感到有点后悔。

　　许寒灿应该不会当真吧…。

　　两人都没再说话，感受着徐徐的晚风吹拂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