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文咸鱼女配》吉现

6、相遇

　　雪后初晴，檐角的冰凌映日生辉。

　　乔月熙含着糖葫芦，凝视着街对面老槐树旁的那个男人。
　　她心里的小人儿狂叫：“人间绝色！梦中极品！”

　　那男子身形颀长，肩宽腰窄，身姿挺拔。
　　他头戴墨绒圆顶大帽，身穿月白锦袍，外罩紫貂披风，织金暗纹若隐若现。
　　寒风仿若也恋慕他的绝色容颜，缓缓靠近，轻轻撩动他腰间的玉坠，依依不舍，不忍离去。

　　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用得上，却又远远不够。
　　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若涂朱，玉树临风……
　　可恨这些词汇太陈词滥调，太泛泛而指，丝毫不能形容出他的绝色容颜。

　　文人的温润儒雅，武将的英气凛然，王者的威严尊贵，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为何能在他身上融合得如此完美？

　　那男子没有戴冠冕，乔月熙看不出他的官阶品级，单看穿着和气度，也能猜出他出身不凡。
　　然而，乔月熙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将那男子捉回郡主府。
　　不问过去，不问未来，度一夜良宵，享一夜贪欢，哪怕只有一夜，无怨无悔亦无憾。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恍惚看见男人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痴了。
　　街道连同积雪一道消融，两人仿佛不再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而是触手可及。
　　她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摸了个空，才恍然惊醒。街道和积雪重现，如同天上的银河，隔着彼此。

　　突然，那男子笑意消散，眉头紧蹙，嫌恶地转开了脸。

　　“……竟然嫌弃我？”
　　乔月熙顿时心头火起，向对面冲去。

　　“郡主！”绿萍惊呼。

　　“哒哒哒……”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刹那的恍惚，乔月熙闭上眼，想继续向前冲。让马撞死，也算一种解脱吧。

　　“……不！不行！死也要拉上垫背的，这样死算什么？”
　　乔月熙迅速退了回来。

　　乔月熙继续盯着那男子，以眼神为刀，誓要收服他不可。

　　刻有“陈”字的马车愈来愈近，隔断了乔月熙的眼刀子，待陈家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那个男子也消失了。

　　乔月熙左看右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几乎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蹲下抓起一团雪，冲到街道中央，朝那棵老槐树狠狠砸去。
　　“我恨你！大坏蛋！”
　　雪团太松散，没能挨到老槐树的边，在半空中炸开，碎成粉末，纷纷散落，仿佛在嘲弄她的自作多情与自不量力。
　　她跌坐在雪地里，抱膝痛哭。

　　“郡主！快起来！这雪地里如何能坐？”绿萍和桂嬷嬷一边喊，一边拉乔月熙起身。

　　乔月熙甩开绿萍两人的手，起身抬头，望着长长的街道，皑皑白雪，一眼望不到头。
　　她心一横，吩咐道：“去找国师。”

　　绿萍问道：“还要找国师？”

　　“对！找他。”
　　乔月熙疯了！她想，这世间终究还有一个人不会拒绝自己吧？

　　萧景阳从老槐树上一跃而下，捡起半没在雪地里的糖葫芦，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轻轻叹息一声。
　　直至马车消失在转角处，他才转身朝摄政王府而去。

　　行至王府门前，萧景阳略一思索，转向侧边小巷。
　　他轻点屋檐，穿梭于屋顶之间，飞身掠至书房外。
　　他推门而入，取出青玉笔洗，以雪团填满，将糖葫芦插|入其中，置于窗台之上。

　　乔月熙奔赴国师的小院，一路上雄赳赳气昂昂。
　　她推开院门，只见慧明坐在香椿树下打坐，枝头上的残雪消融，滴落在他身上，他也浑不在意。

　　这幅残酷而圣洁的画卷，瞬间净化了乔月熙心底的疯狂。

　　她是一个庸俗至极的人，却钦佩慧明的苦行，同时也愈发憎恨沈昌元。

　　若不是沈昌元那句“动了凡心”的质问，慧明应不会如此折磨他自己。

　　乔月熙转身准备离去。

　　“月熙，怎么不进来？”慧明起身向她走近。

　　乔月熙回头，两人四目相对，一眼望见了慧明毫不掩饰的担忧。

　　乔月熙蓦地想起了原主，说道：“国师，我想为一个朋友供奉往生灯。”

　　慧明问道：“什么朋友？顾大公子吗？”

　　乔月熙懊恼道：“不是，不对，应该是两个朋友。”

　　慧明没再多问，只是简短地讲述了供奉的流程。

　　两人分开，各自回房沐浴更衣。

　　两刻钟后，两人在功德殿汇合，填写供奉信息。

　　乔月熙道：“一盏为顾知仁，一盏为乔月熙，祈求‘往生善处，早日投胎’。”

　　慧明摔下毛笔，问道：“乔月熙，你究竟要做什么？何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乔月熙俯身捡起笔，笑道：“你想多了，我不做什么。这是为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朋友点灯。”

　　慧明脸色依旧难看，“月熙，别拿谎言搪塞我，说实话。”

　　乔月熙后悔了，早知道她供一盏无名灯好了。
　　“实话就是，前生后世，人来人去。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先给自己准备点烟火，以免……”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出事。”慧明拉着乔月熙的手腕往外走。

　　乔月熙轻轻掰开慧明的手指，“好好好！不写我的名字，供奉一盏无名灯，可以吗？”

　　慧明终是没有磨过乔月熙，供了两盏往生灯。

　　乔月熙跪在佛像前，虔诚地祈求菩萨，一定要让那个“乔月熙”投个好胎，千万千万不要进入限制文的小世界，也不要一个太后姑母，只祈愿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两人离开功德殿，乔月熙朝客院走去，慧明跟了过来。

　　乔月熙诧异地转身，望着慧明。

　　慧明道：“我有事与你商量。”

　　乔月熙的房间没有用艳俗的熏香，然而，相比慧明房间的檀香，这里的淡香蕴含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慧明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轻声说道：“为今之计，唯有摄政王，可以护你。”

　　乔月熙提上云端的心失去依托，坠入沼泽里。她转脸看向窗外，夜色卷入，驱逐了白日的温馨。

　　乔月熙扯衣袖拭去泪水，转头喊道：“绿萍，点灯。”

　　一盏盏油灯亮起，照得小小的厅堂如同白昼。
　　夜风从门窗的缝隙挤入，吹得灯火摇曳，光影在慧明脸颊上流连。
　　夕阳下，雪地里，灯火中，无论何时何地，国师永远是那个圣洁的神明。

　　乔月熙道：“我现在这么个麻烦，人人避之不及，凭什么摄政王会答应护我呢？”

　　慧明道：“摄政王应该会答应吧。若他不答应，我再想其他办法。”

　　乔月熙没有说话，如牛饮水，灌下一整杯茶。

　　慧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问道：“你愿意吗？”

　　乔月熙反问：“我为什么会不愿意？”
　　有人愿意护着，她求之不得。

　　“难道你没有听过？世人谣传，摄政王克妻，他三任未婚妻都出事了。”

　　乔月熙冷笑道：“世人谣传，嘉宁郡主克夫克亲。他克妻，我克夫，负负得正，不是正好？只要他愿意，我自是愿意。”

　　说完这句之后，她收敛全部的尖刺，朝慧明微微一笑。
　　“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没说，为何你会想到找摄政王帮忙？他的口碑，远不如道貌岸然的沈丞相。”

　　“我以为你早知道，摄政王是我七叔。”

　　乔月熙扶额，笑道：“我真该打。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问。”

　　慧明道：“你是罕见的赤子之心，也极有慧根……”

　　乔月熙慌忙打断道：“别别别！我是一个大大的俗人，丝毫没有慧根，绝不敢玷污佛门。”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绝不作假，她笑着追问：“可以让我先见摄政王一面吗？我是深度颜控，希望他……不…不对，他是你七叔？”

　　“我父亲是英国公。我七叔十四岁赴北境，戍边八年。两年前，先帝召回他，册封他为摄政王。”

　　听见慧明小心翼翼地措辞，避开所有与战场和战功的词汇，乔月熙越发明白，眼前人早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出家人。

　　乔月熙惨然笑道：“恐怕摄政王不会答应，今日我已经见过他了，他挺嫌弃我的，准确地说，是嫌恶。”

　　“嫌恶？怎么会？摄政王性子是冷了些，可你很好相处，他不至于嫌恶你。”

　　乔月熙心想：“那是我没有朝你抛媚眼，否则你早拿佛杖赶我出去了。”
　　“国师，你仁慈，便觉得我千好万好。”

　　慧明笑了，那笑容与以往的慈爱颇为不同，乔月熙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同，可她更喜欢他此刻的笑容。

　　两人开始聊些诗歌，乔月熙背了几首仓央嘉措的情歌，听得慧明痴了。

　　夜渐渐深了，慧明起身告辞，却还是说明日定会去摄政王府问问。

　　乔月熙不置可否，反正她不抱什么希望，任由慧明去忙活。

　　这个夜晚，梦神在城内城外畅游，有人沉浸在甜美的梦乡，有人却被美梦惊醒。

　　萧景阳翻身下床，提剑在月下起舞，梅树上的花苞被他的剑气扫落，未来得及绽放已化入泥土。

　　他洗浴后，径直去了书房，经过窗台边，只看到一个光秃秃的笔洗雪碗。

　　萧景阳喊道：“魏大光！本王的糖葫芦呢？”

　　魏大光揉着眼睛，回道：“奴才立刻吩咐人去做。”

　　“不是！本王不吃糖葫芦。”
　　萧景阳看见笔洗中的白雪上有黑团，他猛然明白了。

　　魏大光猛拍额头，“哎呀！肯定是野猫叼去了。奴才知错！睡前还想着……”

　　萧景阳纵身飞上屋顶，一个个院子梭巡，很快在西北角小花园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只小野猫。

　　那串糖葫芦散落在雪地里，小野猫正在舔舐其中一颗，它被萧景阳的煞气惊吓，定在原地，却含住糖葫芦不松口。

　　顷刻，萧景阳想起那个含着糖葫芦的姑娘。

　　小野猫朝萧景阳“喵”一声，糖葫芦掉落，小野猫伸出舌头，细细舔舐着……

　　旖旎的梦境涌入脑海，萧景阳火冒三丈而来，灰溜溜般落荒而逃。
　　他飞过两个屋顶又折返，拎起那只小野猫，捡起地上的糖葫芦，将它带了回去。

　　“魏大光，快打热水来，本王要给‘糖葫芦’洗澡。”

　　魏大光道：“王爷，野猫养不熟的。”

　　“糖葫芦，你喜欢本王，对不对？”萧景阳轻轻捏了一下它的脖子，“别人养不熟，本王一定养得熟。实在不行，给它打个大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