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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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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未有动静,苍狼北部催促图兰未果。之后,苍狼王以签订的契约为要挟,要图兰军兵临城下,攻打兰州城。图兰王为了粮草军需假意答应,但‘面子攻城’出了问题,战火一触即发,两军真的交战。
顾侯爷带兵应战虽胜但回了军营就几乎力竭,顾侯爷命丧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了兰州内外。
图兰军试探顾军,顾侯爷果真未出战,是参谋沈阔出兵应战。图兰军未乘胜追击,他们不打算真的与大舜交恶,做苍狼北部的‘先躯’。
顾世子在外解手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他在外观测了好几天后,终于确定了王帐和粮草地。
银月如钩悬挂在天上,周围冷色朦胧。前方战局顺利,图兰军在今夜大摆宴席宴请苍狼北部使者,共庆胜利也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顾世子活动手腕从右袖里将银刀慢慢蹭出来。
存思睁开眼看见地上的银刀,小主子?他想起襄和来,他还得回去临淇呢。冰冷僵硬的身体从心里涌出暖流,再缓缓的暖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挪过去用牙蹭开刀鞘,牙齿咬住刀割开顾世子手腕上的绳子。一个一个解开绳子,顾世子等人悄无声息的将看管他们的士兵放倒搬进帐篷里假装他们。
夜色掩护下,沙尘勉强盖住滴淌在地的血液。
"王帐往左第三个帐篷里有火油,将衣物浸湿。一切要小心,不可大意。"
"明白。"
顾世子等十人结成五队。其中三队接近并埋伏在王帐外混淆视听,为顾世子他们两队浸湿火油燃烧粮草争取时间。
苍狼王派遣的来者才堪堪落座,图兰的火油帐便爆炸了。
两边的人迅速对立而站,满眼的警惕。
那三队小心翼翼接近王帐的人听见爆炸声,知道事情可能败露,便也亮出了身份,夺了几个图兰兵的刀便直冲向王帐。他们砍倒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帐外图兰士兵,进了王帐。
王帐里剑拔弩张。
苍狼北部使者以为己方要抛却图兰的计划已经被图兰所知,现在是恼羞成怒要杀他们灭口。
图兰王以为苍狼北部知道自己的两面三刀,现为了夺顾世子而炸毁了自己的营帐。
那三队人进来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三队人也反应过来,赶忙撤退出去。他们往图兰士兵和苍狼北部派来的士兵集结的地方跑去,一路上叫喊着,"保护我王。"
这句话是存思教他们的,他们一直说的不伦不类。可苍狼北部来访,火油帐就爆了炸,人心都惶急着,也没几个士兵在乎他们的语调和用词。
两边士兵直接就打了起来。
那三队人趁乱直接砍杀着士兵往粮草地跑。追出来的图兰王和使臣被裹挟入了混乱中。
砍杀打斗的士兵突然看见了军营里火光冲天。
粮草!
图兰士兵心内震撼,推挤开苍狼兵,拿着兵器赶往粮草地时,只见万马奔腾着朝他们踏来,一溜烟儿的全涌出了图兰军营。
停战鼓声,唤马哨声,外敌来侵的哨声,士兵嘈杂声交杂在一起。
一片混乱不堪。
图兰王被身后侍从搀扶住,这下子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原本想好事占全,前可攻后可守,奈何算盘打得好,白费了心机。
苍狼北部使者趁乱集结他方兵士出了图兰军营。
使者心内大笑,活该!
计划暴露,本想一拼,但图兰野心昭昭,只想从中得利,苍狼王命兵退居北部,想让图兰军消耗大舜兵力,结果图兰两面三刀暗中与大舜交好已然有了退意。攻城那日,混入图兰军中的苍狼士兵直接点燃战火,顾侯垂危,结果图兰未乘胜追击反而退兵盘踞兰州境外。苍狼王心生不满,战局时机已过,这联盟也就作罢了。
火烧粮草的第二天,病榻上的侯爷仿佛心有所印,从床上坐起瞧着帐外。
一路的逃生,身体上的痛意几乎要了顾世子的命。能驱马而行,全凭着他胸腔里的一点儿归意和少年心气支撑着。
原来,顾世子他们在接近火油帐时就被随后赶来的格斯发现了。
格斯知道今夜要宴请来使,没人会在乎他干什么。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杀了存思的,谁能想到帐篷里哪儿里还有顾世子他们的身影,那个病痨子袖中藏着把银刀。
格斯当即吹响军哨往粮草帐跑。
顾世子在哨子响了一声后,当机立断的先炸毁了火油帐。
一声巨响,只见冲天的火光和噼啪直溅油火。
顾世子被冲力弹出老远,肺腑里有了血腥气,骨头也发着断裂的疼。他勉强自己站起来,从着火的尸体,着火四处喊叫奔跑的士兵和救火的兵中穿梭而过。
那火星四处迸溅点燃了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帐篷,瞬间图兰军营成了一片火海。
顾世子他们烧了粮草,又解开战马。逃出来时,已经没有图兰兵可以阻拦他们。
军营近在眼前,顾世子心气儿一松,四肢百骸的痛突然扩散开来,连呼吸也成了困难,破锣嗓子的涩疼再也压不住了。
沈阔出帐迎接他们,顾世子脸上的笑在看见只沈阔一人时僵在脸上。他在图兰军营时听到顾侯已死的消息,他以为是故意传出,好扰乱敌方视听,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踉跄的往主帐跑,他头脑发昏,四肢麻木,一切全凭着毅力机械往前。
顾侯见到顾世子后终于闭上了眼。顾世子扑倒在床边,泪水不止,彻底晕在顾侯身边。他金戈铁马,沙场点兵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可已经没了父亲帮持。
顾侯尸体随他心愿葬在了兰州境外,他身上常戴的那枚玉佩送回了临淇侯府。
军中的叛逆被顾世子全部刀斩,与朝中牵连的人他也一并斩杀,上奏只说图兰奸细,出逃被杀。
顾侯爷一生戎马,谁料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常年服用的乌黑药丸被人掉了包,一颗颗全是催死药,送命毒。
掉包的人是帝王派来的传事官,姓贺。事实真相难以查明,因那人早已畏罪自杀。他手里紧拽着纸,顾世子命人一只只剁下才取出,纸上鲜血淋漓,隐隐有个‘右’字。
栽赃或者愧悔,顾世子心里埋下了警戒和厌弃。
兰州大胜的消息传遍了大舜。
虽然战争拖延了不少时间,但胜在兵将损失很少。军士班师回朝后,帝王大赏了有功将士,但将顾世子指派在了兰州。
自出征之日,顾世子之后就很难再回临淇了。
少年意气,锋芒毕露。他该走上自己的封侯路了。
帝王的旨意先侯爷的玉佩一步传回了临淇。
旨意下来那天,天气很是缓和。
侯夫人却骨头里渗着寒意,她生生扯断了手里的佛珠。
佛珠一颗颗的四处滚去,正如侯夫人无措又气愤的内心。
她弯腰一颗颗的拾捡,泪珠一颗颗的掉落,最后痛哭出声,悲咽怎么也压不住。她盼望着战争早日结束,盼望着她的亲人平安。
如今,她的丈夫战死沙场,死后仅一枚玉佩替他回来,儿子虽然平安,但却不能归家来,来让她仔细的看看战争带给他的伤口和悲怆。
她的心自他们出征起就高悬着,她的思念至他们远离就升起。现在,战争结束了,她的高悬的心和升起的思念却更加远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生死皆抛,何况皇命难违!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橘红的光晕似乎慰藉着人心。但风急天高,那橘红暖色还未触及人身就散了个干净。
顾世子归国当天上奏,请求归家。
帝王看着满脸苍白,眼睛充血而含着热泪的顾世子跪在殿上,心下叹息也无奈。
心里盘算一番,他想着顾世子才胜利归来,正是风头正炽的时候,他也不能逼迫得太过。
顾世子咬死牙不谈及军权权柄上交,只是低垂着头。额上的汗珠从脸上滑落下来,一滴滴的淌入殿下铺的毛毯里,很快湿了一大片。
帝王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直到福和悄声从殿外进来说左相邹平求见才打破了这寂静无声的制衡。
帝王本不打算见,但又一想邹平一向掘强。
"宣。"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邹平越发的苍老了,只是精神仍然很是精锐。
帝王斜看了眼邹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左相有事就明日在朝上说吧!朕今日实不想再听那些大道三理!"
邹平一笑,眼角的皱纹也挤在了一起。他不打算说那些大道三理,他要说些平常的。
他虽然个文人,但也知道过犹不及。
"陛下,臣以为过河,"
福和听见邹平吐出‘过河’二字就满头细汗直起,心脏也跳的很快,"慎言!左丞!"
邹平自从有了辞官的意思,就本着临死之人,其言也善的原则。说话做事也越发大胆肆意起来,在朝中也很是妄为。
福和的话惊吓了众人。
但邹平没理会福和的提醒,"老臣以为,"
帝王抚住自己的眼,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邹平,殿外起风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福和赶忙让侍从把邹平捂住了嘴架了出去,"派轿子直接送回去,路上不要因任何事停留。"
"奴才明白。"
殿里恢复了寂静。
帝王最终退步,他本还想将顾世子长久的留在王都,但顾世子手握军权,侯爷又在战争中亡故,时机未到,逼迫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临淇不能归去,那便让他留在兰州,消磨一下他的锐气。
帝王未提及让顾世子承袭侯位,只是封其为骠骑将军。
顾世子磕头谢恩。
自顾世子入都,端妃连一面也未曾与他相见。
帝王似乎在打压告诫。
她站在城楼上看着顾世子出了殿门,眼里都是热泪。这还未进入秋季,顾世子身上就披了黑色斗篷。她未见过他,可在顾侯的信件中她了解他颇深。
顾世子似有所感,他走出了第一道宫门回首,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楼上身着繁色宫裙,裙摆飘荡的端妃。
他朝她一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眼隔了岁月,隔了生死,端妃习惯了离别,顾世子却要开始离别。
端妃和顾侯曾盼着彼此所愿可达,后来盼着彼此欢喜一生,但现在顾侯亡故,端妃只能盼着顾世子可以安度一生。顾侯生前,她既怕顾侯殒命沙场也怕顾侯被枷锁囚困,她不知道死亡和自由哪儿一个更重要,她的哥哥就先迎接了死亡。
顾世子当天夜里就离开了王都。离开临淇未足一年,出去的人似已经出走半生一般。
顾家上下是为保家卫国而奔赴战场,更是为了顾家亲人誓死捍卫边疆。这话担在了顾世子肩膀上,心头上血液涌流,可他没法回头。